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王家莊。
深夜時分,王家莊南門的吊橋緩緩放下,兩名百戶官廳計程車兵換了一身百姓的衣服,正貓在堡牆上向外張望著。
與此同時,小旗官陳勳、小旗官苗紹率領兩旗墩軍正在快速透過吊橋,進入王家莊內。
“都進來了嗎?”
苗紹點了點頭,說道:“人都齊了,咱們分頭行動吧。”
陳勳道了一聲好,然後有些遺憾的說道:“那徐家能有多少人馬,要我說還不如集中兵力,直接把徐家宅院給拿下來,省的麻煩!”
苗紹笑著低聲說道:“都說你陳小旗會算計,可我也沒看出來啊?徐家宅院深宅大院的,裡面又有不少壯丁和家丁,真要強攻不知道要傷亡多少兄弟、花費多少時間!咱們還是聽令而為,甲長的吩咐肯定不會錯的。”
陳勳哼了一聲,說道:“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曬鹽場一戰傷亡了那麼多兄弟,現在想起來就一肚子火,最好今晚就結果了那徐家老賊,才能解我心頭之恨!”
二人說了幾句,便分頭行動,兩旗墩軍分別跟在陳勳和苗紹的身後,朝著王家莊的深處趕去。
片刻之後,陳勳帶人來到一條街巷內,前方便是徐家的油坊,之前自己跟劉衍第一次採買豆油的時候,還來過這家店。
“去另一家油坊的人都到位了嗎?”
徐家在王家莊內有兩家油坊,此時陳勳帶著兩隊墩軍在這邊準備,另一隊墩軍則去了另一家油坊。
“大人放心,那家油坊也不遠,兄弟們肯定已經到位了。”
“好!給我上。”
陳勳揮了揮手,一隊墩軍散開在周邊警戒,另一隊墩軍則將隨身攜帶的火藥、火油等物灑在油坊的門窗上。一名隊長直接一腳踹開了大門,帶著幾名墩軍衝了進去,將裡面一個個裝著油脂的罈子全部摔在地上,油坊的地上轉眼間就滿是油脂。
“給我火摺子!”
很快所有的墩軍都撤了出來,陳勳接過一個火摺子,對著上面吹了吹,火星變成了火苗,陳勳冷笑著將火摺子丟進油坊內,瞬間就將地上的油脂引燃。
只見大股的火舌彷彿有生命一般,蜿蜒迅速的朝著四面八方蔓延開來,伴隨著火藥噼裡啪啦的聲響,整個油坊在極短的時間內就被大火吞噬。
這場大火從一開始就徹底失控了,在火藥和油脂的加持下火勢瞬間滔天,就算大羅神仙趕來也救不了。
幾乎在同一時間,前方不遠處的一處房屋也燃起了大火,正是徐家的另一處油坊,火勢同樣猛烈,火舌幾乎在一瞬間就將油坊的房屋吞噬了。
“哈哈,好,那邊的兄弟們也得手了!”
陳勳見狀笑了起來,揮手招呼眾人立即撤走。
陳勳這一旗人馬撤離迅速,周圍的百姓被大火驚醒,紛紛叫喊著跑了出來,此時陳勳一眾卻已經不見了蹤影。
在另一邊,苗紹也已經得手,王家莊內最大的糧鋪便是徐家的,此時苗紹指揮手下墩軍將糧鋪大門撞開,然後所有人都衝了進去,將一袋袋米麵搬運出來。
苗紹站在門口看了看四周,只見前方兩處火光燃起,便知道肯定是陳勳那邊得手了,於是對手下墩軍說道:“動作快些,夜不收旗的兄弟們就在堡外等候,儘可能多運一些出去,快!”
僅僅一刻之後,三十多名墩軍趁著兩處起火的油坊吸引了所有人注意的機會,便將糧鋪的大半個倉庫給搬空了,只剩下不到原來數量的三分之一。
“大人,許小旗讓我過來稟報:戰馬已經馱不下糧食了,讓咱們也趕快撤出去。”
“知道了!”
苗紹看了看還有不少糧食的倉庫,惋惜的說道:“還有這麼多糧食啊,怪可惜的!”
說著,苗紹便讓手下墩軍在庫房內外撒上火藥和油脂,然後苗紹親自用火摺子點火。
轉眼間,糧鋪的倉庫被大火吞噬,沒過多久火勢便蔓延到整個糧鋪,與另外兩處大火遙相呼應著。
“快撤!”
苗紹帶著手下墩軍快速撤出了王家莊,一直等候在這裡的兩名百戶官廳士兵焦急的對眾人揮了揮手,待到所有人都撤出去之後,二人便急匆匆的關上大門,將吊橋升了起來。
幾乎在同一時間,賈景浪滿臉怒火的帶著幾十名家丁衝到糧鋪外面,巨大的火舌正在肆虐,熱浪撲面而來,將幾十名家丁攔在二十多步之外,根本無法靠近。
此時的賈景浪氣喘吁吁,兩天前被劉衍打倒之後,傷勢依然沒有養好,雙手的虎口到現在還隱隱作痛。
看著已經幾乎被燒燬的糧鋪,賈景浪氣得幾乎發狂,對著大火大聲怒吼著,狀若瘋癲。
徐家雖然家大業大,可是最賺錢的產業就是這糧鋪和油坊,畢竟這是王家莊甚至周圍幾個屯堡、村莊百姓的必須之物,就連王炆鎮也少不得向徐家採買,需求量非常大。
可是今晚,這三處產業卻同時被燒燬,徐家的損失之巨大,幾乎到了無法承受的地步!
