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日裡的藥,倪紅霞也不再吃了。這藥本就有毒,若不是為了侄女,倪紅霞萬萬是不肯吃的。現在沒了軟肋在人家手裡,倪紅霞的病,自然就飛速地好了。
病癒之後,肅宗身邊的宋公公,著人送了些補藥。倪紅霞看著是肅宗的意思,才知道自己在青眉衛的位置,算是保住了。
失而復得,倪紅霞自然知道,功勞全在如意郡主一人身上。所以她一回青眉衛,就把寶慶公主出事當天的事情,查了個清清楚楚。綁了兩個人,直接就送到了如意郡主府。
徐婉如跟燕國公主,已經把寶慶公主來往的入幕之賓理了個遍,每個看著都可疑,卻始終找不到關鍵線索。施曠已經關在了錦衣衛的昭獄,可是施家那邊,卻是誰也不知道施曠跟寶慶公主有染的事情。兩邊都沒了線索,徐婉如正發愁呢,倪紅霞就送了兩人過來。
青眉衛是女子侍衛,宮裡的貴人身邊,總是女子用著更為趁手。所以出降的公主,還有宮裡的妃嬪身邊,總有一兩個青眉衛出來的女子侍衛。寶慶公主的身邊,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當天出事的時候,她身邊形影不離的兩個女子侍衛,全都沒了蹤跡。這兩個人,燕國公主和徐婉如找了許久,卻怎麼也沒找到。徐婉如心中也知道,多半早就被人殺了滅口,並沒有抱著太大希望。
誰知道,倪紅霞一出手,就把這兩人翻了出來。徐婉如和熊嬤嬤見了,都不禁暗自感慨。她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卻一無所獲,偏偏這倪紅霞一出手就抓到了,果然是做生不如做熟。
寶慶公主身邊的兩個青眉衛,很快就招供了。公主遇害,她們也自知難逃一死,只是燕國公主許下了諾言,幫她們保住家人,所以這兩人招供起來,真的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本來,徐婉如就清楚,多半是鄧太后下手殺的寶慶公主。只是這事情是她做的沒錯,可是要證明,卻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更何況,眼下的鄧太后還是肅宗的生母,大楚的太后。若是這事公之於天下,肅宗面上也沒什麼光彩。
很快,青眉衛的事情就查到了一個鄧太后派系的中級統領身上,而這個統領一進昭獄,也供認不諱,是儲秀宮的姚嬪。
事情牽扯到後宮女子身上,徐婉如跟燕國公主,都不適合再查下去了。這事,就這麼回到了肅宗的手裡。
燕國公主自然也知道,肅宗沒有徹查的意思。畢竟,這事情背後的正主兒是鄧太后,總不能讓肅宗不孝,讓太后失德吧。這事到了姚嬪身上,正合適。
徐婉如倒是不怎麼清楚宮裡的人事,燕國公主就掰開了給她仔細說了一圈。
“姚嬪是儲秀宮的人,”燕國公主帶了徐婉如在萱園裡散步,邊上的丫鬟婆子,早就退出去老遠,身邊就跟了幾個親信耳目。
“淑妃是儲秀宮的一宮之主,這姚嬪是淑妃的人?”這點,徐婉如倒是清楚的,肅宗的一後五妃,她倒是都見過。
淑妃是五皇子的生母,跟鄧家可不怎麼對頭。鄧家要自己的太子登基,淑妃跟鄧家,怎麼都親近不起來的。眼下五皇子十七八歲,雖然還沒實力跟太子和三皇子較勁。可是徐婉如知道,這五皇子日後,也不可小覷。只是不知道這事,怎麼就推到了淑妃的頭上。
“姚嬪是太后的人,”燕國公主輕描淡寫地說道,“哪個宮裡,都有太后的人。”
“這……”徐婉如張口結舌,這肅宗的日子,過的不是一般的苦啊。如果她是肅宗,也要把後宮攪亂,讓女子爭風吃醋,讓皇子們互相鬥法。否則,就鄧家這麼一家獨大下去,這天下究竟是姓周,還是姓鄧。
“皇上這樣,”燕國公主嘆了一口氣,說道,“也算是各打五十大板了。”
姚嬪是鄧太后的人,肅宗查到這裡,就不再繼續追查了。否則,鄧太后失德,殺了寶慶公主的事情若是敗露,誰的臉上都不。為尊者諱,為親者諱,肅宗也只能停止追查了。可是鄧太后的勢力,卻因為這事損失了大半。宮裡的耳目,也被清除了不少。肅宗有這樣的收穫,也算心滿意足了。
而淑妃又有些野心勃勃過了頭,肅宗不戳破姚嬪的身份,也算是敲了敲儲秀宮的警鐘,沈家最近有些太出風頭,五皇子也太過順風順水,肅宗總不能真毀了太子。磨刀歸磨刀,這自小看著長大的太子,在肅宗心裡,還是有幾分地位的。
太子並不是個英明能幹的模樣,性子略急,卻是個聽得見人言的脾性。若是日後做個守成的君主,也不是什麼難事。肅宗對這樣的太子,還算是認可的。眼下他正值壯年,一個安分守己的太子,對於肅宗來說,更為合適。
雖然他偶爾也會想,若是自己的太子天資聰明,行事果決該多好。可是如果太子真是這個路數的,只怕早就被廢棄了。
這一點,肅宗年紀越大,心裡就越明白。當年太宗為什麼遲遲不立太子,肅宗也算是明白過來了。若是讓他再選擇一次,肅宗也不願意一開始就早早立了太子。事已如此,一個安分守己的繼任者,總比一個咄咄逼人,處處想著奪位的太子要好。
所以,肅宗在太子的人選上,並不鬆動。可是他的態度,卻讓百官朝臣們糊塗,站了隊的文武,總覺得自己擁護的皇子,也有幾分上位的可能。所以,後宮和朝堂之上,都有幾股勢力,各自有個中心。
這一點,倒是肅宗刻意為之,否則鄧家一家獨大,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好事。肅宗的外家就是鄧家,皇后又是鄧家所出。若是他有一絲鬆動,鄧家早就權勢滔天。好在這些年,肅宗百般抑制,牢牢握著兵權不放,鄧家才沒折騰出什麼水花來。
這次肅宗損失了個大女兒,鄧太后損失了後宮一批人馬,還死了個姚嬪,算起來,還是肅宗佔了些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