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鄴趕到了高力士府,他的運氣不錯,高力士剛從皇宮回府,在府門前遇到高力士的馬車。
李鄴上前行禮,“晚輩參見高翁!”
高力士點點頭,“我知道你為何而來,到府中去說!”
李鄴跟隨高力士進府,來到了後堂,高力士讓他坐下,緩緩道:“可是為你父親之事而來?”
“正是!”
高力士搖搖頭,“此事我恐怕幫不了你!”
高力士的態度在李鄴的意料之中,他取出祖父李林甫的信,呈給高力士。
“請高翁過目!”
高力士接過信看了一遍,點點頭,“如果你父親真是無辜,我一定會替他說話。”
“難道高翁認為我父親真的有罪?”
高力士淡淡道:“從目前的各種證據和證言來看,你父親難逃嫌疑!”
李鄴立刻意識到,事情恐怕不是自己的想的那樣簡單,他連忙問道:“能否請高翁給我晚輩透露一下案情!”
“這個倒無妨!”
高力士不緊不慢道:“事情發生在昨晚一更時分,你父親去了文書庫房,不久文書庫房就起火了,根據守衛士兵的證詞,起火之前只有伱父親一個人去了文書庫,根據很多人目測,是一條火龍飛進了庫房,明白嗎?起火事件中居然出現了幻術,所以天子才會雷霆大怒。”
“幻術和我父親有什麼關係?”
“後來在你父親的書桌下發現一個箱子,箱子裡就是一條紙紮的龍,上面有各種符咒,所以你父親才會被抓捕。”
李鄴問道:“請問高翁,我父親被抓什麼時候?”
高力士從袖中取出一本摺子看了看道:“四更時分!”
李鄴的目光盯住了高力士手上的摺子,直接問道:“高翁這摺子是調查報告嗎?”
高力士點點頭,“是初步的調查報告,剛到我手上,下午我會呈給天子!”
“高翁能否緩一緩?”
高力士搖了搖頭道:“你救父之心我能理解,但朝廷有它的法度,調查報告到了我這裡,如果沒有充足的理由,那我下午就要呈給天子。”
“高翁,這裡面有很多不合情理之處,可以說漏洞百出。”
“你說說看,什麼漏洞?”
“首先第一個大問題,動機,我父親燒庫房動機在哪裡?他進戶部才三天,恐怕連庫房都沒有摸清門道,他為什麼要燒庫房?高翁,作案首先要看動機,我父親當值,去庫房巡視明明是他的職責,怎麼就變成了嫌疑?若是他作案,他怎麼還可能讓士兵看見?就像去偷東西,還當著著主人的面走進屋一樣,可能嗎?”
“有點道理,再繼續說!”
“第二,我父親是書生,手無縛雞之力,讓他親自去作案犯科,他還不如花幾百貫錢買兇在他不當值的時候去作案,他還可以擺脫嫌疑,高翁,我父親沒有這麼傻!”
“有道理,繼續說!”
“還有第三,起火是在一更時分,被抓是在四更時分,中間隔了三個時辰,他就不能把所謂的證據扔進茅廁,或者隨便扔掉,非要放在自己腦門上,告訴所有人我就是放火者,堂堂的六品官員有這麼蠢嗎?”
高力士笑道:“你這樣一說,還真是漏洞百出。”
“高翁,這明擺著有人陷害他,他才不知道桌下還有東西,辦案者怎麼就這麼容易就輕信了?”
高力士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微微嘆口氣,“可問題是,你父親承認了是他放的火,還簽字畫押了,所以才會這麼快拿出調查報告。”
李鄴倒吸一口冷氣,“怎麼可能?”
“事實如此,你父親還招供,是侍郎楊慎矜指使他所為,燒庫房的火龍是楊慎矜安排妖僧所為,他書桌下箱子中的龍是備用之物。”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李鄴喃喃自語,他腦海裡忽然閃過一道亮光,火龍!他頓時脫口道:“幻術!我父親中了迷幻術,他才會按照審問的要求招供一切,等他清醒後再問他,肯定是另一回事了。”
高力士搖搖頭道:“你這個解釋有點牽強,實際上你父親的招供反而合情合理,包括他的動機,他是被你祖父安排去戶部管理文書,然後配合楊慎矜燒燬了戶部十幾年的記錄。
正好是你祖父當相國這段時間的記錄,還有楊慎矜做戶部侍郎期間出現的國庫虧空,完全可以解釋為你祖父和楊慎矜聯手銷燬了國庫虧空的證據。”
李鄴嘆了口氣,“一個小小戶部文書庫房失火,就要把宰相和戶部侍郎定罪,天底下還有這麼荒誕的事情嗎?”
高力士淡淡道:“比這個荒誕十倍的事情我都遇到過,這算什麼?”
李鄴猛地想起一事,急道:“高翁,他們拿到我父親的口供,肯定要殺他滅口,扮作畏罪自殺,求高翁救我父親!”
高力士臉色一變,“這份報告一早我就拿到了,已經過去兩個時辰,恐怕來不及了。”
“但現在還沒有人來報告監獄出事,對不對?”
高力士沉思片刻,喝令道:“高復!”
只見從旁邊走出一個灰衣男子,身材中等,腳步很輕,一看就是一個武藝高強之人,他躬身行一禮。
高力士取出金牌遞給他,“你去大理寺天牢看看,李岱是否平安?”
“遵令!”
李鄴急道:“晚輩也一起去!”
高力士看了他一眼,點點頭,“帶他去吧!”
“多謝高翁成全,比賽之事,晚輩以後再向高溫賠禮道歉!”
高力士哈哈一笑,“小子,你終於承認了?”
“晚輩不懂事,已被祖父嚴厲批評,以後再也不敢了!”
“你以為我不知道?我只是懶得和一個小孩子計較罷了。”
“晚輩知錯!”
“去吧!希望你父親沒事。”
...........
李鄴跟隨高復來到了大理寺天牢,天牢位於太極宮,修建在地下,是關押重犯的地方。
他一路上忐忑不安,生怕自己來晚了,父親已經被滅口。
如果父親真的死了,他第一件事就是要帶著母親和木大娘逃走,否則父親一旦定罪,他們一家都會沒為官奴。
獄丞驗了腰牌,手一揮,“放行!”
李鄴趁機低聲問道:“我父親現在如何?”
“他好好的!”
李鄴懸在嗓子眼的心頓時放下了,他心中有點奇怪,難道對方沒有想到滅口?那樣的話,祖父就百口難辨了。
對方思路慎密,這麼重要的一步怎麼會想不到?
這時,高復對李鄴道:“家主只是讓我安排你下去,你去吧!我在這裡等候。”
李鄴明白,高力士不願涉案。
“我的劍可以帶下去嗎?”李鄴又問道。
獄丞猶豫一下,按照規矩是不允許的,不過高力士的面子,他不敢不給,他只得點點頭,“僅此一次!”
李鄴跟隨一名獄卒下去了,外面還是陽光明媚,可進了大牢卻是陰森黑暗,整個大牢是挖了一個很深的大坑後,然後再用大石一層層修葺,一共有三層,一百多間牢房。
要開啟一道道鐵門,光線很昏暗,隔了幾十步牆上才有一盞豆油燈,牢房是一間間黑洞,沒有一絲光線,如果有幽閉恐懼症,進了這裡就足以將人逼瘋。
他們一直來到第三層地牢最深處,獄卒指著最裡面一間黑洞,“就在那裡!”
李鄴急忙上前,就在這時,他眼前刷地出現了一支寒光閃閃的長劍,直刺他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