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栩已經翻越過牆頭，危急關頭箭步上前抓住了裴迪的雙手。
底下那東西似乎有些忌憚顧栩，但緊跟著又瘋狂地把兩人往下拉。
打定了主意要把兩人一波帶走。
裴迪整個身體都沒入洞中，這時才看清，洞穴底下有散落的白骨，不知道是人的，還是動物的。
如果不是身在其中，從上面根本看不到底下的白骨。
他嚇得頭皮發麻，緊張之下又猛蹬了幾腳，還踹到底下那東西的臉上。
叮咚一聲響，顧栩的銅鏡掉了下去。
底下的東西慘叫了一聲，猛地鬆了手。
這番變故雙方都沒料到，裴迪緊張地嚥了咽口水，對上面的顧栩道，“要不我跳下去撿？”
“不用。”顧栩深吸一口氣，趁著底下的東西沒有再來攻擊，發力將裴迪拉出了洞口。
裴迪重見天日，簡直喜極而泣，幸好是他來了，這要是賀望瑤，就他那臂力，只怕分分鐘就被惡鬼拖下去了。
他看了眼腳踝，上面是觸目驚心的兩道黑色手印，陰氣陰寒入骨，可見剛剛那隻鬼有多兇殘。
裴迪燃了一張驅邪符，又把自己的腿挪到太陽底下曬，絲絲縷縷的陰氣才漸漸消散，沒有繼續侵入骨髓。
但要徹底拔除，還需要靠明濯出手。
等他回過頭想喊顧栩時，就看到驚駭莫名的一幕，顧栩毫不猶豫地跳下了洞穴！
“顧先生！！！”
那一瞬間他大腦一片空白，要死了，顧先生他不會法術！
——
顧栩踩著洞壁借力，下到了洞底。
這底下是中空的，空間比想象中大，形成靴子狀，腳尖的位置是一條暗河。
洞底的氣溫很低，陰冷的氣息像是要往肺腑裡鑽，將人渾身的血液都凍僵。
顧栩藉著頭頂上一點微弱的天光，辨認了一下，朝著一點兩光的地方走去。
洞壁的黑暗中，忽然浮現一個又一個黑影，它們死氣沉沉地看著他。
目光陰毒中帶著垂涎，卻又忌憚著什麼不敢上前。
顧栩：“抱歉，無意叨擾，我只是來拿回銅鏡的。”
他走到亮光的地方，還沒撿起銅鏡，視野裡猛地全黑了下來。
頭頂上的那點天光也消失了。
這顯然是不正常的，裴迪在上面，他肯定不會遮住洞口。
除非，上面的人出事了。
——
裴迪準備打電話給明濯，摸出手機才發現山上訊號不好，電話打不出去。
看到路口出現的和尚，他頓時大喜，“大師，快點來幫忙，我同伴掉到洞裡去了，下面有惡鬼！”
那名僧人急忙走了過來，“阿彌陀佛，到底怎麼回事？”
“剛剛有隻惡鬼裝作小孩蠱惑我下去，我同伴救了我……”裴迪三言兩語把情況說了一遍。
“麻煩大師跑一趟，快點去把我老大阮明濯叫來！”
他說著，忽然警惕地看著僧人，“我怎麼好像沒見過你？”
僧人笑了一下：“我昨晚受傷了，住持讓我白天去休息，你沒見過也正常。”
裴迪鬆了口氣，這樣啊。
他掃了眼僧人的影子，有影子，敢站在太陽底下，這是人不是鬼。
“那就麻煩你……”他剛抬起頭，眼角的餘光掃到影子的動作，心裡咯噔了一下。
只是還來不及逃跑或發出示警，一個手刀落下，裴迪頓時暈了過去。
——
沒有光，連聲音也似乎被黑暗徹底吞噬了。
但那些注視的視線卻沒有消失，甚至還更近一點了。
顧栩知道它們怕他，也知道，它們哪怕灰飛煙滅，也想要殺了他。
為什麼呢？他不解，明明其他的鬼怪都對他唯恐避之不及，這地底下的惡鬼卻並不這樣。
他隱約記得銅鏡就在一兩步的位置，可這會兒卻不見蹤影。
他滴了血在銅鏡上，那些鬼想來也不敢動那個銅鏡，所以極有可能，他的位置發生了變化。
這裡的空間很不對勁，那種壓迫人心的恐怖連他這種對陰氣感知遲鈍的人都感覺到了，顯然這裡不是人間。
顧栩乾脆摸索著坐了下來，他相信明濯，如果自己遇險，她一定能感應到。
眼前的景色開始慢慢變化，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影出現在他面前。
“阿枳，是你嗎？”他忍不住開口。
駱枳站在不遠處的暗河邊，眼神悲憫又溫柔地看著他，“阿栩，你不該來這裡。”
“你都知道了吧，雙生子的那個預言，我們之間，註定只能活一個。”
眼前的景色飛越而過，顧栩看到了幼年的自己和駱枳，看到駱枳為了救自己，選擇了跟母親離開。
再之後，時間分成了兩條線，他在國際化大都市裡享受著錦衣玉食，接受著繼承人的精英教育；而駱枳卻在深山老林中修行，九死一生。
許多年以後，駱枳已經長成了母親期望中的模樣，可娑婆教對這個聖童還是頗有不滿。
因為駱枳太善良了。
他手上不沾人命，那位神君始終不滿，一直在催促母親必須狠下心。
然後針對駱枳的一場陰謀產生了，那一場考驗中，駱枳為了保住村民性命，選擇了和惡鬼同歸於盡。
沒人知道的是，阿枳在占卜一道上天賦絕佳，他算到了會有那場陰謀。
如果那場考驗中他活下來，他就會正式繼承聖童之位，而儀式上，神君有特殊的方法去驗證另一名雙生子是否尚存於世。
顧栩的存在，很快就會暴露。
所以他決心赴死，保全村民，保全顧栩，就是沒有保全他自己。
顧栩猛地閉上了眼睛，垂落在身側的手指猛地攥緊，原來這就是阿枳死亡的真相。
駱枳：“你不應該答應母親的。”
顧栩盯著白影，“你現在在哪裡？”
“我在……”駱枳剛張口，河流中忽然爬出了一個又一個似人又非人的影子，它們撲上來就撕咬著駱枳的魂魄，將他拖入暗河之中。
顧栩心裡一緊，急忙站起來衝過去拉住了駱枳的手，“阿枳！”
太好了，終於上當了！駱枳心裡一喜，手指猛地幻化出黑色的指甲，準備將這個人類的心臟掏出來。
然而下一秒，它感覺心口一涼。
顧栩手裡拿著銅鏡，眉目疏冷，“抱歉，濯濯在我的銅鏡裡藏了一道劍氣。”
“你居然要殺我……”“駱枳”張了張口，不可置信。
顧栩認真回答：“可你不是阿枳。”
這裡的氣場很厲害，連他的眼睛都會被欺騙。
但也僅僅只是如此而已。
“你們這些老古董果然有點厲害，可惜對我們阿栩沒用，他看東西不僅用眼，還會用心。”明濯的聲音響起。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