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南府城,總督府。
十月金秋,萬物收穫,幕府農部也迎來了大豐收。
這一年山東各地天災不斷,但是自從劉衍出任山東總督後,在幕府各部的運轉之下,山東各府竟然奇蹟般的沒有形成大規模的災民潮,這不能不說是一大奇蹟。
此外,幕府農部、戶部大力編戶齊民、開墾荒地,顧問杜峰努力推廣番薯種植,到了十月,山東各地都收穫不小。
當然,今年的豐收不同往年,如果是以產量來將,其實今年的收穫根本算不上豐收,只是以往秋收產量的三到四成而已。
可是如果加上今年山東天災不斷的大背景,這樣的收穫當真是堪稱豐收了,至少這往年三、四成的產量,已經可以讓山東各地的百姓活下去,等到冬日到來,不至於大規模餓死人。
“督臣,農部那邊已經將各地上繳的田稅入庫,造冊之後便移交財部留存。”
“另外收穫的番薯和秧苗也已經妥善儲存好,準備來年開春繼續擴大種植面積,在青州府各地全面推廣。”
“好。”
參謀李繼文、胡宗明正在向劉衍稟報幕府各部的奏報,劉衍笑著說道:“好啊,今年過去之後,咱們的日子應該就好過多了。”
李繼文說道:“督臣所言甚是,我幕府庫存錢糧甚多,目前光是儲存的銀幣就有四百九十七萬枚,糧草也有一百一十八萬石。要我說,督臣比聖上還富有啊!”
胡宗明笑著說
道:“這個數可不要外傳,不然聖上可要向督臣借錢了。”
劉衍笑了笑,說道:“幕府現在日子好過一些,不過時局動盪,需要錢糧的地方只會越來越多,所以幕府各部還是要勒緊腰帶過日子,切不可大手大腳。”
“是。”
隨後劉衍將李繼文、胡宗明遞過來的一些公文批准,二人便退下了。
劉衍隨即找來情報司司丞吳國金,正好吳國金也帶了一些情報準備稟報。
“督臣,洪承疇率部出發,已經出了北直隸,經井陘關進入山西,十一萬大軍直撲太原府而去。”
劉衍微微皺眉,洪承疇如此急功近利,大軍一路急行便要投入攻城戰,可見朝廷的財力已經窘迫到了何等地步,以至於洪承疇一上來就要速戰速決,根本不留後路。
“情報司在山西的力量如何?”
吳國金明白劉衍的意思,說道:“因為山西的局勢太過動盪,情報司也只能滲透一些骨幹人手,得到的訊息也都無法深究。督臣想要……”
劉衍揮手說道:“不用了,只要能夠打探到洪承疇大軍的基本動向就好。”
吳國金肯定的說道:“這沒問題,不過具體的情況只能做到三到五天一報,這已經是情報司的極限了。”
“嗯,可以。”
正說話間,幕府兵部部長田輝敘求見。
此時靈山衛造船廠的事情已經步入正軌,造船廠與港口的整體建築已經初見規模,剩下的便是各種輔助設施
的修建,以及各處具體的完善、人手的招募等等事宜。
這些情況自有幕府兵部的官吏負責,田輝敘部署妥當後,便趕回了濟南府城。
“督臣,幕府兵部收到東昌府、兗州府駐防軍各部的急報,有小股流賊兵馬突然我山東境內。”
劉衍臉色凝重,說道:“具體情況如何?”
“突入山東境內的留賊都是各部的斥候,夾雜了一些驍騎,人數不多,多則上百、少則十幾人,都是以刺探情報、擾亂地方為目的。幕府兵部經過分析認為,這應該是流賊在故意試探我軍。”
劉衍盯著輿圖許久,然後說道:“現在流賊各營的動向如何?還分散在各地嗎?”
吳國金與田輝敘對視一眼,顯然二人都有些訊息,但是又都不是很確定,所以並沒有上報給劉衍。
田輝敘說道:“幕府兵部是收到一些訊息,不過未經證實,各方訊息之間也多有衝突。說是流賊各部近來多有調動,只是具體的調動方向卻不清楚,有訊息說是向北,有說向東的,還有說流賊準備大舉南下江南的。”
吳國金隨後說道;“情報司得到的訊息也差不多,流賊兵力的調動方向多集中在北、南兩個方向,具體是哪個,現在還不清楚。”
劉衍沉聲說道:“也就是說,流賊大軍肯定是在調動,李自成在密謀一個大行動!”
二人紛紛點頭,同時向劉衍請罪,沒有及時將訊息稟報。
“先不說
這些,日後兵部與情報司要驚醒一些,這樣的失誤我不想再見到。”
“是!”
隨後劉衍說道:“如果本督是李自成的話,在這個時候,肯定會分出一部分主力北上山西,阻擊洪承疇所部,同時以大部主力南下江南,徹底切斷朝廷的財稅之地,掌控江南數省的人口和財富。得手之後,便休養生息兩到三年,將治下人口和財富消化為軍力,再揮師北上,一路出山西直取北京城,而後分兵攻佔山海關,阻斷清兵南下之路;一路從南直隸出兵,一路攻略山東,牽制我山東新軍兵力,如此,天下可定!”
“只是以本督之見,李自成此人在戰術上成就很大,可是在戰略上卻是個白痴,根本沒有長遠眼光,李自成只知道席捲天下,卻不知道如何發展實力、治理地方。”
“所以此番流賊大軍頻頻調動,絕不是南下江南,而是要北上北直隸!”
