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九日。
這一天對於秦澤來說，並不是特別漫長，但絕對很喧鬧。
佛音與囈語，一直到了晚上十一點左右，才慢慢平息，距離新的一天即將到來時——
兩種聲音徹底安靜。
秦澤的判斷沒有錯，非正常形式引來的囈語，並不會如同藍彧那種犯罪行為般持久。
不會延續十幾天。
這場囈語之爭，最終雙方打了個平手。
但秦澤一直在感謝亥豬，表現出一種我已經被亥豬說服的傾向。
當然，最後囈語聲音不斷減小，秦澤還能聽出兩神還在激烈的唇槍舌戰——
只是似乎被某種力量隔絕，但它們還並不知道。
直到最後，聲音徹底消失。
秦澤終於感覺兩隻嗡嗡叫的蒼蠅不見了，從未想過，僅僅是安靜，也能讓人感覺到舒適和愉悅。
也是在這個時候，這一天迎來了最後一秒。
秦澤如同過往一般，拿起了日曆，等待著鐘聲響起。
四月二十日準時到來。
秦澤的日曆空白部分，多出了不少資訊。
他沒有先看宜忌，而是先看了原本的留白部分。
【舊曆者秦澤，於四月二十日獲得值神好感度，墮落值神·亥豬好感度達到一級。】
【得到墮落值神通用能力·汙染咆哮。】
【使用該能力，將會受到一定程度的囈語侵蝕。】
秦澤皺起眉頭。
他注意到了一個很特殊的稱呼——亥豬。
這很難讓他不想到十二生肖。
“墮落值神·亥豬……原來如此，這麼看來，我之前的猜測是錯的啊。”
“仔細想想，之前日曆提示我獲得猩紅月眼能力，並沒有提到猩紅月眼是值神。”
“所以從頭到尾，我因為高靜芝稱呼那個猩紅月眼為神……就連組長也說是神，我就理所應當的將其視作值神……”
“但結合白天的經歷，似乎值神是神的一種，但不能代表全部的神。”
“當然，日曆的權柄，依舊是高於一切神的。”
秦澤逐漸理清楚了一點——
舊曆世界的神，分為三個陣營，值神，墮落值神，逃亡者。
自己接觸到的“佛”還有“猩紅月眼”，看樣子屬於“逃亡者”。
所以或許可以獲得一部分能力，但它們不會帶來額外的庇佑。
而值神，不管是不是墮落的，似乎都和日曆的關係很深很深。
秦澤將今日的見聞全部回憶了一遍，加深了一些印象。
“也許，斡旋於三個勢力之間才是最佳選擇？”
“臨時工，不就主打一個臨時麼？”
“別人眼裡有墮落和非墮落，逃亡和非逃亡之分，但我眼裡，或許不需要這麼涇渭分明……”
“只要不會讓我失去理智，能夠利用的力量，我都可以利用。”
秦澤笑了笑，繼續看日曆的空白部分。
屬於四月二十的內容沒有多少，只是提到了犯忌成功存活，將會提升一定數值的“職能評價”。
職能評價將會在每週結算的時候出現。
“看樣子，我的臨時工能力會進一步加深啊。”
“但結算的時候，得是四月廿三。還有好幾天。”
秦澤倒是不急，日曆正常運作的一週裡，每一天他都覺得是有趣的。
他看向今日的正題部分。
【四月二十，戊午月丙申日。值神·亥豬。
宜祭祖占卜，掃墓，放生。
忌挖墳，等級扭曲，忌開棺，等級降臨。
】
秦澤看了看，今日的趨宜，倒是看起來都很正常。
沒有黑歷者詞條，但今日的犯忌，卻有些驚悚。
“挖墳，開棺，一個扭曲，一個降臨……這就有意思了，合著我今日的主題是盜墓？”
“但我的趨宜裡有掃墓和祭祖……”
秦澤腦海裡生出一個逆天的想法，拜祭先祖，掃墓挖墳開棺一條龍？
這可真是大逆不道，孝子賢孫。
他當然不可能這麼做。
“這犯忌基本上是跟盜墓磕上了。”
涉及到降臨，就意味著兩個世界又出現了“路徑”。
徵召是現實世界的人前往舊曆世界，降臨則是舊曆世界的生物前往現實世界。
“但具體怎麼做，我也只能等睡醒再說，首先——我得找到一處墓地。”
……
……
四月二十日。
讓我們短暫的將目光聚集在互助會上。
臨襄市，變維大廈。
