指揮使衙門內,劉衍一身短打,一手抱著兒子,一手拿著布偶,惹得襁褓裡的嬰兒不住笑著,難得的父子其樂融融的畫面。
一旁,王芸禾笑著說道:“好了,孩子該喝奶了,我讓奶媽抱下去吧。”
劉衍不捨的將襁褓遞給奶媽,然後說道:“我聽說這段時間,岳丈很忙啊,都在忙些什麼事情?”
王芸禾說道:“應該就是商會里的事情吧,怎麼,有什麼不妥嗎?”
“那倒沒有。”
劉衍說道:“我只是隨便問一問。”
王芸禾站了起來,收拾了手邊的東西,準備回後院去,說道:“要是夫君有什麼疑慮,不妨直接將父親接來,問一問。”
劉衍點了點頭,說道:“商會建立已經有段時間了,我也想看看具體的情況,也好,那我派人將岳丈接來,正好與夫人相聚一下。”
兩天後,王靖被接到了靈山衛城,劉衍和王芸禾在指揮使衙門內設宴,一家人坐在一起其樂融融。
菜過五味之後,劉衍提起了商會的事情,說道:“泰山,現在商會的情況如何了?”
王靖說道:“商會現在發展很快啊,咱們靈山衛各處的商賈,不敢說十成十,至少也是七、八成加入了商會,每月向指揮使衙門繳納的會費也有四、五萬兩銀子。”
劉衍點了點頭,會費的事情自己是知道的,不過劉衍想知道的事情並不是這些,於是問道:“那些加入商會的商賈如何,靈山衛的各級官吏有吃拿卡要的嗎?有沒有官吏攤派苛捐雜稅?”
王靖搖了搖頭,笑著說道:“這些都沒有了,那些官吏都知道,商會的背後是指揮使衙門,誰吃了熊心豹子膽,還要伸手要銀子?”
“現在各處的商賈雖然每月要繳納一定的會費,但是卻少了許多的麻煩,也少了許多的苛捐雜稅,兩相抵扣之下,還是加入商會更加合算。”
劉衍笑著說道:“那就好。”
就在這時,王芸禾對著王靖微微點頭,王靖愣了一下,然後便看向了劉衍。
只見劉衍所有所思的想著什麼,然後說道:“還有一件事情,要向泰山詢問。”
“呵呵,賢婿但說無妨。”
這裡沒有外人,王靖也樂得翁婿相稱。
“是這樣,我想知道靈山衛以及周邊,還有多少商賈沒有加入商會?”
王靖思索了一下,然後笑著說道:“賢婿是想擴大商會會費的收入?”
劉衍笑著說道:“泰山知我也!”
王芸禾掩面而笑,說道:“我還以為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原來說來說去,還是缺銀子!”
“唉!”
劉衍苦著臉,說道:“大軍凱旋之後,發放撫卹金,招募新兵,休整兵備等等,靈山衛各處的開銷激增。再加上我即將要趕往即墨營赴任,到時候鰲山衛那邊肯定也要進行整頓,這些都是要投入大量錢糧的。所以我缺錢啊,非常缺!”
王芸禾詫異的問道:“難道大盤堡、王家莊那邊的產業還不夠嗎?酒坊、琉璃工坊、鐵料場、曬鹽場、肥皂工坊,這麼多的賺錢產業,難道錢糧還不夠用!”
劉衍搖了搖頭,說道:“不夠用!你知道嗎,現在每月的收支基本上都是相抵的,沒有多少結餘。”
王芸禾震驚的說道:“真是不敢相信,現在靈山衛的開支竟然這麼大!”
王靖也是嘖嘖稱奇,不知道一個衛所的支出能有這麼多。要知道劉衍的那些產業,哪一個都是日進斗金的存在,竟然也只能維持靈山衛的各項開支而已。
“那商會的收入,能有多大的作用?”
劉衍笑著說道:“現在的作用也許不大,可是將來卻是不可限量的。泰山也許看不出端倪,商會的會費,在未來將是一個聚寶盆,金山銀海般的聚寶盆!”
王靖和王芸禾都不是很明白,他們也不可能明白,因為商會會費就是後世經營稅、所得稅、增值稅的集合。
在眼下這個時代裡,劉衍雖然不能做到,將這些稅賦百分百的收上來,可是至少能擴大稅源,讓自己的收入大幅提升,也可以打下整頓稅制的基礎。
當然,這些話,劉衍自然沒辦法跟王芸禾、王靖說明,也說不清楚,只能就事論事,繼續說起商議商會會費的事情。
劉衍說道:“有件事情,泰山回去之後可以落實一下。”
王靖笑著說道:“何事?”
“我準備徹底放開海鹽、肥皂、玻璃、燒鍋酒的銷售渠道,不再限定銷售區域和銷售範圍,凡是想經銷這些貨物的商賈,都可以向商會提出申請。”
王靖頓時眼前一亮,激動的說道:“如此,那我第一個站出來,這些哪裡是貨物,明明是白花花的銀子啊!”
劉衍笑著說道:“好,就算泰山一個。不過我也有一個要求:想要經銷海鹽、肥皂、玻璃、燒鍋酒,就必須要加入到商會之中,從下個月開始,這些貨物將不再對商會之外的商賈出售。”
“賢婿這是逼著那些商賈入會啊。”
王靖說道:“只要這個訊息散出去,用不了一個月,靈山衛周邊的商賈就會趨之若鶩,商會的規模至少也要翻一番!”
