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共同參詳之語,自然只是一個說辭。
以嶽不群對紫霞神功的瞭解,雖不敢說已經到了圓滿無缺的地步,卻也算是知之甚深。
哪怕是上代華山掌門復生,對紫霞神功的見解,也最多與嶽不群在伯仲之間。
歸根結底,嶽不群是想讓甯中則的實力,相比起上一世來,要再高一些。
如此夫妻二人同心協力,方能面對江湖上更多的風風雨雨。
除此之外,也是因為嶽不群對辟邪劍法,還殘留了些許最後的念想。
自從知曉辟邪劍法出自葵花寶典之後,嶽不群便透過各種渠道打聽這葵花寶典的出處與由來,以便修行。
藉由一些渠道,還真讓嶽不群打聽到了些許不知真假的訊息。
雖說葵花寶典出自內廷,但這門神功,卻並非原本,而是上下兩部中的乾部。
至於坤部,似乎已經失傳,早已不可尋。
這本是一門陰陽合練的不世神功,只是因為當初創造它的夫妻二人分道揚鑣,這才導致神功殘缺。
乾部葵花寶典失了坤部調和,修煉之時陽氣炙盛,得不到排解,凡修行者,皆會走火入魔。
直到殘缺的葵花寶典為宮廷內侍所得,卻因早早斷了是非根,反而誤打誤撞修入了非男非女的天人之境。
這也才有了開篇的‘欲練此宮,必先自宮’八字。
華山先輩嶽肅與蔡子峰之所以為紅葉大師所攜帶的葵花殘篇所惑,甚至因此而導致了劍、氣二宗的分裂之始,正是因為葵花寶典的乾部缺陷,某種程度上來說,可以為紫霞神功所補足。
紫霞神功修煉到極為高深的境界之後,有著極強的平衡五氣,調和氣息之妙用。
有道是“紫霞秘笈,入門初基,葵花寶典,登峰造極”的說法,便是由此而來。
倘若讓甯中則也修煉紫霞神功,夫妻二人一道先將紫霞神功修煉到高深處,再合練辟邪劍法,溯本歸源,那歹毒的邪功,未嘗不能還原為最初失傳的神功。
聽聞嶽不群要傳授紫霞神功,甯中則自然以門中規定為由,三分五次推拒。
只是她畢竟年輕,哪裡是嶽不群這個老狐狸的對手,被三兩句話一引導,上升到門派存亡的高度後,便只能答應下來。
隨後卻又難掩歡喜的小小雀躍。
畢竟,能修煉鎮派神功,對於甯中則而言,也是極大的誘惑。
她也是武林中人,免不了俗。
“師兄,你教我神功,我請你吃魚!”甯中則抹了抹臉上的黑炭,然後雙手捧著盤子遞了過來,滿眼期待的看著嶽不群。
“呃···!”嶽不群下意識的捋了捋下巴,沒有鬍子,手感不佳,遺憾的勒!
“嘻!”甯中則見到嶽不群伸手去接盤子,卻猛然一收手,將滿盤子的碳化紅燒魚收走。
“不給你吃了,我拿去喂小黑!”甯中則口中的小黑,是她養來看家的一條大黑狗。
華山派門派駐地龐大,如今卻只有他們二人,夜晚常有山上的野獸前來叨擾,養一條狗也能起到一些警示、防護作用。
看著端著盤子,跳著屋簷離開的甯中則,嶽不群不由的有些深思。
“為什麼上一世,我吃了那麼多她的練手之作?”
“這一次,卻不用吃了?”嶽不群不理解,只覺得其中有很深奧的學問。
他又怎麼知道,雖然他與甯中則是早有婚約。
但是華山派凋敝至此,甯中則卻也未必古板到非要堅持不改的地步。
上一世給他吃焦炭,算是一種女子對男子的小試探。
如果婚前連這點都忍不了,那婚後不能忍的可太多了,想來日子也過的不會美滿。
而這一世,嶽不群連紫霞神功都拿出來當聘禮了,還不夠有誠意?還不夠顯得真心?
