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的意思是，皇城司還不確定雲染公主的下落？”李素盯著泥坑裡的兩人問道。
“這個……”張全猶豫道，“我只知道，曹督主親自去見了左林，似乎對這位左千戶頗為忌憚。”
“上面給我們的命令是，暫時只查不抓，禁止我們輕舉妄動。”陳忠補充道。
李素看向紫影。
紫影沉吟道：“可能是在等人。”
“等人？”李素一怔。
紫影輕聲道：“小姐身份特殊，區區一天奴，不敢妄動。”
“是嗎？”李素看了眼臥房方向，隱隱感覺可能沒這麼簡單。
“是要把他們留在這裡，還是放他們離開？”紫影問道。
張全、陳忠都緊張起來了，他們聽說、也見過太多卸磨殺驢、殺人滅口的事。
“就讓他們在這待著吧。”李素渾不在意，道，“他們要是足夠聰明的話，該暈厥的時候，自會乖乖暈厥。”
“隨你。”
紫影也不甚在意，在她眼裡，張全、陳忠不過是兩個小人物，生或者死，並沒什麼意義。
兩人沒再搭理張全、陳忠，一同回到浴室，李素讓紫影再往浴室裡加點蛟血。
“過猶不及。”紫影忍不住勸道，“左林應該告訴過你，武夫藥浴淬體，並非藥浴次數越多越好。”
“我知道。”李素微笑道，“我知道我的極限在哪。”
“那也不必如此。”紫影悶聲道，她感覺李素是在自虐。
“不能不急啊。”李素嘆氣道，“我好像惹到了白衣女俠，保不齊她哪天就拿著香囊離開了…”
“你…怎麼惹到的她？”紫影有些好奇。
李素眼神有點飄忽，心說應該也不算惹到吧？也就是求愛遭拒，又讓美廚娘穿著道袍刺激了下。
“晚飯那會，阿妍來給我送飯，不小心掉進浴池了，我讓她換上了白衣女俠的道袍。”李素小聲道。
“掉進浴池？”紫影眉梢輕挑，猜測這應該是玉衡仙子的手筆，“你膽子倒是挺大。”
說著，她拿起香囊，剛欲往浴池裡運蛟血，敏銳地發現，香囊裡的血蛟，蛟鱗全都不見了。
“這是……”紫影詫異。
“怎麼了？”李素看著紫影。
紫影搖了搖頭，右手食指輕輕一挑，蛟血自香囊口蔓延而出，湧流進浴池當中。
“應該是玉衡仙子…”
浴池漸滿，紫影收手。
李素眼巴巴地看著紫影，眸光略顯炙熱。
紫影心頭一跳，不動聲色地轉身，將香囊放回衣架，輕輕擺弄著。
李素眼睛發亮，當即上前。
就在這時，一股無形的清靈之氣，突兀間環繞在李素周身。
李素身子一僵，老臉禁不住一紅，自然而然地以為，自己誤會了紫影的意思。
他轉身，快速脫衣，跳進浴池當中。
聽到身後的動靜，紫影身子微僵，轉身幽幽地看向李素。
李素瞪了紫影一眼，心裡有些不爽。
不同意你這麼磨蹭幹嘛？害的我誤會。
“混蛋。”紫影低罵，直接離去，心裡又羞又氣。
“你才混蛋呢。”李素臉黑，他感覺紫影是故意調戲了他一波。
角落裡，玉衡仙子目光幽幽，右手輕輕一動，衣架上的香囊，閃襲而來。
“淬鍊了血蛟新鱗，再僅僅用蛟血淬體，效果不是很明顯了。”玉衡仙子心說，飄然來到浴池後方，凌空盤坐，雙手結印，一道道清靈之氣，瀰漫在香囊內外。
整頭血蛟，碾碎成塵。
一道道血色流光，湧出香囊口，匯聚在李素周圍，輕緩地滲透進李素的毛孔。
痛感漸增。
凝神修煉中的李素，察覺到異樣，心頭微喜，以為自己的體魄又突破了某道桎梏，吸收蛟血藥效的速度，再次提高。
時間在流逝。
李素痛並快樂著，他感覺浴池裡的蛟血藥效，像是正在主動鑽進他的身體裡一樣，極致的痛楚時刻侵擾不斷。
對於武夫來說，渾身皆痛，通常意味著體魄的增強。
“倒是能忍…”玉衡仙子心境已平和，縷縷清靈之氣，瀰漫在李素的四肢百骸，她隱隱能夠感受到李素此刻正承受著何等的痛楚。
還以為這少年郎會痛叫出聲，跳出血池呢。
天亮時分。
紫影悄無聲息地來到了浴室，敏銳地發現，衣架上的香囊不見了。
“玉衡仙子走了？”紫影一怔，當即離開浴室，來到書房，並未發現玉衡仙子的蹤跡。
“真走了？”紫影蹙眉，心裡泛起幾分鬱意，想著外人終究還是靠不住，之前她心裡還稍稍有所期待……在關鍵時刻，玉衡仙子或許能夠成為她和公主殿下的額外助力。
“還不如那混蛋呢。”
走出書房，瞥了眼院落西側泥坑裡的兩顆腦袋，紫影輕舒一口氣。
正如李素所言，皇城司校尉張全、陳忠這兩人，十分從心地學會了裝暈，他們極力降低著自己的存在感。
在美廚娘古清妍路過之時，一道驚呼聲響起。
張全、陳忠眼裡都閃過幾分無奈，他們還是挺理解這位風韻美廚娘的。
紫影面無表情地走了過去，“叫什麼？”
“那…那裡有…有……”古清妍顫著手指，一臉的恐慌。
“好好做你的飯。”紫影淡淡道。
古清妍看向紫影，又偷瞧了眼泥坑，似是明悟了什麼，猶豫道：“主人知道嗎？”
“自然知道。”紫影盯著古清妍，“你是他買來的廚娘，只需盡到廚娘的本分即可，其他事，別多管。”
“是。”古清妍低下腦袋，小跑著去廚房。
“玉衡仙子真走了嗎？”盯著美廚娘的背影，紫影一時有些不確定了。
做好早飯，古清妍如往日一般，先給紫影、田柒送去，又提著食盒來到書房，發現玉衡仙子不在，心中微感詫異。
“該不會是被氣跑了吧？”古清妍腹誹，昨晚她按照李素的指使，穿著玉衡仙子的道袍，故意在玉衡仙子面前晃悠了一圈，並講述了她在浴室裡的遭遇。
“不能掉以輕心，那賤人不會輕易放過我的。”
古清妍提著食盒來到浴室，輕輕敲了敲門。
無人回應。
再次敲了敲，又喊了兩聲‘主人’。
仍是無人回應。
古清妍略作猶豫，伸手輕輕一推，房門吱呀開啟。
輕步走進浴室，左右打量一眼，發現衣架上的香囊已然不見，古清妍臉色如常，目光望向浴池。
“難道真走了？”古清妍壓著心思，輕步來到浴池邊，喊了聲‘主人’。
蛟血中的李素，睜開雙眼，直接站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