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徐婉如可能真是肅宗的女兒,徐簡的心情,就筆直下墜。雖然,他回京的路上,也已經徹底想過,萬一徐婉如真是肅宗的女兒,他這個忠順府的世子爺,日後該如何自處。
很明顯,如果徐婉如不是徐家的女兒,那他這個忠順府的世子,自然也不可能是朱念心的孩子。可是,徐簡光看朱自恆的態度,也知道自己必定不是朱家的孩子。他既不是朱家的孩子,更不可能是天家的孩子,那麼,這樣一來,徐簡究竟算是哪一家的人。
別人都說,徐簡長的像他父親徐錚,可是徐簡自己覺得,並不是很相似。畢竟,自己看自己看眼熟了,很難看出什麼區別來。人家說他們父子長的相似,或許也只是善意地說辭罷了。這會兒的徐簡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哪裡聽得進去其他人的說辭。
所以回京的路上,徐簡一直期盼的,就是徐婉如的的確確是徐家的女兒,而不是大家傳言的天傢俬生女。只是他離京城越近,就越知道這個可能性,微乎其微。而今看祖母和父親的態度,明明不滿意徐婉如很多做法的,卻隻字不提,似乎徐婉如做的事情,都是他們允許過了的一樣。徐簡看在眼裡,自然知道,徐婉如的身份不同一般,這樣一來,自己這個世子的身份就很尷尬了。
徐簡一路上想著這事,心裡沉甸甸的,鄭明見他如此,心情也有些低落。世子想些什麼,鄭明沒道理不清楚。昨日他回了忠順府,服侍了世子休息,就回了父母的住處。他的堂弟鄭聰原是徐簡的貼身小廝,只因得罪了徐婉如,被她扔到了二公子的身邊。而他這個老實過了頭,有沒什麼心機的人,卻被調到了徐簡的身邊。
一開始,鄭明覺得自己是一步登天,一下子就到了世子爺的身邊。日後這個忠順府,整個都是世子的,他這個貼身小廝,出門自然有人奉承討好。可是一轉眼,世子的身世撲朔迷離了起來,明眼人都知道,眼下大家只是不說破罷了,就等如意郡主那邊的事情定下來了,徐簡這個世子,只怕也做不長久了。
鄭明風塵僕僕地回家,見過父母和祖母,得了祖母的吩咐,就打算回修竹堂歇息。誰知,半道上卻遇到了從菊園出來的鄭聰。鄭聰自從被調到了二公子徐策的身邊,就沒怎麼在後院出入了。
前些日子宋紅妝和徐婉淑因為白家的事情,很是得意了一會兒。只是沒多久,就因為徐婉淑去如意郡主府,當眾喊破了她們對徐婉如身世的懷疑,被忠順府當做神志不清,給關到了快雪樓。宋紅妝也因此受了連累,一起跟女兒搬去了快雪樓。
侯爺是個涼薄的人,只見新人笑,哪裡記得舊日同床共枕的愛妾宋紅妝呢。所以菊園一時間就荒廢了下來,雖然有幾個婆子丫鬟守著院子,可是終究沒了人住,多少還是有些不一樣了。
徐策住在前院,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讓鄭聰去了一趟菊園。鄭明不是個喜好打聽的人,只聽說鄭聰去菊園取個什麼東西,也就沒有多問了。只是鄭聰卻是個得理不饒人的,現在世子的身份尷尬,府裡面最高興最幸災樂禍的,莫過於這個昔日的貼身小廝了。
鄭聰的位置被鄭明奪了,自然是百般嫉恨。眼下看見徐簡也倒黴了,鄭聰自然是高興的很了。見了鄭明,恨不得把心裡所有的惡毒話都給說光了。
只是鄭明也不與他一般見識,只說鄭聰如果繼續說,他就去稟告公主。這個府裡面的下人,對侯爺夫婦是不怎麼懼怕的,侯爺是個耳根子軟的,夫人是個不管事的,只有燕國公主,若是她不高興了,真會大殺了事的。她一個大長公主,打殺一個奴才,不過是再小不過的事情。眼下府裡的風聲雖然已經起了,可是誰也沒有說破,鄭聰可不想做一個出頭鳥,第一個被殺雞儆猴。所以,鄭明一提燕國公主,鄭聰就乖乖地溜走了。
鄭明跟著徐簡的日子雖然短,卻也一起經歷了很多事情,定州城的生死存亡時刻,世子爺沒有丟下他。而後蕭家的大郎死了,蕭家侍衛蠢蠢欲動,世子心中煩悶,也跟他說說。鄭明陪了徐簡出京回京,兩人相處的時日雖然比不上鄭聰,可是這個交情,卻很不錯了。
徐簡眼下遇到了麻煩,鄭明一點兒忙也幫不上,看在眼裡,也是很為他心焦的。這會兒兩人一起去郡主府,徐簡一路上垂頭喪氣的,鄭明也想著京城的趣事,給他說道說道,解解悶。
兩人一路閒話,有一搭沒一搭地到了郡主府。剛到門口,門人就急急忙忙開了側門,出來迎接了,想來,徐婉如一早就吩咐下來了吧。
鄭明見了,就跟徐簡說,“郡主待世子,還是最好的。”
徐簡點點頭,眼下看來,的確如此。也不知道,姐姐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眼下的她,雖然是天家的女兒,卻不能公諸於世。雖然有朱家扶持,可是終究力量有限。
而他呢,雖然是忠順府的世子,可是出身來歷都不清不楚,沒有外家,更沒有親族。若是忠順府捨棄他這個世子,徐簡壓根兒不知道,自己應該何去何從。
這麼看來,他們姐弟兩人,倒是有些同病相憐的味道了,做了十四年的姐弟。到頭來,兩人都是孤蓬漂泊,沒個定所。
徐婉如雖然比他的處境好一些,有個皇帝父親,有個吏部侍郎的舅舅,可是事情一旦涉及到天家,就有說不出來的兇險,也不知道,她該如何面對。
就這麼想著,突然一霎那,徐簡倒是想到祖母燕國公主了。看來,肅宗讓魏明去忠順府,目的不僅僅是燕國公主,還存了給徐婉如和好的意思啊。徐婉如出了忠順府,一直沒有回去,可是她的背後,力量單薄,肅宗為了女兒,自然要給她鋪路搭橋。
原來如此,徐簡淡淡一笑,難怪祖母和父親,一個字都不敢指責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