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紅葉虛弱得手發顫,艱難地捧著棒子麵粥,入口粗糙,然而她又餓又渴,把一碗熱乎乎的粥全喝完,才覺得像是活了過來。
這期間,原身宋紅葉的所有經歷在她腦海中一一甦醒。
記憶中,她爹宋福全對她和幾個姐姐非打即罵,只愛兒子宋紅根。媽媽王桂芬唯唯諾諾,連生四個女兒,惹得宋家爺爺氣不順,想起來就是一頓扁擔,直到生出兒子來,日子才好過一點。
四姐宋紅巾是原書《重生之我在七零成為女首富》的第一女主角,全書濃墨重彩刻畫了她跌宕起伏的一生,還有蕩氣迴腸的愛情故事,非常勵志。
而這具原身宋紅葉,就是個出場不到兩章的小炮灰。
“還有嗎?沒吃飽。”宋紅葉把碗舉到王桂芬面前,聲音細細的,有些嘶啞,卻莫名有一點好聽。
王桂芬有點意外,因為五丫頭吃飯從來不敢要第二碗,想來是餓得狠了。她一邊慢騰騰地下地去盛粥,一邊唉聲嘆氣,還得給他爹留晚飯呢。
宋紅葉又吃了滿滿一大碗,從來沒想到這麼粗糙的棒子麵粥,如今吃起來卻是香甜無比。
見她吃完了,放下碗,王桂芬問道:“紅葉,你好好想想,你和易向陽摔下山崖,之後發生了什麼?”
宋紅葉回憶起來,她和易向陽摔下山崖,都摔暈了,過了一夜,易向陽先醒了,把她背了上來,救了她的命。
她細細地思量著:原書她嫁給老男人後被家暴致死,想改變命運,必須抓住易家這個機會,易向陽父親是軍人,母親是大學教授,這樣好的家庭,不會草菅人命。
宋紅葉心下已定,不要臉就不要臉,恩將仇報就恩將仇報吧,這次是穿進書裡,下次安知還有沒有命活?
宋紅葉想了想,低著頭道:“我記得,摔下去的時候,我一直用懷抱護著他的頭。”
王桂芬“騰”地一下站起來:“真的?”
宋紅葉昧著良心點了點頭。
王桂芬興奮得在地上轉著圈走來走去:“這樣的話,事情就不一樣了!不是他救你的命,是你救他的命,還有肌膚之親……哎呀,你爹怎麼還不回來?”
……
宋福全回來後,聽了宋紅葉的說法,高興得直拍手:“我去過易家了,易家夫妻倆是通情達理的人,聽說我是去感謝易向陽的,直說見義勇為是應該的。現在他們倆等於有了肌膚之親,這事兒不成也得成了!也不知道以易家的情況拿不拿得出一百塊錢彩禮,低於這個數指定不幹,劉俊偉家給一百五呢!去了給秀秀家的二百塊,剩下的還得辦酒,還得置辦點衣裳被褥……”
王桂芬諾諾答應著,倆人一起出去了。
宋紅葉實在虛弱,又沉沉地睡過去。
這一睡就睡到了隔日。
等她再醒來,見到一個美麗的中年女人,是易向陽的媽媽林婉瑜。她臉色有些許蒼白,齊耳短髮梳理得一絲不亂,衣著樸素,纖瘦的身軀,筆直的背脊,雖面容憔悴,卻仍難掩高貴的氣質。她的笑容恬靜,有飽經滄桑的淡然。宋紅葉發現,她只靜靜地站在那,就莫名的讓人心安。
她開口,聲音無比溫柔:“小宋姑娘,你醒了?”
宋紅葉面對她寧靜的湖水一樣的雙眸,竟有些慌亂,彷彿所有的算計在她面前都是可恥的,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女人微笑著打量宋紅葉,瘦瘦小小的,頭髮枯黃毛糙,小臉秀氣可愛,一雙大眼睛像小鹿一樣清澈,有些無措地看著她。
“你爹媽和我愛人在外面說話呢,我來看看你。”女人溫和地說,“這麼問可能不太禮貌,但我還是想聽你親口說一說,摔下山崖的時候,你把我兒子抱在懷裡,是真的嗎?”
宋紅葉低頭不語,面對這個女人,她不知道為什麼,怎麼也無法坦蕩地說出謊話。
女人明白了:“那你爹媽為什麼要那麼說?他們不顧你的名聲了嗎?”
宋紅葉低聲道:“是我撒了謊。對不起,我沒有辦法。我知道這樣請求您一定會讓您為難,可生在這樣重男輕女的家庭,為了哥哥隨時都有可能被賣掉。昨夜夢到爹孃為了彩禮把我嫁給一個老男人,他把我打得渾身是血,鼻青臉腫,而這個夢境大機率會變成現實!我不顧廉恥撒這個謊,因為您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
宋紅葉靜靜地敘述著,眼裡不知不覺瀰漫上一層霧氣。林婉瑜有些詫異,問:“你為什麼覺得我會救你?”
宋紅葉笑了,有些自嘲:“我也不知道,只是想抓住這個逃離火坑的機會罷了。但是一見到您,您這麼高貴、美好,我又覺得這些低劣的手段實在是對您的一種褻瀆。”
林婉瑜微笑著打量眼前的小姑娘,覺得莫名有幾分投緣,繼續問道:“你爹媽無非是想要彩禮,他們說了,要一百塊。孩子,我不會以任何方式左右我兒子的婚姻,他以後只會娶他鐘愛的姑娘。我想幫你,可我不知道怎樣才能幫你。我給你這筆錢,你再找別的婆家好不好?”
她是有錢的,她和丈夫自從下放到這裡,就過著吃糠咽菜的生活,那是為了不讓人繼續抓丈夫的把柄。但她的孃家很有錢,京市的弟弟也一直在偷偷的接濟她,那些錢她都藏著沒有用,儘管日子過得十分清苦。
林婉瑜拉起宋紅葉乾瘦的小手,那小手軟軟的,冰涼冰涼的,忍不住又是一陣心疼。
宋紅葉聞言小臉激動得通紅:“阿姨,您真的願意幫我嗎?請您借我一百塊錢,假託彩禮把我從我爹媽那換出來,我會幹活,會幹很多活,我會還給您的!過不多久,外面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人人都會迎來自由,都有機會出去賺錢,到時候我賺了錢會加倍的還給您!”
林婉瑜震驚於她的言語,他們家剛剛有將要平反的風聲傳來:“天翻地覆的變化?你怎麼會這麼想?誰告訴你的這些話?”
宋紅葉當然知道,現在已經是76年的春天了,易家人在不久後一定也能迎來他們家的春天。
可是這一切她都不能說,只道:“阿姨,您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