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在流賊老營中軍大帳內,李自成靠在一張虎皮椅子上,顯得非常的疲憊。
各營將領,以及洪承疇、李巖等軍師也都在場,就連紅娘子這個負責老營家眷的主將,此時也坐在眾人下首。
“各營情況如何,各營的斥候可傳回訊息?”
顧君恩抱拳說道:“啟稟陛下,各營的斥候已經送回來幾批訊息了,現在劉衍部各營兵馬並沒有出擊的跡象,都在定州城內外駐紮。”
李自成心中嘆了一口氣,原本想著劉衍極有可能會趁著大順將士立足未穩,率領新軍各營夜襲過來,所以李自成已經命大順軍各營做好了準備,只要劉衍敢率部殺來,就一定可以重擊劉衍部。
但是劉衍這次卻沒有讓李自成如願,新軍將士在定州城內外穩如泰山,根本不為所動。
“既然如此,那先讓各營將士回去休息吧。”
李自成微微皺眉,說道:“不過各營依然要嚴加防範,絕不可放鬆大意!”
“領命!”
眾人散去之後,李自成獨自坐在中軍大帳內,這些年自己南征北戰、大起大落,一直走到了今日,這才有了一番基業,可是卻遇到了劉衍這樣宿命般的對手,雖然一直沒有面對面見過,可是劉衍卻成為自己無法逾越的一座大山。
不知道為什麼,此時的李自成忽然有了一種厭倦的感覺,如果不能在定州擊敗劉衍部大軍,李自成真的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心力再次
來過了!
次日一早,流賊聯營鼓號震天,數十萬大軍浩浩蕩蕩的開出營壘,朝著定州城的方向集結部署。
李自成身穿披風、頭戴大帽,策馬帶著洪承疇、李巖、顧君恩、牛金星、宋獻策、田見秀等人在軍陣中穿行,此時流賊老營兵馬已經結陣完畢,作為數十萬大軍的中軍,在定州城西面六、七里的位置停了下來。
流賊老營那杆明黃色的大纛就在軍陣中迎風飄揚、咧咧作響,大纛周圍的三萬多老營精銳氣勢不凡,將李自成等人團團護住,大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氣度。
老營權將軍田見秀策馬巡陣,老營驍騎一萬、甲兵兩萬、火銃兵五千,此時全部高聲怒吼,彷彿一道漣漪瞬間散開,轉眼之間周圍的流賊各營兵馬也開始歡呼怒吼。
劉宗敏率領的流賊中營被部署在老營前方,距離定州城西面只有三、四里左右,中營兵馬便是此戰主攻兵力了,對此劉宗敏雖然心中很是不滿,但也知道事情輕重,一番牢騷之後,依然率部迅速佈陣。
流賊中營的青色旗纛已經高高升起,權將軍劉宗敏策馬軍陣正中,制將軍賀錦率領兩萬驍騎在中營中軍的前方集結,前果毅將軍任繼榮率領五萬甲兵在驍騎前方集結,這五萬甲兵裝備了大量的盾車,盾車上面不滿了沙袋,專門用來防禦劉衍部的火炮和鳥銃。
在五萬甲兵的軍陣之前,是後果毅將軍吳汝義率領
的兩萬火銃兵,這兩萬人馬仿效劉衍部的鳥銃手,也列成一個大橫陣,只是兩萬人組成了六排,而不是劉衍部鳥銃手常用的三排。
最後是中營的十萬死兵,此時這十萬人馬被部署在大軍的最前方,這依然是流賊的老戰法,就是用這十萬條人命,來消耗劉衍部的火力和兵力。
劉宗敏還特意給這些死兵裝備了不少的盾牌和弓箭,只希望十萬死兵能夠堅持的時間長一些。
而在定州城的南面,流賊左營的白色旗纛正在咧咧作響,制將軍劉芳亮將十幾萬大軍部署完畢,正等待著李自成的進攻命令。
此時如同流賊中營一樣,大軍的最前方是七萬死兵,後面是左果毅將軍馬世耀率領的一萬火銃兵,後面是右威武將軍劉汝魁率領的五萬甲兵,再後面便是左威武將軍李錦統領的三萬驍騎。
因為流賊中營的此戰的主攻兵力,所以李自成將各營中裝備的盾車全部調到了中營,此時流賊左營只能臨時連夜趕製了一些簡易的沙袋車,裝備在五萬甲兵之中。
不過好在劉芳亮收到斥候的奏報,在南面這裡,劉衍部並沒有裝備太多的火炮,這也算是一種幸運了。
而在定州城的北面,李自成將新軍左營和新軍右營全部部署在這邊,因為這些兵馬是以官軍投兵為主體籌建的,所以李自成對於這兩個營的戰力,還是保留自己的態度,直接將兩個營放在一起使用
。
按照李自成的部署,北面的進攻,以新軍右營為先鋒,新軍左營為後備,兩個營交替進攻,儘可能的消耗劉衍部在北面的兵力。
定州城北面,陳永福站在一杆綠色的到旗纛之下,臉色非常的凝重,此時四萬死兵已經被部署到軍陣的最前方,密密麻麻的人群后面,便是左果毅將軍陳德率領的軍陣,是由三萬甲兵和一萬火銃兵組成的軍陣。
陳永福親率一萬驍騎在後面壓陣,同時也做好了隨時救援兒子陳德的準備。
“希望此戰順利,德兒千萬不要有事啊!”