劉衍說道:“我給商賈賺銀子的機會,同時也要向他們收錢。同樣是從下個月開始,除了百分之五的會費之外,每個商賈還要按照海鹽、肥皂、玻璃、燒鍋酒的進貨總價交錢,每人都要將當月進貨總價的一成繳納經營稅。”
“一成!”
王靖大吃一驚,這樣高的商稅還是頭一次聽說,再有靈山衛只是一個普通的衛所城,並沒有收取商稅的權利啊。
“賢婿啊,這麼幹,不合規矩啊。”
劉衍笑著說道:“泰山放心,什麼是規矩?有銀子、有強軍,我說的話就是規矩!”
“別看加收一成的商稅看似很高,可是這些商稅,跟售賣海鹽、玻璃、肥皂、燒鍋酒的收益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可是這一成的經營稅,一般的小商賈根本承受不起,那些小商賈本來也進不了多少貨,買不上價錢的。”
劉衍說道:“這一成的經營稅只針對海鹽、玻璃、肥皂、燒鍋酒這四種貨物,至於那些小商賈,只要不碰這些貨物,就不會被徵收經營稅。”
隨後劉衍在心中暗暗說道:“至少現在不會徵收,以後就不一定了!”
其實劉衍也是有意識的利用經營稅來篩選商賈,將沒有實力的小商賈剔除掉。畢竟海鹽、玻璃、肥皂、燒鍋酒的產量有限,沒有多餘的產量來供應那些小商小販。
王靖說道:“那好,既然賢婿打定主意了,那我今日便回去著手準備。”
王芸禾說道:“父親今日就走?不如等兩天吧,不急於一時。”
“呵呵,我賢婿的事情都是大事,拖不得,等忙完這段時間,我再來就是了。”
送走了王靖,王芸禾也回到後院休息,劉衍便派人將宋功明找來。
劉衍將商會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然後說道:“你與商會的王會長商議一下,將海鹽、玻璃、肥皂、燒鍋酒的經銷權移交給商會處理。以後,你這個商事官就負責收稅,各種商稅,此番的經營稅便是第一種。”
宋功明笑著說道:“大人此舉可謂是聞所未聞,要是讓那些文官和儒生知道了,肯定會鬧起來,說大人是在與民爭利。”
“與民爭利?”
劉衍嗤之以鼻的說道:“那些文官和儒生算是哪門子的民?一個個都是蛀蟲,都是一群將國家啃食殆盡的蛀蟲!”
“本官徵收商稅,但是也讓那些商賈有利可圖,收上來的銀子用來富民強兵,皆大歡喜之事,豈是那些蛀蟲能明白的!”
宋功明抱拳說道:“大人高義,屬下佩服!”
“對了,還有件事情。”
劉衍說道:“曬鹽場、肥皂工坊、酒坊、玻璃工坊也要成立商社,就組建一個夏河寨商社好了,你這個商事官要負責商社的收益。另外,夏河寨商社也要加入到商會中去,如此可以藉助商會的力量,吸引那些商賈投錢開設工坊。”
“你記住:那些商賈只能投錢,不能參與經營,也不能有決策權。新建的工坊在盈利之後,按照投錢的比例,可以給那些商賈分紅。”
宋功明思索了一下,說道:“大人的意思是借雞下蛋?”
“這樣不好嗎?”
宋功明笑著說道:“當然沒問題,屬下立即開始準備此事。”
宋功明回到府中,便急忙派人將侄子宋灌叫來,一進門,宋功明便拉著宋灌,說起了劉衍制定的種種改革。
宋灌因為能力出眾,從古鎮巡檢司調到了靈山衛城,在指揮同知王炆鎮手下充任一個總旗官的職務。
此時宋灌的臉上露出了狂喜的表情,說道:“操守大人真乃神人,竟能想出如此絕妙的主意來!”
“你覺得操守大人的這些舉措能行得通嗎?”
宋灌說道:“叔叔你看著吧,用不了一兩年,你這個商事官就是操守大人麾下最大的肥缺,商稅甚至會超過各大工坊的收益,成為操守大人手中的聚寶盆!”
“這……”
宋功明顯然不太相信,說道:“這不太可能吧,就是那個什麼經營稅有一成的稅率,能有多少人繳納?又能收上來多少?”
“呵呵,有海鹽、燒鍋酒、玻璃、肥皂這樣的貨物做誘餌,還發愁釣不到大魚?”
宋灌自信的說道:“而且,叔叔又怎能確定,操守大人就不會製造別的值錢貨物?我猜想,等到時機成熟,操守大人還會有大的舉措,到時候叔叔必須要緊跟操守大人的步伐,如此,咱們宋家定然能有一個好的前景!”
宋功明笑著拍著宋灌的肩膀,說道:“不愧是我宋家的小諸葛啊!好,就這麼辦。”
“不過,操守大人提到要吸引商賈投資,擴大海鹽、燒鍋酒、玻璃、肥皂的產量,這可是賺銀子的大好機會。我看不如近水樓臺先得月,咱們宋家先投下一大筆銀子,日後至少不會為銀子發愁了。”
宋灌聞言大驚失色,急忙說道:“叔叔萬萬不可如此行事,難道叔叔不知道,操守大人對官商勾結之事深惡痛絕,又怎會容忍叔叔以權謀私!”
“這,沒這麼嚴重吧?”
宋灌猛地站起來,大聲說道:“叔叔必須時刻避嫌,否則這個商事官的位子,還是讓出來的好。咱們宋家即便不能光耀門楣,也絕不能因此而落魄敗家!”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