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極為虛弱,連自己的肌肉都失去了控制,一杯水喝了一半灑了一半。
李墨白為其擦拭乾淨,才迫不及待的問:“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怎麼會出這樣的差錯?”
可鄭天培精神混沌,也不知聽沒聽見李墨白的話,只輕輕的搖頭。
見狀,寧逍遙不禁道:“算了師兄,他現在這個樣子也說不了話。”
李墨白盯著看了半晌,不多時鄭天培又沒了動靜,睡過去了。
深深的撥出一口氣,李墨白臉色微沉。
“你別愁眉苦臉的,人沒事不就行了?等師傅出關之後他自是要給師傅交代的!”
只見李墨白緩緩坐直了身子,半晌之後又突然站了起來。
寧逍遙不解的看他。
“我出去一趟!”
留下這一句話,不等寧逍遙喚他,大步出了屋子。
寧逍遙只無奈搖頭,心道不論什麼時候,都改不了這愛操心的性子。
而李墨白這一趟,來到了鄭天培爆炸的丹房。
空氣中還瀰漫著煙燻的氣味,那丹房與其他丹房有著明顯的不同,牆壁漆黑,僅剩不多的瓦礫零零散散的鋪在房頂,露出頂部精鋼所制的框架。
“師兄。”
負責夜間值守丹房的弟子見到李墨白,主動迎了上來。
“我過來看看。”
李墨白說著,人已經進了那間丹房。
只是丹房內已經空空如也,除了四面被真火薰陶的牆壁,沒留下什麼東西。
他的眉頭蹙的更深了。
“有人打掃過了?”李墨白問。
那弟子點了點頭:“白天就打掃乾淨了。”
見此,李墨白也只能輕輕的嘆了口氣。
他本想循著丹爐內的殘渣或是丹房裡殘留的痕跡,試著能不能看出天培師弟在丹爐裡煉了什麼東西。
但此時這丹房被打掃過了,顯然是無跡可尋了。
“怎麼了師兄?”那弟子顯然不知李墨白為何而來,追問了一句。
只見他輕輕搖頭,道了句‘沒事’。
希望是自己多想了吧。
神農堂這麼大的動靜,宗門內自是多數人都瞧見了。
鄭天培將丹房煉炸了這件事,很快便傳的人盡皆知。
“聽說天培師弟被炸的不輕,險些丟了性命。”
“什麼操作能將丹爐煉炸?”
“就是,那丹爐什麼材質?豈是能輕易爆炸的!”
“不知天培師弟做了什麼,但定然是違背了常理,不然尋常煉丹會發生這種重大事故嗎?”
猜測聲、質疑聲不斷,顯然很多弟子雖然不會煉丹,但對於鄭天培將丹房煉炸了這件事都持保留意見。
聚靈堂內。
“天培師弟如今已經轉醒,精神尚可,掌門無需擔心。”
李墨白被單獨傳來,向鶴九章稟報此事。
神農堂難得的煉丹天才,鶴九章自是緊張,當下不禁問道:“可是問出緣由了?”
李墨白語氣微頓,搖了搖頭:“師弟說就是尋常煉丹,他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丹爐就突然炸了。”
“啊?”鶴九章遲疑:“怎會有這種事?”
李墨白自是也不信的,只道:“師弟說,可能因為他在嘗試百丹同爐的煉丹之法,丹爐經受不住才會出現這種情況。”
百丹同爐之法!
“荒唐!”鶴九章聞言,斥道:“再如何有天賦,而今也不過區區四級丹脈,竟妄想使用百丹同爐之法!”
這等高階成丹之法要達八級高階丹脈才能使用,煉成之後可一爐煉製百丹。
但此法雖快捷,卻也極為耗費心力,若非特殊情況,李鮮庸也鮮少會使用。
“急功近利乃煉丹大忌,師尊如今正在閉關,一切會等師傅出關之後再定奪。”李墨白道。
鶴九章嚴肅點頭:“犯這種致命錯誤,當嚴懲!”
嚴懲二字,李墨白原封不動的帶回了神農堂。
鄭天培靠在榻上,聞言無聲的點了點頭,末了沙啞開口:“我知此事是我犯了門規,等師傅出關我自會去領罰。”
有李墨白的細心醫治,鄭天培恢復的很好,身上灼傷塗抹了靈藥之後也基本看不出痕跡。
“勞心師兄這些天照顧我,今晚師兄回去好好休息吧,我已經沒有大礙了。”鄭天培道。
他為人傲氣,平日裡就不願和堂內的師兄們過多交流來往。
此時他這麼說,李墨白也只當是不願自己再留下守著他,便點了點頭!