在變維大廈的第十一層，是一個名為“交流互助會”的地方。
這種東西在國外經常有，比如戰後應激症互助會，艾滋病患者互助會，家暴互助會，戒酒互助會戒賭互助會……
通常形式是，幾個共同因素的人聚在一起，互相說各自遭遇的痛苦，要麼是戒賭，要麼是戒酒，總之就是痛苦的過去。
透過大家對過去的表達，從對方身上汲取信念，力量，最終克服當下的困難。
而今日的主題——戒舔。
是的，今日是一群舔狗的互助會。
敗犬互助會，有男有女。
甚至還有一個男的長得極為俊秀，氣質如同指揮家。
偌大的“懺悔廳”裡，十二個人坐成一個圈輪流講述著自己的經歷。
其中還有一個人，有著棕色的頭髮，氣質倒是和那位俊秀彷彿指揮家的男人很接近。
但他看著更儒雅。
“我叫錢吉，歡迎大家來到失戀者聯盟互助會，我是互助會的副會長。之前我一直在連慶市的互助會，今天早上調了這邊。”
“大家能夠來到這裡，想必也聽過互助會的一些事蹟，在我這裡，很多人都得到了極大的轉變。”
“我也一直致力於，讓人們迎來變化。”
“來到這裡的，有沉迷於賭博的，也有沉迷於酒精的，有從監獄裡出來無法適應社會的，也有曾經參加戰爭後，無法適應正常生活的。”
“我愛這裡的每個人，我願意帶領他們，丟掉過去，擁抱嶄新的未來，今日的主題，是失戀。”
“我們每個人都有一段失敗的感情經歷，我們都有放不下的人，但聽我說朋友們，真正的緣分在未來等著我們，我們一定可以找到那個真命天子，或者真命天女。”
“請相信，愛情不會像山頂上的蒲公英，唾手可得。但請相信世上總有一些美好值得我們全力以赴，哪怕粉身碎骨。”
“那麼，開始吧朋友們。”
開始了，第一個環節，是講述自己的過去，講述那失敗的歷史。
舔狗一號——孫夥忘，開始了他的講述。
這是一個剛滿十八歲沒多少年的小夥子，兢兢業業給自己的女神送早餐，送溫暖，送避孕套，送衛生棉……
他也經歷過輝煌，巔峰的時候，曾經同時舔過七個女神。
但如今，他跌落谷底，他的女神小美將他賣給了有緣人……
他得到了一個恥辱的稱號，二手舔狗。
當講述到二手舔狗幾個字的時候，孫先生眼眶通紅，開始哭泣，彈了彈手裡皇帝的新煙。
眾人一陣唏噓，開場就是王炸，就是鑽石級別的舔狗，他們都感覺到，這互助會來對了。
顧安荀作為場間最帥的人，這個有著指揮家氣質的男人，聽得也是目瞪口呆。
他在幾天前，就想著找到自己的錨，擁抱新的人生，忘掉喬薇，成為一個偉大的舊曆者……
如同秦澤那樣，成為能讓喬薇這種級別的女人也青睞的男人。
但他發現，這東西不是說忘就能忘的。
他太愛喬薇了，雖然不再是那種佔有的愛，也不再嫉恨秦澤……
但總歸是忘不掉。
有些東西很微妙。
在沒有遇到秦澤之前，顧安荀覺得，喬薇看走了眼。
在遇到秦澤之後，被秦澤搭救性命後，他又覺得，人家郎才女貌，自己屬實多餘了。
如今的顧安荀對秦澤，倒是頗有幾分藍彧對簡一一那般的感覺，將其視作能夠激勵自己的一生之敵。
當然，藍彧和簡一一之間，更深的還是能夠交託後背的戰友情。
總之，顧安荀認為，繼續喜歡喬薇，這是一件很不正確的事情，道德上他邁不過去。
可那是喬薇，那是一個他沒辦法不愛的女神。
於是顧安荀只能來到這樣的地方，透過互助會來讓自己走出失敗的感情。
他意識到——自己來對了。
假如這個錢吉能夠讓這位“孫師傅”都不舔了，那他肯定也能指點自己。
今日趨宜，宜傾述，果然是對的！想必今日之後，就能解開心結？
顧安荀顯然低估了這場互助會的噸位。
自己面對的重量級，那是一個接一個。
第二位叫舔狗李中橫，他認為自己沒有錯，並且認為各位應該放棄互助會，認認真真給女神舔，心無雜念，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持之以恆不求結果。
