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先動心，誰愛得更多，就是輸家……”
沈清和默唸著這段話，嘴角劃出諷刺的弧度，只覺得他的人生是一場無可救藥的笑話。
曾幾何時，先動心的人是她，而他偏不知珍惜這份心意，用世俗的打量去評判、審視她，於是疏遠、傷害，最後自食苦果。
這次《破陣曲》在正面票房比拼上，輸給了投資、陣容遠遠不如的《天魔》，作為頭號男主角的沈清和，半年前是怎樣的讚譽加身，此時就是怎樣的深陷輿論。
同行的冷嘲、媒體的抨擊、粉絲的失望、觀眾的批評……這一切，都如海嘯朝沈清和壓來，讓他的處境岌岌可危，隨時可能跌落高位。
但沈清和不在乎。
或者說，早有預料。
他像是身處黑暗陰溝的螻蟻，只能去仰望步步走上神壇的明黛——
曾經向下睥睨俯瞰她的是他；
現在往上仰望追隨她的也是他。
人生際遇，何其荒謬。
“……呵。”
嗤笑從喉嚨漫出。
他啪地點燃香菸，咬住濾嘴，煙氣過肺，靈魂的感知在此刻麻痺。
隨著手機螢幕光的暗下，遮光簾緊閉、昏暗不見光亮的室內，香菸燃燒的一點猩紅，就是唯一的光源。
滴滴。
門鎖被解開，走廊上的風隨著來人大力推門的動作瘋狂灌入，原本安靜的室內，也被室外電閃雷鳴的暴雨聲所侵擾，攪碎一室的寧靜。
直到來人用力摔上門，才重新將風雨隔絕在外。
但是室內的寧靜已然不再。
“沈清和！”
來人頂著一雙佈滿紅血絲的眼睛，渾身近乎溼透，狼狽得像條流浪狗。
正是沈清和合作多年的經紀人，項元。
沈清和對項元含血憤恨的聲音充耳不聞，只慢騰騰咬著香菸，嗓音冷淡，兀自道：
“我記得提醒過你，再來我家，要敲門。”
他的語氣和態度，無不在提醒著項元——他們已經劃清界限，再不是合作伙伴。
這與以往不同。
沒能得到預期中的反應，涼意從後頸爬上，項元發覺到沈清和的冷漠，下意識壓下火氣。
因為他還想著去挽救這段岌岌可危的關係，當下放低姿態，放棄原本想要出口的質問，試圖開打感情牌：
“抱歉，我語氣可能太沖了，但是清和，剛剛公司給我發了通知，說我被公司開除了。清和，我可是你的經紀人，從你出道那會兒就帶著你，公司怎麼敢這樣動我？他們分明是看你這次電影滑鐵盧，想要藉機落井下石。”
說著話時，項元一直在觀察沈清和的反應。
而隱沒在黑暗裡的沈清和，就像是一尊無情無義的雕塑，壓根兒不被他的賣慘打動，一臉的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無名火驟起，項元費了老大力氣才壓下，話鋒一轉：
“所以，電影宣傳這事兒，你恐怕真的要下點功夫，還有之前我跟你說的綜藝，都快籤合約了，你要是不去……”
現在《破陣曲》的票房陷入泥沼，自身難保。
背後片方不甘心，想讓沈清和賣力氣大宣傳，便想出上綜藝吆喝這招。
話不敢給沈清和，遞到他經紀人項元手裡。
電影票房失利讓項元本就惶然，聽聞這辦法就跟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拍著胸口說他一定有辦法讓沈清和去參加。
前兩天問沈清和時，沈清和笑笑不置可否，項元以為他是答應了。
結果等到今天正式籤合約，約好的時間沈清和根本沒出現，打電話也不接，讓項元落了個沒臉，甚至被質疑起他作為沈清和經紀人的能力和說話分量。
項元本就一肚子氣，來找沈清和的路上，又臨時接到公司的解僱通知，有如往火上澆了桶油，才讓項元進門時那般怒氣衝衝。
但是現在沈清和的態度，讓項元有些琢磨不透了。
所以，哪怕沈清和半個字都不接，他還是要硬著繼續說下去：
“清和，這也不是為了我，更是為了你，現在粉絲對咱們的成績很不滿，原先談的幾部大製作現在都叫停了，他們是在懷疑你扛票房的能力。所以這次我們不能忽略《破陣曲》的失敗……”
項元絞盡腦汁，試圖說動沈清和改變主意。
結果他口水都快說幹了，如同在看戲般的沈清和，終於抬手將燒完的菸頭，摁進菸灰缸裡，使最後一點火星熄滅。
隨即不緊不慢來了句：“你被解僱，是我安排的。”
項元表情僵住。
沈清和還怕他不信：“你是不是忘了，公司有我的股份，所以我說話，還是有點作用的。”
項元臉上凍住的肌肉終於活動起來：“為、為什麼？”
沈清和眸色隨之沉下去：“我警告過你，不要動她。”
沒有說“她”是誰，可兩人彼此都非常清楚。
項元宛如聽到天大笑話：“就因為那個女人……就因為明黛，你就要開除我？”
沈清和一臉平靜，好似無聲在說：這有什麼稀奇的嗎？
項元情緒崩潰了：“沈清和！你是不是忘記是誰把你從一無所有，一路帶到今天，你是不是忘了你的成功有多少是來自我的功勞？”
沈清和覺得好笑：“功勞？越過我和《破陣曲》劇組簽約的功勞？還是偷偷往《破陣曲》投資的功勞？項元，你到底是在生氣自己被解僱，還是在生氣你攢的老本全被打了水漂？”
項元表情重新僵住：“你、你居然知道？”
“當然。”
當初沈清和本不想接《破陣曲》，是項元費了不少口舌說動他。
在他苦口婆心勸說數日後，沈清和勉強點頭之際，又問了他句“你確定？”。
那會兒項元不懂話裡深意，轉頭就用拉沈清和入局和壓低片酬的功勞，將自己攢了多年的幾千萬，投資進《破陣曲》當了個小股東，盼望著等電影票房大爆後可以分紅。
那時幾乎人人認定《破陣曲》票房必爆，想要投資電影的人簡直要擠破頭，而項元要不是仗著沈清和這層關係，恐怕根本拿不下這幾千萬的投資份額。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