“教頭,咱們怎麼辦?”
賈景浪發洩了一番之後,說道:“追!三處同時走水,肯定是有人故意放火,一定是劉衍所為!”
“那哪裡追啊?”
賈景浪一腳踢翻了那名發問的家丁,憤恨的說道:“他劉衍得手之後肯定不敢繼續留在王家莊內,肯定要連夜撤回大盤堡,跟著我,往大盤堡的方向追擊!”
“是!”
“再派人回去告訴老太爺這裡的情況,再從府中抽調二十人,全部帶上兵刃趕來匯合,要快!”
“是!”
賈景浪此時也不管火勢如何,就算將整個王家莊燒燬也顧不上了,此時賈景浪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追上劉衍的部下,然後將他們全部殺死!
很快賈景浪率部來到南門處,卻被百戶官廳的兵丁給攔了下來。
“幹什麼,開門放吊橋,老子要出去!”
賈景浪看著無動於衷的兵丁,火氣再也壓制不住,便招呼眾家丁上前,要直接闖門衝出去。
就在這時,總旗賈洪雨邁著方步走了過來,大聲說道:“幹什麼?都他孃的幹什麼,造反啊!”
見到賈洪雨,賈景浪只能壓住火氣,抱拳說道:“賈總旗,我徐家的三處生意被大盤堡甲長劉衍放火燒了,現在我要帶人出去追擊,還請賈總旗看在徐老太爺的面子上,行個方便,將大門開啟!”
賈洪雨看了看遠處的三處火光,說道:“你說是劉總旗燒的就是啊?有證據嗎?有人證嗎?都沒有,這大晚上的你興師動眾就要出去,像什麼話!”
“你!”
賈景浪自然知道賈洪雨是有意偏袒,於是大聲說道:“既然賈總旗這麼說,那我就只好將徐老太爺請過來了!”
“你請誰也沒用!”
賈洪雨指著遠處的火光說道:“現在是你徐家的產業走水了,你不帶人去救火,反要出去尋~釁滋事,還反了天了!我可告訴你,要是因為你們徐家的房子走水,引燃了周邊的百姓房屋,一切損失都由你徐家承擔,真要是燒死了人,我看你徐家如何向管隊大人交代!”
賈景浪看著大門附近警戒的兵丁,又看了看賈洪雨怒極而笑,說道:“好!既然賈總旗如此不給面子,那咱們走著瞧!”
賈景浪率眾回去,分出一部分家丁前去救火,然後自己帶上幾個家丁直接回了徐家宅院。
此時徐老太爺就坐在院子裡,三處大火還在燃燒著,漫天的火光清晰可見。
兩名侍女看著臉色發青的徐老太爺,不敢發出一絲聲響,低著頭顫顫巍巍的站在一旁。
“老太爺!”
賈景浪怒氣衝衝的走來,抱拳之後,便將此時的情況說了一遍,徐老太爺的臉上也起了變化,除了憤怒之外,還多了一絲警惕。
“這麼說起來,王炆鎮是鐵了心要站在劉衍一邊了?”
賈景浪說道:“他劉衍每月都給王炆鎮送錢,王炆鎮自然要站在劉衍一邊了。只是現在咱們怎麼辦,咱們徐家不能吃這麼大的虧,還一聲不吭啊!”
徐老太爺嘆息一聲,說道:“之前劉大煜提出聯合孫謙搞事情,我就不同意!我已經老了,還能有幾年可活?我無兒無女,這份家業將來就是劉大煜的,可是他卻不懂得珍惜,非要跟劉衍那個亡命軍漢爭鬥不休,結果惹來這麼多的麻煩!”
賈景浪眼見徐老太爺有退意,急忙說道:“老太爺不要多慮,劉總旗提出聯合孫謙的主意並無不妥,只是那孫謙太不成器,才讓劉衍僥倖取勝而已!”
徐老太爺擺了擺手,說道:“不說了!事已至此,咱們徐家便沒有回頭的餘地,只能與劉衍死戰到底了。”
隨後徐老太爺要起身,兩名侍女急忙上前攙扶:“唉!沒想到,我到了這般年紀,還要跟他們那些後生爭強鬥狠。”
賈景浪上前抱拳說道:“請老太爺吩咐!”
“既然劉衍動了手,那咱們就必須予以還擊,看誰先支撐不住!”
徐老太爺看著遠處的天空,橘紅色的火光映在雙眼之中,猶如此時徐老太爺的心情一般,怒火中燒。
“老夫已經派人去聯絡戴百戶,這兩天就應該有回應了,你立即派人告訴劉大煜,讓他集結人馬,將所有能集結起來的墩軍都調往黃山墩,只要戴百戶的文書一到,便按照計劃行事!”
“是!”
賈景浪問道:“老太爺,要不然我也帶人一同前往吧,那劉衍手下的墩軍實力不俗,我擔心劉總旗的實力不夠,真要打起來會吃虧的。”
徐老太爺冷笑著說道:“這一次老夫動用的是官面上的手段,他劉衍畢竟是大盤堡的甲長,難道區區一個總旗官還敢跟夏河寨前千戶所的百戶抗衡!”
“放心,此事萬無一失,只要劉大煜拿著文書過去,劉衍就只有認栽和作亂兩條路可走。老夫倒是很感興趣,想看一看劉衍會如何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