就在陳永福心中忐忑不安的時候,流賊新軍左營制將軍吳三桂同樣惴惴不安。
吳三桂率領流賊新軍左營兵馬在右營後面兩裡處佈陣,左果毅將軍夏國相、右果毅將軍王屏藩率領兩萬驍騎在中軍列陣,二人都是吳三桂起家時候的心腹,自然率領最強的驍騎兵馬跟隨左右。
在前方,左果毅將軍王樸、右果毅將軍李輔明率領三萬甲兵集結列陣,二人原本都是吳三桂的同級總兵官,三人雖然相熟,但是卻不能交心,所以被吳三桂安排在前方待命。
而在王樸、李輔明的前方,是右果毅將軍馬寶率領的一萬火銃手。
雖然歷史上的馬寶是吳三桂的心腹,但那已經是歷史上清軍入關之後的事情了,當時馬寶在李自成敗亡後加入到南明陣營,隨著吳三桂引清軍南下,馬寶兵敗投靠了吳三桂麾
下,成為了吳三桂的心腹悍將。
可是在此時,馬寶才剛從流賊老營調過來,在吳三桂看來,馬寶是李自成派過來摻的沙子,所以自然不可能對其足夠信賴。
在大軍的最前方,便是新軍左營的四萬死兵,只等著右營退下來,這四萬死兵便要衝上去拼命。
很快時間來到了正午時分,隨著流賊各營兵馬部署完畢,定州城的方向也傳來了陣陣戰鼓聲。
此時在定州城西面的第一道防線內,錢樰率領的新軍炮營已經部署完畢,除了被部署在西城牆上的紅衣大炮總之外,其餘各部火炮全部被部署在兩道防線之內。
而沈拓率領的新軍中營將士,也已經全部進入城外的兩道防線之內佈防,左部參將郭榮率部在第一道防線內待命,隨時準備掩護炮營撤入城中。沈拓和中部參將滕江河、右部參將於遷在第二道防線內待命,其中右部兵馬是反擊兵力。
陳勳率領新軍前營將士在城北佈防,與吳三桂、陳永福部對峙。王越率領新軍後營將士在城南佈防,與劉芳亮部對峙。
新軍親衛營部署到了定州城四面城牆上,加上炮營部署在各處的火炮,與城外的各營將士形成了交叉火力。
其餘各營兵馬按照方略在城內待命,這一戰劉衍在城外部署的兵力不到一半,就是要藉助防線大量殺傷流賊的兵力,打一場防守反擊,力爭在定州城下重創流賊大軍!
西城牆上,
劉衍舉著千里鏡觀望著,只見數里外的流賊中軍內,升起了一面明黃色的三角旗,那是流賊大軍進攻的訊號。
緊接著,流賊中軍便響起了沖天的號角聲,隨後是流賊中營,流賊左營,以及流賊新軍的左營和右營,數十萬流賊兵馬開始齊聲吶喊,聲勢十分駭然。
劉衍微微皺眉,想不到此時流賊各營計程車氣還不錯,自己原本料想流賊各營士氣低落、一觸即潰的場面並沒有出現,看來自己還是低估了李自成的統軍能力,也低估了流賊各部的“抗打擊”能力。
“傳令各營按照方略作戰!”
“是!”
劉衍繼續下達著命令:“命令錢樰做好準備,隨時可以開炮,命令各營主將,開火反擊的時機各自掌握,哪一方堅持不住便立即求援,本公會立即派出兵馬支援!”
“是!”
劉衍心中明白,如今定州一戰就是自己與李自成做的最後了結,雙方都會用出全部的戰力,不死不休,所以任何輕敵之心都要收起來,此戰必須全力以赴。
歷史上陰溝裡翻船,穩操勝券卻被反推的例子數不勝數,劉衍可不想為反面教材再填一筆。
反正新軍、駐防軍的長處是火力強大、戰力強悍,缺點是兵力不足,劉衍自然要揚長避短。
此戰,劉衍不會再施展什麼計策,完全就是正面穩紮穩打的陣戰,以火力和戰力平推流賊大軍,不給李自成任何翻盤的機會!
嗚~嗚!
突然,流賊中營的號角聲由平緩變為高亢,流賊中營十九萬大軍開始向前推進,浩浩蕩蕩的人群朝著定州城西面的第一道防線衝來。
在第一道防線內,錢樰舉著千里鏡冷靜的觀察著前方的流賊軍陣,不時舔一下嘴唇,心中非常的激動,這樣的大決戰中,自己的炮營將會是萬眾矚目的焦點,這將會是自己一生的榮耀!
旁邊,同樣舉著千里鏡觀察敵陣的傳令兵突然大喊道:“敵軍距離我防線兩裡半!”
“敵軍距離我防線兩裡!”
“敵軍中營中軍進入兩裡距離!”
錢樰猛地大吼道:“紅衣大炮總、佛郎機總、火箭炮總開火,持續打擊、持續打擊!”
轟!轟!
轉眼之間,新軍炮營安置在第一道防線內外的兩百多門佛朗機炮(包括從流賊火器營繳獲的部分火炮),以及一百四十四門火箭炮車,還有西城牆上的一百四十四門紅衣大炮,先後在很短的時間內開火,如此遠近、高低參差的火力,瞬間就將流賊中營大部分的兵馬籠罩其中,就連在數萬死兵後面的火銃手、甲兵也難以倖免,均遭到了炮火打擊。
轟!
與此同時,定州城南城牆和北城牆上,各自部署的數十門火炮也開始轟擊,一時間定州城三面炮聲滾滾,城外數十萬流賊大軍殺生震天,一場數十萬人馬的大戰正式打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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