吳國金、田輝敘大吃一驚,難道李自成要打一場改朝換代的大戰?
田輝敘說道:“督臣,我山東十幾萬精銳在側,李自成就敢揮師北上?他哪來的膽子?”
吳國金也眉頭緊鎖,說道:“現在的天下,內有我山東新軍在,外有清軍虎視眈眈,在這個時候李自成想要拿下北京城,改朝換代,他是腦子被驢踢了嗎?李自成至少也應該先穩住基本盤,待到實力允許的時候,將我新軍擊敗,然後才有資格問鼎吧
?”
劉衍冷笑一聲,說道:“所以我才說李自成根本沒有戰略眼光,李自成雖然自稱豪傑,但是於元末的張士誠、陳友諒、方國珍等人,根本不是一個級別,李自成給他們提鞋都不配!”
歷史上李自成也是如此,在西安建立大順之後,最穩妥、也是最理性的做法,應該是與大明議和,至少也應該維持不戰不和的局面,以大明當時的軍力情況,想要維持不戰不和的局面並不困難。
然後李自成應抓緊時間穩定地方、恢復生產,將流賊大軍從一支流寇兵馬,整頓成軍紀嚴明、裝備精良、訓練嚴苛的正規軍。
可是李自成卻並沒有這麼做,而是渾渾噩噩的,在沒有宏觀方略,也沒有建立政權後,通盤的施政理念和戰略規劃,就率領大軍一路向東,拿下了北京城,逼死了崇禎帝。
接著便是率軍在一片石被吳三桂、清軍聯手暴打,清軍入關後,李自成的百萬大軍便土崩瓦解。這一系列的操作,就好像是醉漢開車,腦子根本就是蒙的,什麼都不會、什麼都不懂,只知道一腳油門踩到底,轉眼就落了個身死下場。
所以面對李自成這樣的對手,劉衍不能像對待滿清那種陰險狡詐之敵,而是應該以對待“初學者”的態度,去做出應對和部署。
“幕府兵部立即調新軍左營到東昌府佈防,調新軍右營到兗州府佈防,與當地駐防軍一起,防止流賊大
軍可能的進攻。”
“是。”
隨後田輝敘問道:“督臣,如果李自成真的要率軍突入京城,估計也不是那麼容易的,畢竟洪承疇率領的數鎮大軍就在山西境內,十一萬精銳大軍難道還擋不住流賊各營?”
說到最後,田輝敘的語氣也變得很沒有底氣,吳國金更是嘆息了一聲。
劉衍說道:“洪承疇所部現在自身難保,估計用不了多久,朝廷給與的錢糧輜重就會斷絕,想讓洪承疇率軍擋住流賊大軍的想法,很不實際。”
“這樣,將李自成即將揮師北上的訊息散播出去,情報司立即命北直隸各地的人手去辦,希望可以讓朝中那些大臣們驚醒一些。”
“是。”
吳國金當即告辭,前去部署安排。
而田輝敘則問道:“督臣是想逼著聖上下詔,調動我新軍參戰?”
劉衍冷笑一聲,說道:“現在聖上與朝中那些東林黨,都將我劉衍比作前漢的董卓,認為我擁兵自重,乃是當今對朝廷威脅最大的軍閥。哪怕我一心想要穩定天下,一心是為朝廷好,也無以自證。”
“你記住,這樣的事情,根本沒辦法自證清白,因為誣陷打壓你的人,比誰都清楚你有多冤枉!所以,朝中上下不是都認為我劉衍擁兵自重嗎?那我就真的當一回軍閥,現在朝廷危在旦夕,我劉衍還需要一封詔令:徵召新軍入京勤王的詔令!”
田輝敘聞言頓時變色,不過卻不是驚駭,而
是興奮,眼神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數日之後,洪承疇率部攻下了太原府城,隨後便率部駐守在太原。
但是讓洪承疇與各鎮總兵官想不到的是,太原城中的府庫已經空了,明軍各部將士在城中挖地三尺,也只是找到了三百多石糧食,這點糧食連大軍一天的消耗都不夠。
隨即各鎮兵馬開始鬧僵起來,洪承疇只好下令各部兵馬在城中搜刮錢糧,從城中百姓的手中搶奪糧食和牲畜,這才暫時安撫住了各鎮兵馬。
只是這道命令一下,太原城中的百姓就遭了殃,之前已經被流賊兵馬搜刮了一陣,現在官軍又來搜刮,頓時讓城中百姓活不下去,紛紛與官軍發生衝突,一天之內便有上千百姓被殺,城中亂成一團。
洪承疇接到督標營的稟報後,卻並沒有橫加干涉,只是命各部加強了戒備。
此時洪承疇最關心的,便是山東總督劉衍的情況。
“你帶著本督的這封親筆信,立即趕往濟南府城,一定要親手交到山東總督劉衍的手上。此事事關十一萬大軍的生死,關係到朝廷的安慰,一定要辦成,切記!”
洪承疇將一封密信交給督標營的一名守備,那守備是洪承疇的心腹,從當年洪承疇率領秦軍圍剿流賊的時候,就已經在洪承疇麾下聽令了。
此時那守備將書信貼身收好,然後抱拳說道:“請閣老放心,屬下一定不負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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