出了屋子,寧逍遙問:“你真信啊?”
“什麼?”
“信他丹房爆炸是因百丹同爐之法所致?”
“信不信也只能聽他這一面之詞,那晚我去了丹房想尋出什麼蹊蹺之處,可丹房被打掃乾淨了,沒留下什麼痕跡。”
如此,寧逍遙也只能深呼一口氣:“反正我不信!”
但如李墨白所說,信與不信,也就只能聽鄭天培自己說的話,因為他們也找不出其他原因。
“別想這些了,他人沒事就行,具體什麼情況,或許師傅出關後能弄清楚。”李墨白道。
寧逍遙也只能點頭,回頭看向門窗緊閉的屋子,而後隨李墨白一同離開了院子。
入夜,陰雲籠罩。
一身影自透光處一閃而過,腳下不停的匆匆前行。
樹影婆娑,有兩人自樹下暗處悄然碰頭。
“真的有效果嗎?”
“自然,雖費了不少事,但這丹是成丹,肯定有效。”
“師弟可是弄出不小的動靜,況且神農堂不是有規矩,私自外帶堂內靈植靈丹是重罪,是會被逐出師門的!”
“你知我知,難不成師兄還會告發我不成?”
“自是不會,師弟願意將此丹贈與我,我感激還來不及呢!”
“那不就成了?況且此丹沒入冊登記,算不得堂內的東西,師兄儘管吃了便是。”
“不會被人發現嗎?”
“放心,我在丹內混入了扶桑草,丹效徹底發揮之後就會全無痕跡,就算是我師傅也查不出任何異樣。”
“太好了,多謝師弟。”
“師兄在試煉時幫了我一回,我自是該報答,師兄吃了若有效果,等日後我再煉此丹送給師兄。”
“那師兄可就不客氣了……”
“……”
——
自從確定了自己要被送去皇室學院修行之後,阮恆非但沒有因此鬆懈,反而比之前更加刻苦了。
而且因為洗去了一條靈根,修行速度的加快立竿見影的反饋到了近期的進度上。
自從兩年前靠著阿離給他的靈丹努力突破至築基境後,他便一直卡在築基境一級,足足兩年未再前行一步。
然,洗去雷系靈根後不久,他就順利突破至築基境二級,效果可謂十分顯著。
有了這樣的反饋,阮恆如灌雞血,愈發奮進起來。
“師兄!”
正要入定吐納,屋外傳來月滿盈的聲音。
阮恆動作一滯,還是從床上下來,前去開門。
門一開,便是月滿盈熱情洋溢的笑容。
“師兄,去飯堂!”
“你去吧,我不餓。”阮恆輕聲道。
卻不想月滿盈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直接將他拖出了屋子:“不餓沒關係,陪我去吃。”
“師妹,我要修煉。”阮恆無奈,可他的力氣不如月滿盈,只能任由其一邊拖著一邊說。
月滿盈頭也未回,只道:“沒有你這樣的,修煉起來沒日沒夜的,我都好幾天沒見著你了!”
“遺址湖中的靈螺肥了,今日有清蒸靈螺呢,沾上豉油特別鮮美,師兄去嚐嚐。”
說罷,月滿盈回頭衝著阮恆揚起笑容,那笑容和頭頂的日光一樣烈,足以渲染他的心。
兩人一路往飯堂去,路上只聽月滿盈一刻不停的說,阮恆只是淺笑著點頭。
正廣場一拐角路口,兩人與另外兩人相遇,月滿盈未說完的話卡在喉嚨裡,下意識的往一側讓去。
“恆兒?”
然,對方竟是一眼認出阮恆,脫口叫出他的小名。
阮恆也是微微一愣,看著面前容貌絲毫未變的柳若拂,驚詫出聲:“三嬸嬸?”
而後,目光下意識的看向柳若拂身旁的少年,許是長身體的階段,兩年多未見,阮鐸的個頭竄起老高,臉上也不再只有孩童的稚嫩,多了些少年的青澀。
“阿鐸。”阮恆喚了他一聲。
阮鐸咧嘴一笑,禮貌的應:“恆哥哥。”
“師兄,你們認識?”
