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的英王,心思早已經沒有那麼簡單了,只是盯著手上的假簪子,一言不發。
南夕前世跟豐城侯府的二夫人徐婉淑交好,後來又和陳奇可的妾室蘇落雪交好。偏偏這兩個人,都跟徐婉如水火不容,而這個簪子,原本應該屬於徐婉如的,如何竟然到了南夕手上?
而今南夕不知道從哪裡知道了自己的喜好,又弄了支相似的假簪子過來魚目混珠。再想到前世南夕跟他生的二皇子,非嫡非長,卻在奪位的時候佔盡先機。想來,他的這個夕貴妃,心思實在不小。
本來,英王對洛陽王進京呈送卷軸的事情,並不上心。他前世集齊了七個卷軸,還有一支蜻蜓簪子,卻仍舊不得其解。英王就覺得,這大梁的寶藏,多半是個眾口相傳的佳話。
只是,這會兒知道簪子的主人不是南夕,而是徐婉如,英王自然知道,自己前世的問題出在哪裡了。不是卷軸的問題,而是他找錯了人,那蜻蜓簪子的主人,從頭到尾都在忠順府裡住著,壓根兒就沒到他跟前露過臉。
雖然徐婉如小時候常跟燕國公主進宮,可英王那會兒早早出宮開府去了,只顧雞飛狗跳地扮紈絝。沒多久,又因為洛陽王的病情好轉,肅宗不放心那邊的事,就把英王給派去洛陽監視洛陽王了。
此後英王一直在外,徐婉如一直在京城,幾乎沒有遇見的時候。即使有,她是女眷,他是王爺,在鄧太后宮裡遇見了,徐婉如也會避讓到後廳,如何得見。等他起兵奪了天下的時候,徐婉如早已經是陳奇可的妻子。
本來,他登基做了皇帝,說不定能見到心腹肱骨之臣的妻子。可偏偏陳奇可恨毒了徐婉如,別說帶她進宮了,才安定了沒多久,就請旨休妻了。
英王體恤心腹之臣,就很痛快地答應了,讓徐婉如下堂離去。只是南夕又說了些話,讓英王臨時多加了一條旨意,吩咐徐婉如終老陳家。
如果說,前世英王沒看透南夕的意思,這一世,如何看不透呢。若是自己見到徐婉如,很可能就會發現,這簪子的主人究竟是誰。南夕已經身處高位,如何願意讓人翻出當年的舊賬。
至於這個蜻蜓簪子是如何落到南夕手裡的,英王心想,多半就是宋紅妝送來的。畢竟,南夕前世也是這個時候進的英王府。因為貌美多嬌,很快就得了自己的寵愛。雖然那那些不能自由來往書房,可在他的院子裡出入,卻有幾分便利。
因為英王假裝紈絝,所以他的英王府上下跟篩子一樣,只要南夕肯使錢,到英王身邊並不是什麼難事。若是南夕再有心,聽去隻言片語也不是什麼難事。更何況,英王也知道,自己偶爾會有夢囈,說漏了嘴,讓南夕聽去了,也極有可能。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南夕得了簪子的線索,自然會派人去找。而宋紅妝當時嫁了女兒到豐城侯府,正缺一個名頭脫離忠順府,來白家跟著女兒養老。這麼一來,她手上的蜻蜓簪子,自然就派上用場了。
而那會兒,英王在三邊頻頻受挫,裡面就有忠順府徐銘徐鈞的手筆。他的愛將白梓軒,卻娶了忠順府的姑娘,讓他總覺得十分憋氣。既然南夕提了讓宋紅妝到白府,英王也樂得順水推舟,成全了徐婉淑母女。想來,這個簪子,就是那個時候到了南夕手裡的吧。
一開始,他只當南夕是個玩物。等她得了這個蜻蜓簪子,英王就知道,自己一天都離不開她了。現在想來,這其中實在是古怪,前世是南夕,今生是徐婉如,原因都在這個蜻蜓簪子上。
等宋紅妝母女在白府安定下來了,那會兒徐婉如也已經出嫁兩三年了,據說跟陳奇可打的死去活來,家裡片刻不得安寧。那會兒的英王,哪裡知道什麼徐婉如呢,只覺得自己的手下娶了個潑婦,家宅不寧。
陳奇可因為徐婉如逼婚的事,對忠順府恨之入骨,等徐家滅門之後,還跟他要了忠順府的舊日宅子。算來算去,這個徐婉如前世,一輩子都沒怎麼出忠順府吧。她出嫁之前住著忠順府,出嫁後腥風血雨了一段日子,下堂了還被陳奇可安置在忠順府的如意樓裡。
原本,前世的英王對這麼一個勳貴人家的小姐,並沒多少印象。除去知道她是陳奇可家裡的河東獅,其他沒多少概念。
只是徐婉如在陳家去世之後,他終日夢見一座高樓,就見一個女子面色哀婉,頭上正戴了他十分眼熟的蜻蜓簪子。可是,這女子的面目,英王卻始終看不清楚。
自從這夢一起,他卻突然開始病倒。先是頭疼欲裂,而後漸漸衰弱,不能起身。見他病倒,宮裡宮外紛爭四起,皇子,宗親,藩王,還有站隊的文武百官,煩不勝煩。英王纏綿病榻,時日一久,反而對夢中的女子越發熟悉起來,漸漸的,也能跟她說上兩句話了。似乎她的愛人遠赴沙場,留了她一人在家,閨中寂寞,少不得倚了高樓,悔教夫婿覓封侯。
誰知,等來等去,沒等來良人,卻等來了仇人。這女子從高樓上一躍而下,英王看清了她的面目,傾城國色,美豔不可方物。英王心中突然喊了一句“如意”,就從夢中驚醒。
那會兒,他剛打算收拾陳奇可,打壓一下南夕和二皇子的野心。英王聽說陳奇可的下堂妻徐婉如的乳名,便是如意,而這個徐婉如,京城都說她有傾城之貌。一時間,英王有了慼慼相惜的心思,就讓萬勝出去打聽了一遭。才知道這徐婉如的身世,竟然別有隱情,想來,應該是肅宗跟忠順侯夫人的私生女。
雖然英王不姓周,卻自認是周家人多年,哪裡允許別人這麼折辱自己周家的女兒。只是徐婉如已經去世,英王替她復仇的心思,也只能祭奠她的亡靈了。而後陳奇可被抄家滅族,也算是英王對徐婉如的一番心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