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老大…”
看著相片掛墜上的照片，許燃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給貓老大進行過徹底的洗護，他對貓老大的身體特徵自然不會陌生。
就算同為怒戰貓，不同個體之間的差異也是很大的。
所以，他能夠肯定，這隻怒戰貓一定是貓老大。
那麼站在它身前的陌生男人，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他就是貓老大那位已經隕落的御獸師。
對於貓老大曾經那位御獸師的事情，許燃沒有主動去探尋，但透過張賀年偶爾提到的隻言片語，他也瞭解到了一些。
貓老大的御獸師，並不是統領級御獸師，而是精英級。
未曾失去御獸師的貓老大在精英階圓滿的層次停留了許久，卻因為二階契約之力無法繼續突破。
在一次出城的任務之中，貓老大的御獸師與協會中其他數人遭遇了獸潮的突然襲擊，為了掩護同伴，貓老大的御獸師身先士卒，最終戰死。
另一隻後契約的寵獸與他一同隕落，而更早與貓老大的御獸師契約的貓老大卻活了下來。
這不是貓老大貪生怕死，而是它的御獸師刻意而為。
在御獸師隕落的那一刻，貓老大再無桎梏，瞬間突破了統領階，爆發出了更強大的力量，從獸潮之中撕開一道口子，帶著其他御獸師活著走了出來。
這些御獸師之中，就有張賀年。
從那以後，失去御獸師的貓老大就獨自在青州城之中流浪，成為了青州城流浪寵獸的老大。
貓老大最大的遺憾，就是未能在那混亂的獸潮之中，找回自己御獸師的屍體。
而現在，許燃似乎歪打正著，找到了。
深深地看了一眼眼前無法辨認的凌亂屍堆，許燃清楚，將貓老大御獸師的屍體帶回去，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但至少，他可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燦燦，挖個坑，把他們埋在一起吧。”
“恰~”（明白！）
雖然並不清楚許燃手中那一塊吊墜意味著什麼，但看到眼前的一幕，剛剛出生沒多久的燦燦同樣心靈遭受了不小的衝擊，此刻情緒低落了不少。
它乖巧地點點腦袋，而後朝著大地拍了一爪。
磅礴的土系力量湧動，大地迅速凹陷下來，如同一個大碗將屍堆盛裝，而後邊緣部分的土壤迅速往中間蔓延，將屍堆徹底覆蓋在大地之下。
身為土系寵獸，這樣的手段對燦燦而言實在太簡單了。
“你們去找找有沒有好東西，出去之後，我們該回城了。”許燃用衣角將照片吊墜仔仔細細地擦乾淨，輕聲開口。
“喵~”（我去吧。）
紫雲的興致也因為剛才的小插曲變得低落起來，它身形一閃而逝，以最快的速度將看得上眼的東西帶走，幾個呼吸後重新回到許燃身邊。
“我們回去。”許燃翻身騎在星辰寬厚的肩背上，抱起紫雲和燦燦，在漆黑的夜色之中悄然失去了蹤跡。
——
“啾~”
城外的另一處區域，一隻約有足球大小，身體圓滾滾、毛絨絨的小傢伙一擺一擺地踱步。
它潔白的羽毛在月色下隱隱閃動著光澤，和身形比例不太相稱的小翅膀偶爾撲扇兩下，幫助它更輕鬆地在山石間跳躍。
花了不小力氣，這個小傢伙終於踩在了亂石的最頂端。
它那雙即便在夜色中依舊顯得明亮無比，藍得像海洋一般深邃的雙眼之中，湧現出人性化的得意之色。
只需要略施手段，那些想要把它抓回去的可惡傢伙就被它耍得團團轉！
它微微踮起爪子，遙遙望著地平線盡頭隱約可見的一座城池。
那就是人類御獸師居住的地方嗎？
阿爸總說人類很危險，它才不相信呢！
去看看！
“吼！！”
一聲嘶吼，將小傢伙的思緒打斷。