甯中則自然也就沒有折騰他的必要了。
中午,吃過了甯中則重新熬過的半焦菜粥,嶽不群提劍在半山腰,攔住了前來打秋風的陝北三兇。
走不過十招,陝北三兇變成了陝北三尸。
嶽不群的內力雖只是江湖二流,但劍法卻是超一流。
揮灑之間,區區幾個江湖鼠輩,哪裡能敵?
屍體直接丟下懸崖,自然有山中野獸幫忙處理,嶽不群自樂的返回朝陽峰,去尋甯中則練劍、練功。
前世嶽不群處理這些上門名為挑戰,實為試探、打秋風的江湖匪類,多半是擊敗為主,且還留有餘地,給個臺階下,甚至遇到名家子弟,送走的時候,還需再添上一些盤纏。
如此多年,勉強博得君子之名。
現如今想來,委屈了自身,空得了滿是負擔的名號,既護不住宗門,也震不住宵小,何苦來哉。
這般殺伐果決,確是念頭通達,心情舒暢了許多。
至於是否會引來江湖匪類的‘反彈’,心思成熟的嶽不群,早就過了看錶象的年紀。
這樣的傢伙,再殺個幾茬,就老實了。
至少一兩年內,都會安穩些,不必再操心此類事端。
再來進犯者,則定是強敵,只是再過一兩年,嶽不群也非今日之嶽不群了。
晚上,燃著孤燈的朝陽峰主殿內,嶽不群正與甯中則商量著,放棄朝陽峰的主殿區域,轉而去玉女峰常駐。
玉女峰風光更好,居住條件更佳,主要是建築較少,打理起來更加方便。
至於這朝陽峰的一眾樓閣殿宇,荒廢也就荒廢了,自任它雨打風吹去。
重要的永遠是人,而非這些死物。
甯中則看著夜幕下,起伏綿延的樓閣,滿眼的不捨。
“師兄,我們難道不能請些人上山幫忙打理嗎?”
“我還有些銀兩,不越師兄和不同師兄走的時候,也留了地址,他們雖然不闖蕩江湖,回家繼承祖業,卻也還是願意拿出一些錢財來,幫助我們渡過難關···。”
“就這麼荒蕪了,華山派多少代人的基業,就這樣捨棄了嗎?”甯中則苦澀道。
嶽不群揹負雙手,卻是滿腔豪情:“破而後立,過去的,始終過去了,等到華山派再度在你我手中崛起,我也要將這些全都推平,然後重建。”
“你看那裡···我要在那裡,建造一座比鄰雲層的演武臺,上千弟子,迎著朝陽,共同舞劍。”
“還有那裡,我要修一座新的祖師殿,殿高九丈,以白玉為牆,翡翠做瓦。”
“那是藏經閣藏功過萬,諸多門派的絕學,都應當收藏在此,那是解劍臺,任由何方豪傑到此,都有解劍下馬,那是雲樓,那是登天梯···。”
嶽不群一點一點的,在稀疏星輝,黯淡燈火的照耀下,為甯中則指著,漸漸的甯中則將額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沉沉的睡著,均勻的呼吸聲中,她緊鎖多日的眉頭,也跟著緩緩的舒展開來。
抱著甯中則,將她送回房中。
嶽不群盤腿坐在床上,開始運轉紫霞神功。
紫霞神功初學者,需每日朝陽生時,觀看天地自生的紫氣,感受韻律,讓紫霞真氣在體內緩緩凝生。
這本是個耗費時日的過程。
嶽不群自然跳過了這個過程,天地之間自生的紫氣何等玄妙不可捉摸,紫霞神功再妙,也到不了服食紫氣這個程度,所以其實迎朝陽而修紫霞這個過程,對嶽不群而已,沒有什麼必要性。
歸根結底是觀摩雲霞變幻之機妙,用來調整內息,斗轉五氣而已。
只是,當嶽不群的內力執行,達到一個頂峰時,猛然間他感覺自己好似靈魂出竅了一般。
而在他靈魂的視角里,看到了一扇漆黑的大門。
當他下意識的去用力的撞擊那扇門時,門扉轟然開啟。
一股吸力,拉扯著他的靈魂,穿過了某種阻礙···此時,他也猛然的,看到了那貫穿天際,撕裂天空的醜陋‘疤痕’。
彷彿有無限的恐怖,正在那疤痕之後孕育而生,惡毒的窺視著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