一番話險些讓前一個孫夥旺重燃鬥志。
最後，被錢吉趕出去了。
第三位叫費洋洋，來自某個大草原，講述了自己是如何見證幫助女神追到自己情敵的故事……
顧安荀聽下去發現，簡直是一個比一個狠……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根本不叫舔喬薇，自己完全不算變態。
在舔狗大賽裡自己連小組賽出線都做不到。
所以輪到他講述時……他發現自己的故事如此平淡無奇。
“我喜歡一個女孩子，但她嫁給了一個我認為比如我優秀的人，後來我發現……我高估我自己了。”
“我決定忘記這個女孩子……”
“嗯，我的故事就這樣了。”
顧安荀說完後，眾人安靜下來了。
在一個個重量級登場後，忽然來了一個輕量級，一個正常人，一個看起來只有屁大點事就來互助會的人……
他們覺得不可思議。
顧安荀此時頗有一種，我時常因為不夠舔，而與你們格格不入的感覺。
這場互助會還在繼續。
接下來的環節，是錢吉一個個開導。
到了顧安荀這裡的時候，錢吉說道：
“你的問題比較特殊，我希望你能留下來。在互助會結束後，我單獨跟伱講講，顧先生，可以嗎？”
錢吉的笑容很真誠。
作為殺手組織裡，看起來最不像殺手的紳士，這位典獄長，有著自己的“蛛網”。
這張網，就是互助會。
典獄長的能力，或者說成為典獄長要做的事情，就是“改造犯人”。
所謂改造，無論是好人變壞，還是壞人變好，都算改造。
在錢吉看來，互助會里，這群需要相互慰藉的弱者們，是最好改變的。
這不是互助會，而是獨屬於他的“犯人集中營”。
如今，他發現了一個極有潛力的人。
顧安荀。
和其他重量級不同，顧安荀是一個相對來說正常的人。
但錢吉能夠聽出顧安荀話語裡的情緒。
能夠感覺到顧安荀對那個女人的愛戀。
也能夠看出，這個男人內心的巨大矛盾。
比起那些病態的人，錢吉更喜歡折磨“正常人”。
尤其是，顧安荀身上那種音樂家的氣質，讓錢吉非常喜歡。
他的眼光很毒，預感到，這個男人一旦黑化，會極有潛力。
……
……
互助會在一個多小時後，終於結束了。
錢吉也拉著顧安荀聊了一會兒。
內容其實並沒有問題，就是勸顧安荀想開。
但如果細細推敲，就會發現這番文字也有另一種解讀。
錢吉的確在勸顧安荀放棄，可卻又對顧安荀說了類似於他很優秀，並不比那個女神所選擇的人差的意思。
這番話是要勾起顧安荀內心的不甘。
錢吉也的確看到了，顧安荀的眼神裡，出現了掙扎。
某種罪惡的種子，已經種下。
……
……
變維大廈外，顧安荀拿出手機。
“黎璐嗎？”
“是我。”
“謝謝你的預警，謝謝你！我今天真的遇到了奇怪的人……他叫錢吉，如果不是你的記者預警，我可能今天就著了道了。”
“啊？真的遇到了？你沒事吧？”
“沒事，對方似乎在我腦海裡種下了什麼，這能力我不確定，但我的確現在……生出了一種不好的感覺。再次謝謝你！”
顧安荀說的非常坦誠。
在那次蠶塔徵召之後，黎璐知道，自己是拖累眾人的那個，雖然秦澤是指揮者，是mvp，但其他人也值得結交。
所以黎璐聯絡到了顧安荀，這並不困難。
而後在與顧安荀的接觸裡……黎璐的記者嗅覺生效，看到了某個大事件的可能性……
這裡頭，就有顧安荀。
也因此，黎璐提前給顧安荀預警。
懷疑顧安荀最近可能會遭遇某種汙染，性情大變。
這讓顧安荀內心也始終警惕著。
如果沒有這一層警惕，他可能今天就算內心有點困惑，也不會將錢吉的話，與汙染掛鉤。
“別客氣，你趕緊找個心理醫生淨化你，聯絡秦澤吧。他是官方的人，或許有門路。”
“另外，那個叫錢吉的，我們得留意留意了。”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