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事

近日，在翻譯先生的作品，已經看過很多遍的書籍，回頭翻譯的時候驚喜地發現很多值得記錄的瞬間。隨著年紀的增大，記憶力在不斷減退，比如，出了房間的門就想不起來要來拿什麼東西。於是，一有想法就想記下。從前是習慣手寫，最近也慢慢覺得打字也不錯。

先生在講：白天採來的茶葉都堆在堂前地上，叫青葉子。吃過夜飯在後屋茶灶鑊裡炒青葉子，採茶女與主家的年青小夥子男女混雜，笑語喧譁，炒青葉子要猛火，燒的松柴都是頭一年下半年就從山上砍來，劈開疊成像牆頭的一堆堆，曬得悉嚓粉燥。

忽然記起小時候，父母在的小學校，我家分到一大棟樓房，一共兩層，上面住人，下面是教室，廚房在對面，還有一個隔間養雞，爸爸自己做了雞住的房間，還是單間，很寬敞，每個單間帶食槽，小的時候喜歡看小雞吃米，雖然吃力，卻還是可愛。小雞吃米最大的看頭就是，你看著吃力，小雞卻頭也不抬自顧吃米，也不在乎你用什麼樣的眼神看它。

教室的側面是一堵很大的牆，每個週末父母就會在牆角的平地劈柴，然後整齊地碼在牆角，有時柴火多了，能堆到半牆高。面前只有一棵小松樹，還和我合過影。那時父母上班很近，下樓就是教室，不像我們現在，早上很早起床，一直在路上，還要緊趕慢趕怕遲到，早點都是路上吃，很少能坐下來吃一頓安穩的早點。記得家裡常有小學生到家吃飯，週末還排著隊讓我媽媽剪頭髮，我在旁邊看著，數著剪了幾個，都是免費的。那是沒有一做事便要收錢的概念，反而覺得舉手之勞，談錢羞先人。

我從小到大最愛吃水果，那時，沒見過蘋果和西瓜。水果是學生們從自己家的果樹上摘下來，放在廚房門口，也不知道是誰放的，有時太多了，沒有冰箱，媽媽要到班裡說別送水果了，吃不完，分給學生們，也不要，說是多得是。都是一些桃子和李子，我愛吃熟透的李子，就是小孩子家家不注意，經常忘記了和冷水一起同食，就會拉肚子。拉過照樣沒長記性，還是吃。

我喜歡在廚房的火坑裡燒土豆吃，把土豆埋進灰裡，用火桶吹火，有時會聽見會呼呼的聲音，大人說是：火笑，家裡要來客人了。好像每天都要客人來，因為經常有油炸花生吃。廚房很寬敞，最不好的地方就是煙囪久了會起火，爸爸抬著一瓢冷水，架起梯子，把水順著煙囪澆下去，我才知道做飯會把房子點著是真的。我家的廚房鄰著一條大路，已經有好多人和我父母過，我家的廚房上面用白光走動，老人說的是底下埋著銀子，可是，也沒見父母晚上偷偷起來挖。這地下的財也可以都付笑談中。

桃花難畫，因要畫得它靜

九兒喜歡畫畫，但無師承。自己喜愛就隨手拿來塗塗畫畫，不成正統。有一次，突然想畫桃花，一時興起，就拿著畫架跑出去畫，滿樹的花瓣，看得人有醉意。畫了一個早上，總是畫不好，覺得低頭畫的時候心裡還有桃花的模樣，抬頭看，卻發現不是剛才畫的桃花了。是桃花變了，還是風太大了，要不就是自己眼神不好，九兒向來眼神不好，經常看走眼。心中不得解，直到看到先生說“桃花難畫，因要畫得它靜”才豁然開朗。

先生總能說到九兒心裡面，正如一片綠葉，可以畫出形狀和顏色，卻畫不出葉子的象，用現在科學的解釋就是那個綠色是顏色的綠，並非葉綠素的綠。

先生的一個靜字就道出難畫的真諦。在這個浮躁的年代，很難靜下心來去聽一首歌，更別說聽九兒叨叨了。但是九兒堅信，這叨叨就像山裡的泉水，會滋潤灌溉你的心田。越來越多的人懂得向內觀照自己，而不是向外求，求不得，徒增煩惱。

又如有些人本來很有文學天賦的，多年忙於官場，心已經沒法安靜下來寫了，那就是為何一個作家往往成名之後就再也沒有作品，心回不去了。而且，也顧慮很多，怕說錯話被人抓到小辮子。又或是要有大咖說話的風度和氣勢。

