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林春曉在那個年紀跟梁祺生已經戀愛了,緋纏浪漫,輕許盟誓。那個時候的林春曉,認為自己遇上了世界上最純真的愛情,找到了執子之手,白頭到老的那個人。只是,終究有些事情,在陰差陽錯之下,竟然偏離了她預定軌道不是那麼一點點,再也回不到原路上去。
林春曉收拾好廚房,走到客廳,一家四口正坐在客廳圍著一邊吃西瓜一邊看電視,她的心早在剛剛的回思百轉中冷卻下來,“爸,媽,我和祺生已經簽好了離婚協議,今天開始我就搬出去住了。”
四個人當中,有三個人愕然。
“請你們多保重。”
三個人雖然驚愕,但是對這樣的結局早就心知肚明,均是點點頭,梁偉毅和趙鈴很久以前,甚至可以說期待著這一天,只是這一天真的到來,兩個人多少總得說點或是做點什麼維持一下體面。
梁偉毅說,“這裡還是你的家,有空回來坐坐。”
林春曉溫順地點頭。
天知道這是多麼虛假的謊言,離了婚,沒有了那張紙,她以什麼樣的身份來這裡坐坐?也許這輩子都沒有那個希望了。
唯有梁祺靜,居然微紅著眼跳過來,抱住林春曉,“嫂子,我捨不得你。”
林春曉笑笑,“我也捨不得你。”
梁祺生皺著眉頭,站起身,“外面雨大,我送你。”他走向門口,拉開門走了出去。
林春曉無奈地笑笑,拍了拍梁祺靜的肩膀,跟著梁祺生走了出去。
林春曉走到車庫時,梁祺生已經坐到了車裡,他的左手屈著,食指正漫不經心地一下一下地輕輕敲著方向盤。
坐上車,繫好安全帶,車子發動,在這個漫天暴雨的傍晚,林春曉離開了梁家。
她選擇坐在車後,不禁回過頭,透過車後窗看著暴雨中漸漸遠去的房子、樹木,回過頭來坐好,無聲地嘆了口氣。
看在在前面開車的梁祺生的後腦,林春曉一陣恍惚,過往的時光一幕幕在腦海裡回放,有甜蜜,有辛酸,有感動,有無奈,有不捨的片段,可是此時她的內心居然一片平靜,很安靜。
彷徨了這麼長時間,她終於可以安安靜靜地閒下來了。
轉過頭,看著窗外,暴雨如注。
婚是要離了,班還是要上的,公司的規模並不大,掌舵人是如今已經75高齡的梁老爺子,梁家幾個子女幾乎全在企業當中,是一個標標準準的家族式企業。林春曉在公司裡並不能時時見得到梁祺生,跟梁祺生結婚五年,婚後第三年去公司上班,梁家人自然知道她,但是因為多半也瞧不上她,以致於上了兩年班,公司裡除了梁家人以外居然沒什麼人知道她是梁祺生的妻子。
這也是林春曉決定暫時不辭職的原因之一。
梁聲地產集團,梁偉毅是副董事長,婆婆趙玲以前一直是財務總監,直到三年前腦溢血,病好出院之後就辭了工作。梁祺生現在是地產開發部經理,唯有梁祺靜,現在還是大四。
不過她畢業後大約不會來這裡上班,她已經明確放言,畢業之後人生自已規劃。
林春曉一直覺著梁祺靜是她最羨慕的人,青春,自由,活潑開朗。
林春曉只是廣告策劃部的一名員工,在梁聲地產集團三百多個員工,實屬不打眼。
臨近下班,陳曉菁走到林春曉的位置旁,“中午一起吃飯?”
林春曉莞爾一笑,“好啊,這次我請你吃吧。”
“這麼大方啊,你發什麼財了?我記得你一直是小氣吧拉的。”
能說自己確實是發了一筆不小的橫財嗎?有房有車有現金?林春曉哈哈大笑,“彩票中了”。
陳曉菁瞪大眼,“多少?多少?五百萬?真的假的啊?”
“嘿嘿,假的。”正在此時,手機鈴聲響起,她拿出手機一看,皺頭一皺,抬頭道,“你先去吧,老地方,點一個小鍋,兩個人夠了。”然後起身走出幾步,接起手機,“喂,媽。”
電話那頭是林春曉的親媽吳心蘭,她的嗓門很大,使得林春曉的手不得不摸到手機的音箱處遮住一些。
她沉默地聽了一段,艱難地開口,“媽,我離婚了,以後我再也沒有那麼高的能力了。”
不出她所料,吳心蘭大發脾氣結束通話了電話,她知道,不出10分鐘,吳心蘭還是會打電話過來的,她揉了揉眉心,捏著手機拎著包向門口走去。居然正好碰到了梁祺生,他也看到了她,兩個人都沒有停步,甚至連招呼都沒有打,就這麼各走各地交錯開。
林春曉有些鬱悶,但是同時心裡又鬆了一口氣,總是要一步一步地來的,從最熟悉的人到陌生人,總要有這麼一個過程,她很早的時候就學會這麼告訴自己,沒有什麼事情就過不去的。
這麼多年,自己曾經過得很幸福,也曾經過得很辛苦。梁祺生又何嘗不了,兩個人婚姻當中苦苦掙扎,最終還是越走越遠,或許,不能說誰對誰錯,但是林春曉想,如果當初和梁祺生結婚的物件不是自己,他或許會輕鬆許多。
剛剛走到店門口,電話就響了,林春曉朝著坐在裡面的陳曉菁招招手,示意自己接個電話。
這個時候,林春曉站在馬路邊上,車來車往,人來人往,聲音喧譁,她說,“媽,我離婚了……該盡的義務我會盡的,但是以後,我不會像以前那樣了,別這麼逼我行不行。”
電話那頭吳心蘭顯然並不打算就這樣善罷干休,她惱怒林春曉居然離婚了她都不知道,顯然是不把她以及家裡放在心上,她不停地指責著林春曉,甚至指責她不應該離婚。
林春曉真的是有些累了,她也知道,吳心蘭遲早是會找上她的,但是這一次,她絕對不放棄,她說,“媽,別逼我了,我累了。逼得緊了,你會找不到我的。反正我現在也要離婚了,你找他們也沒有用,我都被掃地出門了,你拿什麼威脅我?”說著,她掛了電話,關了機。站在馬路上,陽光狠毒,一會兒注意,她已經覺得脖子後面、手臂火辣辣的,她的眼睛已經有了溼意,但是她低頭擦了一下眼角,對自己說,“笑。”然後就真的頂著笑容進了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