它扭頭望去，很快看到一隻實力遠超過尋常精英階，身長足有十米的紅色雄獅，朝著自己飛速衝來，眼中還帶著焦急的神色。
看著這個熟悉的傢伙，小傢伙眼中浮現出幾分厭煩與不耐。
“啾~”
一聲清脆的鳴叫聲劃破深邃的夜，它那雙海藍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如同兩枚藍寶石一般閃爍著璀璨的光芒，遙遙朝著追來的野生超凡生物凝望而去。
“轟！！！”
上一秒還在狂奔的強大超凡生物，下一秒轟然倒地，表情沉醉，呼吸平緩，好似陷入了美妙的夢境之中。
小傢伙滿意地點動著圓乎乎的小腦袋。
它可是族中唯一在精英階就達到滿月級熟練度的天才。
想抓它？省省吧！
藉著月色歡呼一聲，小傢伙撲稜著肥肥的小翅膀從亂石堆的最高處落下，大搖大擺地朝著之前所看到的城池方向前行。
——
“你們在店裡等我，我先出去一下。”
天剛拂曉，逆著出城的人潮進入青州城，許燃在御獸師協會兌換了從兩隻強大精英階那裡搜刮來的資源，小賺了一筆御獸師積分之後，帶著三小隻回到店裡後叮囑道。
“喵？”（需要我跟你一起去麼？）
紫雲眼睛眨了眨，露出詢問的表情。
“不了。”許燃微微搖頭，摸了摸胸口處的口袋，“只是將它還給貓老大，這樣的場合，我一個人去就好了。”
紫雲露出思索的神色，點動著腦袋。
安頓好三小隻，許燃不再停留，轉身離開。
看著他離去的身影，燦燦終於沒忍住，將一路上憋在心裡的疑惑問了出來。
“恰？”（貓老大是誰？）
“唏律~”（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了…）
星辰低聲嘶鳴，開始緩緩講述這個它全程參與的故事。
聽到貓老大的御獸師已經死了，而他們剛才找到，被許燃珍而重之放在胸前口袋裡的，可能是對方的遺物，燦燦的眼中迅速浮現出同情的神色。
嗚嗚嗚，貓老大太慘了！
等到星辰講述完這個故事，燦燦抬起一隻爪子抹了抹眼淚，提出了靈魂疑問。
“恰？”（紫雲大姐是貓，貓老大是不是大姐的老大？）
紫雲：(ω)——
“貓老大！”
熟稔地穿越大街小巷，走到一處早已荒廢閒置的僻靜街區，許燃走入巷道的深處，大喊一聲。
聽到他的動靜，巷道中發出一陣“窸窣”的聲音，很快一隻只形態各異的超凡生物冒出頭來。
場中的氣氛只凝滯了一瞬，就迅速回暖。
這裡的每一隻流浪寵獸，都被許燃洗過。
和過去相比，流浪寵獸的數量明顯減少了，但並不是每一隻流浪寵獸都願意重新再與人類契約。
想要完全消除它們，很難做到。
在正確的引導下，它們已經對人類友善了起來，御獸師協會也就索性聽之任之了。
“好久不見。”許燃隨意地朝著流浪寵獸們揮了揮手，“貓老大呢？”
流浪寵獸們沒有作聲，只是看向許燃的身後。
“喵嗚~”
貓老大的聲音，從許燃身後傳來。
“啊？”許燃扭過頭，看著扛著一麻袋食物的貓老大，臉上多了幾分笑意，“伱去給它們找食物去了？”
“喵嗚~”
貓老大點了點頭，當著許燃的面將麻袋開啟，從中取出適合各種寵獸的食物，逐一分發給圍攏上來的流浪寵獸們。
很快，獲得食物的流浪寵獸各自離去，而貓老大則在從之前鼓鼓囊囊變得有些空癟的麻袋裡翻找了一下，摸出一袋食物遞給了許燃。
“我也有份？”
許燃啞然，接過後看了一眼，臉上浮現出驚訝的神色。
那並不是寵獸食物，而是一袋散發著香味，剛剛烘焙好沒多久的麵包。
“剛好還沒吃早餐。”許燃開啟包裝袋，咬了一口，有些含糊地詢問起來，“你怎麼會買人類的食物？”
“喵嗚~”
貓老大眼中帶著幾分笑意，從麻袋之中摸出另一袋同樣的麵包，熟練地開啟，坐在許燃的身旁吃了起來。
看著貓老大的動作，許燃懂了。
它是買給它自己吃的，剛好他過來，就分了一個給他。
只不過，這樣的普通食物對於已經是統領階的貓老大而言，只能滿足一下嘴癮，根本吃不飽吧？