月滿盈後知後覺,又回到阮恆身邊的位置,好奇的問。
阮恆點頭,介紹道:“這是我三嬸嬸和弟弟,你阿離師姐的母親和親弟弟。”
月滿盈頓時露出恍然神色,竟也開口道:“見過三嬸嬸,晚輩月滿盈,是阿離師姐和阮恆師兄的同門師妹。”
柳若拂笑著頷首,便聽阮恆關切的問:“三嬸嬸怎麼上山來了?”
“來給宗門送靈螺。”
柳若拂輕聲輕語的解釋:“自從搬到玉華村之後,我和你三叔就想,既是得了宗門庇護,就該為宗門做些什麼。”
“可你三叔的情況你也知道,種靈谷怕是不行,於是我們便幫宗門在湖裡養靈螺,眼下靈螺肥了,我和阿鐸就上山來送。”
“可是辛苦?我去幫您吧!”阮恆脫口道。
柳若拂笑然:“不辛苦的。”
阮鐸搶言:“恆哥哥忘了有空間法器這回事吧?怕是以為我娘是挑著擔子送來的?”
一句話引得月滿盈也笑了。
阮恆尷尬的撓了撓頭。
“你們這是要去飯堂吧?快些去吧,今年的靈螺個頭可大了,肉也鮮甜,多吃些。”柳若拂道。
阮恆點了點頭:“那三嬸嬸下山慢些,改日我去村子裡看您和三叔。”
“好。”
柳若拂應了一聲,便帶著阮鐸走了。
阮恆瞧著兩人的背影,遲遲沒回過神來。
直到月滿盈問了句:“師兄,你三叔怎麼了?”
阮恆看她,輕輕嘆了口氣:“三叔雙腿盡廢,已是好些年前的事情了。”
月滿盈連忙捂住了嘴巴,暗罵自己多嘴。
“娘,這天歸派可真大,怪不得爺爺說容易迷路。”
阮鐸自進了天歸派就一直在感嘆,明明和村子隔著不願,可靈氣的厚度卻相差好幾倍。
“可惜納新變成了十年一期,我還要等上八年。”阮鐸撇嘴。
柳若拂摸了摸他的頭:“你年紀本來也不夠,而且這樣也好,給了你足夠的時間去修行,等下一次納新就更有底氣了。”
阮鐸點了點頭,心裡卻還是難掩迫切,想要早日在這樣得天獨厚的環境裡修行。
行至玄天門,柳若拂突然駐足,回身舉目往宗門看去。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看向何處,但她只是想多看幾眼,彷彿這樣一看,就能看見女兒一般。
“走吧娘,姐姐總有一日會回來的。”
怕母親傷感,阮鐸伸手握住母親的手,輕輕的拉了她一下。
柳若拂微紅著眼轉過身去,停頓片刻之後,牽著阮鐸的手離開了玄天門。
今日飯堂人滿為患,顯然在寡淡無味的靈食中,靈螺大受歡迎。
阮恆下意識的掃視了一圈,沒發現木槿陽和水雲嬌的身影。
“別找了,他們兩個下山出宗門任務去了。”月滿盈皺著眉仰頭看他:“你日日苦修,連朋友的事情都不上心。”
阮恆:“……”
月滿盈又道:“因為聽說皇室學院的名單並不止這些,只是最初開放的名額設定了限制,學院執行初期需循序漸進,等日後步上正軌,宗門還會繼續選送弟子進去。”
“槿陽師兄和雲嬌師姐看似不在意這個機會,其實還是想去的。這不聽見了這些不知從何而來的訊息,就開始積極起來,馬上就下山去了。”
阮恆瞭然的點了點頭,一低頭,手上多了一個盤子,裡面靈螺層層堆疊,快要溢位來了。
“太多了吧?吃得完嗎?”阮恆凝眉。
“吃得完!”月滿盈道。
直到今日,阮恆才算徹底知道月滿盈的食量,一盤靈螺自己只吃了兩個,剩下的全被月滿盈給吃了。
“太好吃了,三嬸嬸果然沒騙人,甚是鮮甜。”
最後一隻靈螺下肚,月滿盈滿意的撥出一口氣,笑意盈盈的看著阮恆道:“要是能天天吃到這麼好吃的靈螺就好了,可惜只有秋天才能吃到。”
阮恆只是笑笑:“你吃這麼多,一會兒還走得動路嗎?”
“當然!”說罷,月滿盈蹙起眉頭來:“師兄不會是覺得我吃太多吧?”
“沒有沒有,能吃是福!”
月滿盈輕哼一聲,道:“我可是要日日揮錘子的,吃得少哪有力氣?”
阮恆笑著點頭,笑顏之中有些不自知的寵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