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門聲接連響了一會。
因為要洗碗,所以莫尤選擇無視。
而綺多自然也不會擅作主張去開門,只是坐在石椅上,無聲注視著那被敲得有些微微搖晃起來的大門。
敲門聲持續了大約十幾秒的時間,也沒聽到叫門聲就歸於平靜。
想來是敲門之人放棄了。
綺多側耳傾聽,能聽到那漸漸遠去的微弱腳步聲,片刻後便收回目光。
幾分鐘後。
收拾完的莫尤從廚房裡走出來。
綺多看向莫尤,適時提醒道:“剛才敲門的那個人,在門口放了東西。”
“嗯。”
聽到綺多的提醒,莫尤並未感到意外,只是朝著綺多點了下頭,就旋即徑直走到大門處。
他取下門栓,將大門開啟。
隨後就看到堆在門檻前的一袋袋東西,基本都是些日用品和食物。
會在這個時間點過來敲門,並且放下這麼多東西的人,莫尤能想到的人,也就莫妮卡一個了。
“真沒必要。”
莫尤自語一句,旋即將這些裝滿東西的袋子提進寺院裡。
綺多端正坐在石椅上,用一種打趣的目光看著走進中庭的莫尤。
剛才敲門聲響起的時候,她沒有出門,但顯然對外頭的情況有著大致瞭解。
莫尤假裝沒察覺到綺多的目光,提著大袋小袋的東西走進廚房。
微不足道的插曲過後——
莫尤隨便找了個藉口就回房開始修煉。
綺多有些失望,她很想再找莫尤繼續聊天,但也沒有去為難莫尤。
之後的兩天,除了準備一日三餐來招待綺多之外,其餘空閒的時間,莫尤基本都用在修煉上。
到了綺多來寺院的第四天,離家大半個月的霍克終於回來了。
讓莫尤感到意外的是——
霍克不是一個人回來的,同行的還有一個瘦得跟竹竿似的男人。
但比起霍克帶回來的這個竹竿男,還有件事讓莫尤更加意外。
“霍克,你?”
他略顯驚異看著霍克身上那穩定流淌的「氣」。
不是大半個月前那任由「氣」自然流失的狀態,而是維持著看上去相當老練的「纏」。
偽裝……
僅瞬間,莫尤就得出了結論,從而沉默看著霍克。
面對自家兒子那似乎摻雜著些許征討意味的眼神,霍克的雙手無處安放,一會摸摸光頭,一會往肩膀撓癢癢,顯得分外不自在。
莫尤也不說話,只是安靜盯著霍克。
綺多和那竹竿男則只是在一邊靜靜旁觀。
“莫尤。”
霍克扛不住了,微低著頭,一邊用掌心摩擦著光頭,一邊弱弱道:“這事……說起來也挺複雜的,嗯,我向你解釋,但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嗯,不要緊,你可以慢慢說。”
莫尤說話時,用眼角餘光瞥了下綺多。
當此刻知曉霍克其實也是一個念能力者,又聽到霍克話裡的「做好心理準備」後,莫尤第一時間重新審視了綺多不遠千里突然來訪的動機,進而莫名聯想到了——
覺醒唸的那一天,被他認為是噩夢的那一股充斥著極致惡意的怨念。
那一夜,自己被那股怨念重擊,但隔天在床上醒來時,身體卻一點問題都沒有。
也因為這一點,才認為那股怨念的存在是自己疲勞過度所做的噩夢,之後看到霍克是一個「普通人」時,便自動排除了身體實際上是被「念」治癒的可能性。
結果,霍克實際上是一個念能力者……
莫尤沒有繼續推測下去,而是等待著霍克的解釋。
霍克看了看旁邊的綺多,後者微微點頭。
如果莫尤能在「神字」的封印之下,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過完這輩子。
那麼就無需擔心那件「死後之物」所帶來的代價會轉移到莫尤身上,從而期望著莫尤能夠平凡而安全的過完一生。
在此前提之下,以霍克的角度,是絕不可能讓莫尤接觸到任何跟「念」有關的東西。
但情況不同了——
莫尤在「神字」的壓制下自主覺醒了念,這本來就是預料之外的狀況。
但考慮到莫尤對「念知識」一無所知,霍克固然心急如焚,但也沒亂了陣腳。
畢竟少了「念知識」的加持,一個自主覺醒「念」的念能力者,在短期內的成長速度是極為有限的。
這樣的判斷並沒有問題。
問題在於莫尤展現出來的成長速度打破了常規。
綜上所述——
當一味封堵而得不到理想的效果後,霍克也不得不認同綺多那「堵不如疏」的說法。
霍克看著莫尤,鄭重道:“莫尤,首先你不要害怕。”
“嗯?”
莫尤從霍克的語氣裡察覺到了某種沉重的意味,神情頓時變得嚴肅起來。
霍克深吸一口氣,道:“你可能快死了,但……”
“霍克,你還是閉嘴吧。”
綺多臉色一黑,快步走過來,用手勢驅趕著霍克,同時以一種毫不掩飾的嫌棄語氣道:“一邊去,越遠越好。”
霍克想在莫尤面前撐住身為父親的威嚴,但鑑於綺多的強勢,他只能聽話的灰溜溜滾到一邊去。
莫尤眉頭微蹙,但沒有說什麼。
將霍克驅趕之後,綺多來到莫尤面前,沉聲道:“我對這件事的瞭解程度肯定是不如霍克的,但如果只是讓你明白這件事情的全貌,那麼由我來解釋也是足夠的。”
“嗯,你說。”
莫尤看向綺多,等待下文。
能簡單看出霍克和綺多對即將敘述的事情充滿忌憚,但心中已經有所猜測的莫尤,卻不至於為此而感到慌張。
“整起事件的起因,要從伊蓮娜懷上你開始說起……”
綺多開始了敘述,而莫尤靜靜聆聽。
隨著綺多的一言一語,莫尤也得知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而當他知道綺多和霍克之所以如此忌憚的原因,是來源於一件「死後之物」的威脅時,他反而更加冷靜了。
“也就是說,破局的關鍵在這位先生身上?”
聽完綺多的敘述,莫尤轉而看向不遠處的竹竿男。
這是一位罕見的能夠嘗試去卸除「死後之念」的除念師,也是綺多請過來的。
見莫尤視線望來,竹竿男除念師沒什麼反應,神情冷漠得如同殭屍臉。
“是的。”
綺多先是重重點頭,隨後又忽的皺起眉頭。
“霍克?你在幹嘛?”
她猛地看向放生池,只見霍克的身影在那邊上上下下,不知在忙活著什麼。
莫尤和竹竿男除念師也看了過去。
在他們的注視下,霍克正不厭其煩的撈取放生池內的錢幣。
“這不是在擔心報酬嗎……”
聽到綺多的質問聲,手裡撈了一大把錢幣的霍克翻過圍欄站定。
“……”
綺多緩緩抬手壓住太陽穴,她頭疼。
竹竿男除念師的嘴角不著痕跡抽搐了一下。
而莫尤抿著唇沉默,一臉面無表情。
說好的頂級盜墓賊呢?
怎麼會淪落到這種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