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園裡的下人們,簇擁著徐婉如下去更衣了。
燕國公主和丁嵐這些長輩,也不好當著徐婉淑出嫁的日子,指責於她。吉時將近,燕國公主就讓下人們擁著徐婉淑,回去繡樓候著了。蕭家的人,一早也在前院吃茶了,徐錚帶了徐簡,又匆匆往前面去迎賓客去了。
徐婉如並不是什麼弱不禁風的閨閣女子,徐婉淑的那盞茶,她其實避得開。只是徐婉淑微微一笑的時候,徐婉如就知道,她要做什麼了。這個庶出的妹妹一向眼高於頂,而今結了這麼一門不情不願的親事,如何甘心。
雖然徐婉如知道,前世的蕭誠是活著回來了。可是蕭誠前世並沒有娶徐婉淑,一時間,徐婉如心中也有些雜亂。明知道徐婉淑用意不良,她也懶得避讓,不過是一盞茶水,她若是潑了,心裡能舒服一些,也就罷了。
畢竟,若是蕭誠回來了,他們才是名正言順的夫妻。就憑蕭誠前世不娶的態度,只怕他們兩人之間,還有很多糊塗賬沒有結清。徐婉如答應了蕭誠,等他回來,也在他靈堂上當眾宣言要等。可是最後,還是被徐錚和郭氏兩人壞了打算。
一個是徐家的當家人,一個是蕭家的當家主母,他們給子女定個親事,徐婉如就算是郡主,也沒有置喙的餘地。這事,眼見著越來越複雜了。徐婉如又擔心蕭誠能否安全回來,自然不會跟徐婉淑糾纏個沒完沒了。
花青服侍徐婉如換了衣裙,正帶了小丫鬟們收拾東西。胭脂給徐婉如整理著鬢髮,心中有些憋屈。她們郡主是何許人,來忠順府給一個庶出的二小姐送嫁,就已經是天大的面子了。這個二小姐也真是心比天高,竟然還來了這麼一出。
徐婉如知道,花青是個得體大方的,可是胭脂,卻有些個性格脾氣。自從這兩家人徹底進了郡主府,胭脂在她跟前,就放鬆了許多,那是一心一意把郡主府當成自己家了。
這會兒看見胭脂臉色有些不快,徐婉如微微一笑,指了指左側的髮髻,“這般有些亂了。”
“嗯,”胭脂一邊替她整理頭髮,一邊抱怨道,“郡主,二小姐這樣做事,實在是有些過分了……”
“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罷了,罷了。”徐婉如微微一笑,並不計較。她剛重生的時候,對著徐錚寵愛徐婉淑,卻使勁打壓她和徐簡,徐婉如心裡是十分不滿的。可是現在,她已經知道徐錚的為人,也知道徐錚為什麼這麼做的原因了,還有什麼不滿的。徐錚又不是她父親,這些年的前因後果,也都有了合理的解釋,她有什麼好生氣的。
“胭脂,”花青收拾好衣物過來,聽見徐婉如的話,就說道,“二小姐的脾氣一向如此,這會兒嫁出去了,日後再見,就是外人了,郡主客氣一些也就罷了,你好好的,又提這些作甚。”
胭脂一向聽花青的話,這會兒她都這麼說了,胭脂雖然有些不滿徐婉淑,到底還是沒再抱怨了。
徐婉如剛整好衣衫,就聽見徐簡在外面說話的聲音了,想來,是陪著什麼人過來了,請了屋外的丫鬟進門通報。
“郡主,”門口的丫鬟進來說道,“世子爺陪著靖遠將軍府的二公子過來了。”
這個二公子,自然就是代替蕭誠過來迎娶徐婉淑的蕭訪了。
徐婉如先前夢魘的時候,就得了蕭訪的援手,徐簡自然要去感謝一番。兩人說著話,蕭訪就想來拜會一下徐婉如,徐簡就帶他一起過來了。
徐婉如微微皺眉,她知道,蕭訪一向不喜歡她。前世蕭誠終身未娶,蕭訪的夫人就曾經來拜見過徐婉如。說是拜會,其實是旁敲側擊,讓她別拖著蕭誠了。陳奇可尚未得勢之前,徐婉如跟蕭家的女眷也有來往,偶爾撞見蕭訪,總是面色不善。好好的一個儒將,見了徐婉如,總是一副紅顏禍水的嫌惡。所以,蕭訪對徐婉如的態度如何,她心中很是清楚。總是這會兒蕭訪來見她,也不知道有什麼事情。
先前徐婉如夢魘,並沒有看清楚蕭訪的打扮,這會兒進來一個紅衣男子,徐婉如倒是有些想笑。蕭訪的面目頗像大堂兄蕭誠,只是體格上,卻是文人模樣。說是文人,卻比尋常儒生多了許多英氣。
“見過如意郡主,”蕭訪微笑著拱拱手,抬頭看了一眼徐婉如。
徐簡倒是替他直接說出了來意,“姐姐好些了沒?”
徐婉如先前夢魘,就是蕭訪出手紮了銀針,也不知道他一個新郎官的模樣來忠順府代娶徐婉淑,怎麼就隨身帶了銀針。
“多謝蕭二哥援手,”徐婉如示意花青上茶,“只是噩夢,醒來便沒什麼了。”
蕭訪醫者父母心的模樣,順口問了幾句徐婉如素日飲食起居,花青雖然覺得有些彆扭,倒是也替徐婉如回了幾句,帶了過去。畢竟閨閣之中的事情,並不好跟外人說起,即使是大夫,郡主府也有宮裡出來的太醫看護,所以花青回的,就不怎麼走心。好在蕭訪也不是真要打聽徐婉如的起居,倒是問起了徐婉如和徐婉淑的素日來往來了。
“聽說二小姐不小心碰翻了茶水,”蕭訪笑著看了一眼徐簡,“連累郡主了。”
這事,應該就是徐簡說的,徐婉如有些無奈,點點頭,“意外罷了。”
看來,蕭家的人,有些擔心徐婉如對這門親事的看法。徐婉如聽出了蕭訪的言外之意,倒是描補了幾句,只說徐婉淑出嫁,她這個做姐姐的,自然也是祝福的。不過婚嫁畢竟是人生大事,總有些擔心的。
蕭訪旁敲側擊了一番,倒是也看出徐婉如的意思來了。蕭誠的一片心,只怕沒有得到回應啊。那次靈堂上的一番話,估計,也是如意郡主對蕭誠救了徐簡的感激之情罷了。至少,徐婉淑嫁給蕭誠,蕭訪覺得,徐婉如並沒有什麼悲傷。
如果她愛蕭誠,即使蕭誠已經去了,這門親事也足夠徐婉如難過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