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傾顏抬眸看他,片刻後,小聲說道:“你管我?”
秦歸明擰擰眉,正欲說話,封熙柔朝二人看了過來,溫柔地喚道:“秦郎,你在做什麼?”
“你是罪臣之後,既要改名換姓,那便藏好了。”秦歸明匆匆丟下一句,嘴角揚起笑,快步走向了封熙柔。
顧傾顏心裡又是一陣難受,她轉過身,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
“秦郎我手冷。”封熙柔抱著梅花,又撒嬌。
秦歸明捧著她的手,往她手心裡呵氣,溫柔地給她揉搓著,小聲說道:“說了山裡冷,你非要來。”
“我想陪秦郎。”封熙柔笑眯眯地看著他。
“坐進去吧,把簾子拉緊。”秦歸明說道。
封熙柔乖乖地坐了回去,沒一會,馬車繼續晃悠悠地往前。她身子弱,所以馬車走不快,一直走到了午後才趕到了獵場。
這裡不是之前的紮營的地方,是獵場裡面。
馬車停下來,秦歸明小心地把封熙柔從馬車上抱下來,再小心地放到地上,捧著她的手,陪著她慢慢地往獵場走去。
封熙柔半個身子都靠在他的身上,看著極是柔弱。
顧傾顏別開臉,往路邊走了幾步。再多看一眼,她的眼睛都要爛掉!
“王爺,師父。”許康寧突然揮起手,樂呵呵地打起了招呼。
隔得遠遠的就看到了封宴,他揹著長弓,正把箭囊往腰間掛。祁容臨站在他身邊,不知在小聲說什麼。聽到許康寧的聲音,祁容臨扭頭看了過來,只一眼,面上的神情就僵住了。
顧傾顏儘量縮著肩,不讓那邊的人看到自己,可祁容臨顯然已經發現了她。正暗暗叫苦時,只見海公公帶著幾個小太監,堆著一臉的諂笑,朝著這邊奔了過來。
怎麼全湊一堆來了?
顧傾顏咬咬唇,肩縮得更緊了。
“走快些,五公主可是皇上最寵愛的公主,還是第一回來獵場,得好好伺候。”
海公公越走越快,目不斜視地從顧傾顏面前走了過去。太后年邁,隨時可能掛掉,他可不想去皇陵待著,所以得儘早尋個新主子,到時候可以過去侍奉。
顧傾顏鬆了口氣,幸好,海公公的注意力在五公主身上。
剛剛緩過神,祁容臨到了二人面前。
“你們怎麼來了?胡鬧,還不走。”祁容臨教訓道。
“五公主迷路了,讓我帶路。還有,越嬸子要趕周姐姐走,我只好帶著她。”許康寧解釋道。
“為何趕你走?”祁容臨驚訝地看向顧傾顏:“你做了什麼?”
她能做什麼?還不是因為越嬸子以為她是祁容臨的人,晚上又去爬了封宴的榻。
顧傾顏埋頭不語,只當聽不到,手指捏著許康寧的袖子輕輕搖晃,示意他趕緊走。
“師父,越嬸子忒欺負人了,罵得可髒。”許康寧沉著臉,不服氣地告狀:“周姐姐一個人能走去哪裡?都封山封路了。”
祁容臨扭頭看了一眼,擰眉道:“行了,你們趕緊走。”
“祁大人,你竟有女人了?”這時,一把脆爽的聲音響了起來。
顧傾顏抬眸看去,只見丹陽郡主握著馬鞭,歪著腦袋,正好奇地看著她。
“民女不是。”顧傾顏眼看祁容臨臉色難看,連忙福身埋頭。
“那是你的?”丹陽又看許康寧,笑嘻嘻地說道:“你們師徒二人,總有一個是她男人吧?本郡主聽說,祁大人安排了個女人跟著一同前來了,就是她吧。”
顧傾顏心頭一震,原來丹陽話裡有話,這是在懷疑她是封宴的人。
造孽啊,今兒是怎麼回事,怎麼所有人都衝她來了?
丹陽走到顧傾顏面前,掀開她的面紗看了一眼,擰著眉說道:“怎麼這麼醜?”
顧傾顏趕緊把頭埋得更低了,“郡主恕罪。”
“你醜到我了,跪下!”丹陽俏臉一沉,馬鞭按著顧傾顏的肩,用力往下一按。
顧傾顏跪在溼冷堅硬的地上,膝蓋一陣刺痛。
“郡主!”祁容臨冷下臉,不悅地說道:“她是下官的人,就算衝撞了郡主,要罰也請先罰下官。”
丹陽咧嘴,不以為然地說道:“本郡主才不會罰你,誰讓你是宴哥哥最信任的人呢?行了,你想要女人,本郡主會給你找最美的。至於這個醜八怪,就讓她在這兒跪著吧。”
“郡主,你不要為難下官!”祁容臨面色更難看了。
“就為難你,如何?”丹陽郡主瞪了祁容臨一眼,冷笑道:“別以為你們做的事我不知道,賤婢敢染指宴哥哥,該跪。”
祁容臨眸中閃過一絲錯愕,深深地看了一眼丹陽,大步往營中走去。
“想告狀?我不怕!你敢告狀,我就告訴皇上,你們給他找這種下賤胚子暖床,你們唆使他荒廢正業。”丹陽跑過去,跟在祈容臨身後說道。
許康寧呆怔地看著顧傾顏,突然反應過來,驚訝地說道:“你是那個藥引子!”
藥引子?
顧傾顏抬眸看向許康寧,突然間就明白了為何封宴要在外面買個小通房。
原來是做藥引子用的。
她心裡一陣苦澀。
她的命啊,真是爛。人家是當活人的替身,她是當藥引子的替身,真是爛到家了。
沒一會,天空飄起了細雪。
山裡的冬天比城裡要冷,她走了一路,出了一背的薄汗,現在被冷風冷雪一凍,腦子暈沉沉的開始發燙。
身邊是侍衛在走動,許康寧呆呆地站在一邊,全然失了主意。
丹陽郡主是長公主的獨女,生來受盡嬌寵,她若真的要為難顧傾顏,只怕封宴也攔不住。
“對不起,是我害了你。”許康寧見她在發抖,趕緊脫下外袍披到顧傾顏身上。
顧傾顏拂下衣袍,小聲道:“許大夫快收起來吧,這樣只會讓我跪得更久。”
許康寧面色脹得通紅,飛快地抓起衣袍,結巴道:“我去找師父想辦法。”
顧傾顏垂著眸子,一動不動地跪著。
她是世間的螻蟻,誰也護不了她,她只能自己扛。
不知道過了多久,雪更大了,堆了她滿頭滿肩。
大帳裡,皇帝擰著眉,一臉不悅地看著封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