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從電影院出來,不出意外的下了雨。
還好周瑾南注意到這幾天的天氣,他會隨身帶一把傘,此刻開啟傘撐到韓鳶頭頂。
韓鳶仰頭看了眼,主動拉住他的手。
兩人回了酒店。
迎面碰巧遇上宋己緯,他看見兩人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轉身回了房間。
韓鳶沒過多在意,在門口和周瑾南道了晚安。
周瑾南離開後,韓鳶也離開了酒店。
打車去往韓家。
—
韓家門口。
車子在韓家門口停下,韓鳶在車內坐了一會,直到司機催促,她回神,付了錢開啟傘,下車。
雨有下大的趨勢,很快傘的尾端有了雨滴,連續不斷地往下掉,落在地上。
韓鳶站在偌大且熟悉的韓家面前,直視著院內。
院內陳設不變,韓鳶視線落在角落的桂花樹,那是她八歲時種的,這顆桂花樹也是她和吳茜夕唯一能回憶的事情了。
和別人不同,吳茜夕鍾愛桂花,她在世時,總是隔三差五買很多桂花放在家裡。
後面韓鳶知道她的喜歡後,特意用自己的零花錢去買了一顆桂花樹苗,獻寶似的給吳茜夕看。
韓鳶永遠記得吳茜夕當時看她的眼神,有吃驚、不甘心……最後歸於淡然。
還是伸手接過了她手中的桂花樹苗,神情鬆動,“你買的?”
韓鳶點點頭,聲音還是奶奶的,“媽媽喜歡桂花,我就買來送給媽媽,媽媽喜歡嗎?”
“喜歡。”她看著桂花發呆,好似在透過桂花樹苗在想其他的事情或者是人。
那時韓鳶還小,不懂大人的情感。
只知道她的媽媽說了一句“喜歡”,她開心得不得了。
嘗試著去牽吳茜夕的手,小心翼翼說:“媽媽,我們去花園把它種上吧,等它長大了,你就能有好多貴花了。”
吳茜夕當時點了一下頭,說了一個好字。
母女倆第一次認真做一件事,小韓鳶用小鏟子努力刨土,吳茜夕在旁邊看著,她的動作太笨拙,逗笑了吳茜夕,她彎了下唇角把她手裡的小鏟子拿在自己手裡,教她正確挖坑方式。
眼尖的韓鳶一眼就瞥見了吳茜夕嘴角的笑意,她心情雀躍,吳茜夕笑起來很美,有一種風華絕代的美,“媽媽,你笑起來真好看。”
她一說完,吳茜夕收起笑,又成了往日冷淡,對事事不關心的狀態。
韓鳶見她沒了笑,有些懊惱自己說錯了話,不顧手裡的泥土,捂住自己的小嘴巴。
吳茜夕深深看她一眼,最終輕輕嘆了口氣,叫傭人拿了一張紙來,自己接過後遞到她手裡,“嘴角的泥土擦擦。”
韓鳶不敢得寸進尺讓她給自己擦,畢竟她能親自叫傭人給她拿紙已經是很好的了。
小韓鳶接過紙,胡亂擦了兩下,想著和吳茜夕一起種樹。
擦好後,她乖乖蹲在吳茜夕旁邊,看她一點一點挖出泥土,原本的小坑漸漸地成了一個大坑。
吳茜夕將樹苗拿了過來,放到坑裡,韓鳶去填土。
過程中土不小心丟到了吳茜夕身上,她沒像以前那般露出厭惡表情,而是默不作聲地自己拍掉,之後讓韓鳶穩住樹苗,自己往裡填土。
韓志鑫忙完公司的事情就回了家,一進院子就看到不遠處的一幕,愣在了原地。
西服外套搭在他臂彎處,他一動不動站著,愣愣看著花園旁一起種樹的母女倆,他閉了下眼睛,隨後睜開。
彷彿眼前的畫面是假的,一切都是他幻想的。
可再次睜開時,畫面還在,一大一小皆背對著他,捱得緊緊的,女兒扶著小樹枝,偷偷笑著看媽媽。
模樣可愛又開心。
韓志鑫立刻讓人拿出相機,記錄下這一刻。
隨後慢步走向兩人。
韓鳶看他回來了,小花貓似的臉笑了起來,開心朝他喊了一聲,“爸爸。”
韓志鑫點頭,湊到兩人跟前,語氣溫柔,“在種什麼?”
“桂花。”
韓鳶聲音脆生生的,她還穿著粉色公主裙,泥土弄髒了裙子,誰也沒注意。
韓志鑫小心翼翼看向吳茜夕,像往常一樣,“茜夕,我回來了。”
不同於往常吳茜夕的冷漠,今日的她應了一聲“嗯”。
韓志鑫眼都亮了起來,韓鳶也注意到了,和爸爸對視一眼,父女倆都顯得格外驚喜。
後面韓志鑫也加入進去了,吳茜夕沒反對。
後面的傭人給三人記錄了這一刻。
這是一家三口為數不多的溫馨時刻。
韓鳶收回目光,眼神微妙。
那一天的溫馨最終是一場泡影,在種植完桂花樹那一天就消失不見了。
吳茜夕在韓家這些年,桂花樹長大了,可是奇怪的是,從未開過花。
吳茜夕厭惡起了這顆桂花,更加對韓鳶沒好臉色。
所以,她每次高中放學回家,吳茜夕選擇閉門不出。
像是徹底封鎖了自己。
哪怕韓鳶企圖透過叛逆來吸引她注意力,但失敗了。
從那時,韓鳶心裡清楚,吳茜夕就是不喜歡她,哪怕她一遍又一遍討好她。
仿若她的存在,束縛住了她,讓她不得自由。
直到吳茜夕去世,韓鳶沒能親口聽她叫她一聲,“鳶鳶。”
……
細密的雨伴隨著蕭瑟的風,吹在韓鳶的臉上,冰冰涼涼的,可她察覺不到冷,站在門口。
韓家的燈還亮堂,就在韓鳶準備去敲門時,從房內出來一個人,她不經意的回頭,看到了站在大門外的韓鳶。
那人眨了眨眼,拿起放在門口旁的傘,朝她走過去,在看到韓鳶時,眼裡不免閃過驚訝。
“韓……小鳶。”
韓鳶聽聲音就知道,是胡姨。
在她還沒出生時就已在韓家工作,沒想到這麼多年了,她還待在韓家。
胡姨是小時候對她最好的阿姨,比吳茜夕對她要上心無數倍,幾乎把她當親生女兒對待。
韓鳶離家這麼多年,沒怎麼和韓家的人聯絡,卻時不時會打電話問候一下胡姨。
胡姨識趣地沒將兩人通話的事情告訴任何人。
快三四年沒見,胡姨見到韓鳶那一秒,瞬間溼潤了眼眶。
“胡姨。”
韓鳶精緻的五官被傘遮住,看不清她的神情,她抬了抬傘,露出自己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