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突然,門開了,二妹妹看著往後仰倒的她,哭著叫了一聲。
三妹妹也跑了出來,她沒穿鞋,一雙腳凍得跟紅蘿蔔一樣,踩在雪地裡奔向了顧傾顏。
顧傾顏睜大眼睛,看著穿著單薄,凍得小臉青紫的兩個妹妹,心如刀絞。
那對狗夫婦,她們沒有善待兩個妹妹!
“過來。”她鼻子一酸,把兩個妹妹抱進了懷裡。
姐妹三個頓時哭成了一團。
到了下半夜,顧傾顏拖著發疼的腿,燒了開水,把家裡僅有的被褥都抱到一張小床上來,用瓷碗裝了幾碗滾水,放到榻上,姐妹三個輪流把手腳擱在碗前取暖。
“姐姐有錢,明日就給你們買襖子,咱們也買炭盆買柴火。”她心疼地撫著兩個妹妹凍爛的小臉,眼淚撲嗖嗖地落。她雖是吃了兩日苦,可是在封宴府裡還是沒凍著的,還吃得好。
可憐兩個小的,這才幾日,就成了這般模樣。
“姐姐,你腿疼不疼啊,你疼不疼?”二妹妹抱著她的腿,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晚上走路時,好幾回都支撐不住摔到地上,二妹妹想幫忙,但她太弱了,只能抹著眼淚看她強撐。
“有一點點疼,明日我就去抓藥,咱們都好好活著。”她吸了吸鼻子,把兩個妹妹攬進懷裡。
“姐姐,我可以做很多活,以後我也去外面賺錢,我能養姐姐,再不讓姐姐吃苦了。”二妹妹緊緊摟著她的脖子,眼淚嗖嗖地流。
“我也能,我也能做很多活。姐姐我給你揉腿。”三妹妹緊緊抱住她的腿,哇哇大哭。
顧傾顏摟著兩個小的,暗暗發誓,她得強大起來,絕不讓人再肆意欺負她。
一夜無眠,到了天亮時,風雪還是那麼大。她把襖褲脫下來,飛快地拆成兩條小的給兩個妹妹穿上,再用破被子裁成兩件小披風,一人給包了一條。
準備做完了,打發兩個妹妹去燒開水,她關好門窗,小心地從牆角磚縫裡把銀子全取了出來。她得另外尋個住處,不能讓海公公再尋到她。然後再拿些錢去買點酒糟,釀些冬酒去賣。
她想過了,若周玉孃的爹孃不幫她賣酒,她就威脅她們把玉孃的事說出去。
人是要狠一點才行的,不狠不行。
她打定了主意,拖著兩個妹妹上了街。不一會,她就尋到了一處合適的小屋,雖然很小很破,但勝在獨門獨院,一年只要租金二十兩,可以三個月一付。
她爽快地付了頭三個月的,帶著兩個妹妹搬了進去。
等安頓好了,她又去舊衣店買了三身襖子,還割了巴掌大一塊豬肉,買了好大一根白蘿蔔,給兩個小的做了一頓蘿蔔燉肉,把兩個小的肚子都撐圓了。
自己的妹妹,還是得自己養。
吃完飯,兩個妹妹催著她去醫館看腿。她捨不得錢,自己採了些草藥,打了一點白酒,回去自己用白酒加草藥揉腿。
二妹妹找藉口出去溜了一圈,回來時手裡多了兩個缺了口的瓷酒瓶子。
“酒樓後的垃圾堆裡就有酒瓶子,可以裝熱水,姐姐就這麼綁在腿上,暖暖腿。”二妹妹用清水洗乾淨酒瓶子,裝上熱水,用帕子包上了過來給她捆在腿上。
“姐姐,我剛剛在酒樓看到嫡姐了。”二妹妹看她包完了腿,突然瞪起了眼睛,氣呼呼地說道:“我讓她給我一個餅吃,她都不肯。等我長大了賺了錢,買十個餅去她面前吃,饞死她。”
“二姐姐錯了,周大娘說,讓你生氣的人,你得拿菜刀砍他。”三妹妹搖頭,跑到廚房裡拿來菜刀,揮揮著嘴裡喊著砍砍砍。
周氏夫婦果然兇悍。
顧傾顏把三妹妹的菜刀拿了回來。可想了會,覺得拿菜刀砍他這句話說得有道理,於是她讓二妹妹把家裡能找到的鐵器都找了過來,統統歸整好,做成了武器。
海公公若再派人來,她就和他們拼了。獵場一行,她算是看穿了,天外有天,人上有人,海公公不給她活路,她就和他拼到死。
兩個妹妹也各自挑了把襯手的,三妹妹就愛菜刀,舉著菜刀在院子裡殺殺殺地練。二妹妹用木棍綁上了柴刀,往前不停地刺戳。
雪又落下來了,外面隱隱傳來馬蹄聲,聽聲音是往城外方向去的。
不知怎的,她突然就想到了封宴,等他冬獵回來,不知道會不會知道房中換了人?
罷了,這不該是她想的事。
接著一連數日過得很平靜。海公公沒出現,周家人也沒再來找她。
這幾日她做了些糕點,在路邊支了個小攤賣。
夜色已深,賣完最後一塊糕點,三姐妹開始收拾小攤。其實她是想把最後幾塊給妹妹吃的,可妹妹不肯,非要賣掉再回去。
“姐姐,我們掙錢了。”二妹妹捧著裝錢的陶罐,笑呵呵地晃了晃。
“姐姐好厲害。”三妹妹豎著大拇指,崇拜地看著顧傾顏。顧傾顏以前也想過做東西賣,但是她沒錢買材料,只能乾著急。現在有銀子了,她可以盡情發揮了。
“姐姐,你看那個人好威風啊。”突然,二妹妹抬頭看向了前面。
顧傾顏看過去,只見一人一騎正快馬加鞭地過來,馬背上的人正是封宴!
他怎麼回城了?
冬獵不是十天的嗎?
她飛快地埋下頭,用手裡裝糕點的竹籃擋住臉。
封宴很快就從她面前過去了,馬蹄踏起的飛雪濺到她的裙襬上,頓時三妹妹就不樂意了,跳起來嚷嚷道:“壞人把姐姐的裙子弄髒了。我姐姐只有一條裙子啊!”
馬背上的人扭頭看了一眼,手往腰帶上摸了一把,手一揮,把錢袋丟了過來。
錢袋準準地落在了顧傾顏的腳邊,她跳起來,拖起兩個妹妹就跑。跑出去幾步,她扭頭看向錢袋,咬咬唇,又回去撿了起來。
這是錢啊,有錢為何不要?
她把錢袋塞進懷裡,拖著兩個妹妹埋頭跑進了小巷。
就在此時,封宴突然折返回來,他端坐於馬背上,拽著韁繩的手背都暴起了青筋,一雙銳利的視線死死盯住幽深的小巷子。
他眼睛看不清物,但嗅覺一向好,方才過去時,他聞到了熟悉的香氣。腦海裡掠過扭頭時看到的身影纖細,柔軟……倒是很像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