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不到。”
鄭開很坦誠。
作為一個活人，有情緒的變化才是正常的。
如果他能控制自己不出現負面情緒，那他還算是正常的活人嗎？
聽到鄭開的話，
裘生沒有絲毫的意外。
但裘生的表情還是閃過一絲不可察覺的失落。
鄭開觀察到了這一點，但他沒有詢問為什麼，而是換了一個問題：“你為什麼要救我？”
聞言，裘生又笑了起來。
“這個問題，你應該心裡有答案。”
裘生安靜的看著鄭開。
明明是個小孩子，但讓鄭開感覺到了很強的壓迫感。
鄭開沉默了很久。
他心裡確實有猜測，只是不確定而已。
從裘生的表情中，
鄭開知道，自己可以趁這個機會趕緊問一些問題。
“裘.....老爺子，我有很多事情想問您。”
對著一個小孩子，叫他老爺子，鄭開總感覺很奇怪。
裘生倒是很坦然的接受了鄭開的稱呼。
孩子的形象只是他存在的一種形式。
從年齡上說，
這一聲老爺子一點都不過分。
裘生臉上露出久別重逢的感慨：“孩子，好久不久。有什麼想問的，問吧。”
鄭開愣了一下。
裘生以前見過他？
他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鄭開快速過了一遍思緒：“這個詭物世界，是您創造的嗎？”
裘生搖頭：“我發現了這個世界。”
鄭開很久之前就在想這個問題，這個世界到底是人為創造的？還是天然存在的？
如果是人為創造，那什麼人有能力創造這樣一個世界？
鄭開想到的人，只有兩個，裘敬和裘生。
裘敬是往生人詭物。
往生人在這個世界很強，但依舊侷限於這個世界。
思考之後，
鄭開覺得裘生的可能性更大一點。
聽到裘生的回答，鄭開的眼神中沒有失落，只有謎團解開之後的瞭然。
“您是怎麼救我的？我記得已經死了才對。”
鄭開疑惑這一點。
按理說，
他應該死的很徹底。
但現在一看，除了身上有比較嚴重的傷之外，並沒有生命危險。
裘生指了指地板上散落一地的破舊棉絮，依舊那個只剩下頭的玩偶：“208號房間裡的特殊物品。”
“這個東西是裘敬和外面的詭物交易得來的，名字叫替身娃娃。”
“至於用處是什麼，你應該知道了。”
裘生沒有多說。
以鄭開的腦子，只需要簡單提醒一句，就可以想通事情的緣由。
果然！
鄭開恍然大悟。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所謂的替身娃娃是一種消耗品，它和鏡子不一樣。
鏡子可以一直存在。
但替身娃娃只要用了，就沒有了。
但替身娃娃的作用要強大的多，哪怕是受到致命的傷勢，都可以將人救回來。
簡單來說，就是把鄭開身上的致命傷轉移到娃娃身上。
讓娃娃代替鄭開去死！
鄭開看向其他玩偶，眼中滿是驚喜：“這些玩偶都是替身娃娃？”
這是不是說，他以後又多了一個保命的手段？
下一秒，
裘生的話讓鄭開的興奮降了下來：“不是，其它是我小時候的玩具而已，替身娃娃很珍貴，裘敬手裡也只有這一個而已。”
鄭開：.......
白高興了。
裘生的手往前一伸，鄭開的倉庫裡少了一本書。
《路西法效應》出現在裘生的手中。
鄭開瞪大了雙眼。
裘生居然可以從他的倉庫裡拿東西！！！
也就是說，
裘生知道鄭開身上有按摩椅的各種功能。
“你早點把這本書拿出來，也許可以靠自己從裘敬的手裡活下來，也就不需要替身娃娃了。”
裘生隨手翻開書籍。
人生沒有如果。
這裡也不是打遊戲，刷副本。
已經發生的事情，肯定是無法改變了，替身娃娃雖然珍貴，但鄭開沒覺得可惜，畢竟自己好不容易才活了下來。
“這本書很特殊？”
鄭開試探性的問道。
裘生隨口回了一句：“裘敬很喜歡看這本書。”
原來如此！
這本書是裘敬的所有物。
難怪當初廖凡拿著這本書上二樓的時候，米龔沒有攔住廖凡，選擇放廖凡上去。
裘敬已經是往生人了。
而米龔還缺一顆心臟。
對比下來，
米龔不敢攔廖凡，就說得通了。
兩人都沉默了下來。
房間內只剩下裘生翻書頁的聲音。
最先受不了這種壓抑寂靜的人，還是鄭開：“之前在東邊教室裡，我感覺到的那股溫暖，是您嗎？”
鄭開想到了這股熟悉的溫暖來自哪裡。
之前的教室，
鄭開在被封閉視力和聽力的情況下，感受到一股溫和的善意。
最關鍵的是，當時自己的按摩椅功能都被一股力量封鎖了。
從裘生可以隨意從倉庫裡取東西的行為，鄭開覺得當初遇到的那股善意，就是裘生。
因為，
只有裘生有這個能力。
裘生緩緩合上書，清澈稚嫩的眼中居然複雜了起來。
他不知道在想什麼。
鄭開也不催促。
鄭開知道自己是被動的那一方，裘生想不想回到這個問題，是他的自由，鄭開強迫不了。
許久之後，裘生點了點頭：“是我。”
這個問題，居然讓裘生想了這麼久。
“您......當時為什麼想殺我？”
鄭開眼神微閃。
裘生對他有過殺意。
在那一瞬間，裘生的心裡是想殺了鄭開。
短暫的接觸之後，
鄭開覺得裘生是個好人。
裘生和裘敬就是兩個極端，一個胸懷著善意和溫暖，一個憎恨世界上的一切。
可就是這麼一個“好人”，某一個時刻，想要殺了鄭開。
裘生嘆了一口氣：“因為我對你失望。”
裘敬也對鄭開說過這句話。
鄭開突然忍不住笑了起來，在裘生和裘敬的心裡，鄭開似乎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提線木偶。
只要稍微做出不符合他們心意的行為，就會被扣上失望的帽子。
一瞬間，鄭開心裡很生氣。
“我說過，儘量不要有負面情緒，會滋養你腦子裡的惡意。”裘生將書重新還給了鄭開。
停頓了幾秒，裘生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我想殺你，是我覺得你遲早有一天會被惡意控制了身體。”
“就像你現在，你很憤怒，甚至想要殺了我。”
裘生完全猜到了鄭開的心思。
鄭開悚然一驚，冷靜了下來。
他剛才腦子裡真的閃過一瞬想殺了裘生和裘敬的念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