做學問也是如此，首先要耐得住孤獨，在這條路上，寂寞是常態或者可以說人生的修行就是自己孤獨的旅程。九兒講一門學問，並非就是說要去贊同或是效仿，前輩們耗盡畢生精力所積累的知識是值得後輩們用謙虛的態度對待的。九兒之所以喜愛辯機，除了他有一雙超越凡塵的雙眼，還因為他做學問的樣子非常迷人。九兒講禪，亦是如此。禪本來就是東方智慧。

也許有人會說，你也是一個執念很深的。但是就是因為有了執念，才成就了辯機，他十五歲時在長安城永陽坊大總持寺出家，師從大總持寺學者道嶽，後改住長安城金城坊會昌寺。十餘年間他潛心專研佛法，諳解大小乘經論。645年，玄奘法師回國，他被選入玄奘譯場，為玄奘翻譯整理《大唐西域記》資料。就憑他十餘年間潛心專研佛法，九兒就心生佩服。正如愛玲姐姐，十年潛心研究《紅樓夢》，這樣的靈魂怎能不讓人著迷。

先生在《今生今世》：“我鄉下映山紅花是樵夫擔上帶著有，菜花豆花是在畈裡，人家卻不種花，有也只是籬笆上的槿柳樹花，與樓視窗屋瓦上的盆栽也會開花，但都不當它是花。鄰家阿黃姊姊在後院短牆上種有一盆芷草花，亦惟說是可以染指甲。這不當花是花，人亦不是看花賞花人，真是人與花皆好。桃花是村中惟井頭有一株，春事爛漫到難收難管，亦依然簡靜，如同我的小時候。”

芷草花是一種可以染指甲的花，又名鳳仙花，小桃紅，是鳳仙花科一年生草本植物，古時常常被少女搗爛塗抹在指甲上作美甲用。原產於中國，印度。其花色很多，常見顏色有大紅，淺紫，白黃，淺金，粉紅等色，因其花頭，翅，尾，足翹然似鳳，所以又被稱為鳳仙花。

在先生的書裡驚喜發現這種小時候染指甲的花，九兒老家人叫：金鳳花。我們叫它指甲草花，其實它的名字叫鳳仙花。

記得小時候，鄰居家的花園裡或是陽臺的盆景裡有種的，指甲草花在每家的院子裡都能看到，有的是一兩顆，有的種了一大片，顏色也是各種各樣的，有紅色的，白色的，粉的，紫的，也有單層的，多層的，大紅色是用來染指甲的，這是童年的記憶。人們常說，人越老反而對年輕時，童年時的記憶會越來越清晰，而對於眼前的事情，轉一個背就忘記了。

在童年的記憶裡，愛美的女孩子不僅有漂亮的花裙子，還有媽媽用指甲草花給染的紅指甲，相信大多數女孩子都做過這樣的同款美甲吧。到了夏天，摘下指甲草花的花朵，把它搗碎，媽媽還要在裡面放一點點明礬，她說放了它指甲會染的更紅，然後摘一點桑樹的葉子，用它把搗碎的指甲草花包在每一個指甲上，最外面用細繩子綁好，這樣就可以去睡覺了，等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時候，漂亮的紅指甲就可以染好了。

有一鄰居大媽家種著好多粉紅色的金鳳花，大媽喜歡我們去摘指甲花來染指甲，一到花期，小朋友們可開心了，大媽家住二樓，她有養子住隔壁，陽臺上開滿了金鳳花，我喜歡金鳳花的花色，但是，不喜歡去摘，每次摘下心裡覺得不太舒服，所以每次都是用衣服的邊角做成網兜來裝別的小朋友摘來的花瓣，裝滿花瓣的衣邊好像一個從肚子裡生出來的花籃。我卻喜歡用手指去碰花籽，這是一種神奇的花籽，一碰就炸，炸開成一個新的世界。老人把這也不得，那也不得的小姑娘比喻成：金鳳籽。

金鳳花的底色可以染指天下的女人，花籽可以炸開成一個新的世界，這世上的事情就是這樣的有趣，而又驚喜。

你若是靜下心來，也會聽見金鳳花炸開的聲音，聽到你的心。也許你是一個被工作耽誤了的詩人，又或是忙裡偷閒，靜下心來，你會發現生活也可以有禪意。

你呢，朋友，是被什麼耽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