許燃咀嚼著口中香甜的麵包，咀嚼的動作忽然變慢，而後停了下來。
他想到了一種可能。
扭過頭，許燃看到貓老大微微仰起腦袋看著天空，它一口接著一口吃著麵包，眼中露出緬懷和思念的神色。
果然。
許燃露出瞭然的神色，繼續咀嚼口中的麵包，“以前，你的御獸師會帶你吃這種麵包麼？”
貓老大看了一眼許燃，微微點頭。
“喵嗚~”
它眼中的回憶之色更濃了幾分。
不同超凡生物種族，有著不同的種族特質。
有的種族善妒、有的種族懶惰。
雖然這不意味著該種族所有的個體都是如此，但也是大多數都具備這樣的共性。
而怒戰貓這個種族的特質，就是貪吃。
曾經還在超凡階，剛剛與它的御獸師契約的時候，貓老大對所有食物都感興趣，什麼食物都想要嘗試一番。
即便每天御獸師給它提供了足夠的寵獸食物，它依舊會對御獸師平日裡的食物感興趣。
那個時候御獸師只有它一隻寵獸，為了滿足它，所有食物都會做兩人份，其中一份是給它準備的。
御獸師每天早上，都會在離家很近的一家麵包店買麵包，每次買兩個，一個自己吃，一個給貓老大吃。
從還是學生到後來成為御獸師協會的一員，這個習慣始終保留著。
所以想御獸師的時候，它就會去那家麵包店買兩個麵包，一個自己吃，一個留著，直到快要壞了才捨不得地吃下去。
而那家麵包店的老闆對貓老大並不陌生，即便貓老大的御獸師隕落，他也會友好地跟貓老大打招呼，親自挑選出剛剛做好，最新鮮的兩個麵包交給貓老大。
一人一寵在沉默中，吃完了手中的麵包。
“麵包很好吃。”許燃將包裝袋整理好，丟在旁邊的垃圾簍裡，“你最近過得怎麼樣？”
“喵嗚~”
貓老大同樣將包裝袋熟練地丟進垃圾簍，聽到許燃的詢問後，用力鼓了鼓健碩的肌肉，展現出自己強大的力量，表示自己一切都好。
“那就好。”許燃笑了笑。
不論是體態還是精神上，貓老大的狀態都很不錯。
“昨天，我去了一趟城外。”
隨著許燃的話音落下，貓老大臉上的笑意收斂了幾分。
城外啊…
它的眼中閃過一絲彷徨。
它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出過城了。
殺害它御獸師的野生超凡生物，在它突破統領階的時候就已經將其反殺報仇了。
御獸師的屍體，當它再一次回到那片區域時，已經徹底沒了蹤影。
那片曾經日夜駐留的城外區域，如今已經沒有了任何值得留戀的東西，唯有痛徹心扉的回憶。
它看了一眼許燃。
看上去，許燃這一次出城並沒有遇到危險。
這就夠了。
正當貓老大腦海中浮想聯翩的時候，許燃忽然開口，“你對一隻全身燃燒著黑色光焰的烏鴉，有沒有印象？”
“喵嗚？”
黑色光焰？烏鴉？
貓老大的雙眼陡然變得銳利了起來。
強大的格鬥系力量，不受控制地從它的周身爆發，讓四周的空氣瞬間陷入了凝滯之中。
它忘不了在那一日獸潮之中，號令諸獸的夜焰鴉。
它忘不了突破統領階的它欲找對方搏命，卻被無數精英階超凡生物攔截時，對方那人性化的嘲諷眼神！
“別緊張，它已經死了。”許燃輕聲開口。
“被我殺了。”
“喵嗚？”
死了？
貓老大瞪大眼睛，錯愕地看著許燃。
緊接著，它似乎隱隱有了某種猜測，眼中浮現出激動和忐忑的神情。
“我只找到了這個。”許燃抬起貓老大的一隻爪子，將照片吊墜輕輕放在它爪掌之中，“你收好。”
看著眼前熟悉無比的吊墜，貓老大沉默了。
它緩緩將吊墜湊到近前，嗅了嗅上面殘存的氣息，好像要從中分辨出御獸師的氣息一般。
半晌後，它緊緊握住照片吊墜，寬大有力的爪掌抵在面龐上，大滴大滴的眼淚從面頰處的毛髮上滑落。
“喵嗚~”
低沉的嗚咽，在巷道中迴盪。
許燃心中一嘆，轉身離開。
這個時候，還是讓它獨自靜一靜吧。
——
接著寫第二章。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