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空變得漆黑如墨。
趙原的心情也變得壓抑異常。
來到這個世界，他絕大多數都沉浸在手術中，沒有太多的人際往來，因此朋友很少，但每個對他而言都特別珍貴。
溫雲無疑是趙原的朋友。
當溫雲遭遇不測，趙原感覺異常地緊張。
溫雲在自己心中已經佔據了一個位置。
有時候趙原會將溫雲當成許鳶的替代品，當許鳶出國之後，溫雲時不時地會出現在眼皮底下，讓趙原誤以為許鳶未曾離開過。
然而，這一刻趙原發現，溫雲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趙原趕到天華醫院，在急診大廳找到生哥。
生哥臉上掛滿了愧疚，“對不起，趙醫生，有負重託。我們沒能保護好溫律師。那個歹徒實在太狡猾，我估計他，早就發現我們在暗中保護溫律師，故意等我們放鬆警惕的時候，突然朝她痛下殺手。”
生哥與趙原僅僅是朋友，他們騰出時間和人手，保護溫雲，那是出於義氣。
他們也有自己的事情，不可能二十四小時盯著溫雲。
趙原寬慰道：“你們第一時間發現她受傷，送她到醫院，以及很慶幸了。她的傷勢怎麼樣？有沒有被傷到致命部位？”
生哥眼中露出悲憫之色，“溫律師估計再也不能說話了。她的舌頭……”
趙原立即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努力使自己冷靜下來，“你們在現場找到舌頭了嗎？”
生哥用力點頭，“是的！我們趕到的時候，正好看見兇手將一個黑色的塑膠袋扔進垃圾桶裡。可惜，那兇手事先摸索過地形，我們沒能追得上他。”
趙原鬆了口氣，“這裡交給我了，你們回去休息吧。”
生哥苦惱道，“我哪有心情休息啊！”
趙原在生哥肩膀上拍了拍，朝搶救室走過去。
生哥有點奇怪，為什麼趙原看上去反而沒那麼緊張了？
溫律師的舌頭可是被人割掉了！
當時他們趕到現場的時候，覺得畫面太悽慘了。
溫律師那麼好看的一個漂亮姑娘，嘴裡滿是鮮血，她沒法說話，無聲地求救。
要知道律師這個行業，可是靠嘴皮子吃飯的。
如果再也無法說話，意味著失去這份寶貴的工作。
那個兇手也是刻意為之。
他知道溫雲是什麼職業，所以直接殘忍地毀掉了她的夢想。
趙原跟護士問到了溫雲的資訊。
溫雲此刻已經被送到2號手術室。
由治療六組負責進行手術。
趙原找到謝長天，跟他提出申請，自己來給溫雲手術。
謝長天稍作沉思，便打電話給治療六組組長，協調好交接工作。
謝長天對溫雲的印象深刻。
溫雲跟趙原的關係很好，有涉及醫療糾紛的病人，趙原都是委託溫雲幫忙處理。
之前趙原做過一批菊花手術，也是溫雲的客戶。
在醫院，搶手術是很犯忌諱的事情。
但也分情況來看，像這種情況，趙原提出要求，同事不會拒絕。
溫雲躺在白色的手術床上，心情宛如燒開的麻辣燙，一團亂麻。
她今天下班有點遲，在公司做完兩個客戶的訴訟文書，下班已經是十點多。
溫雲按照每天的習慣，先搭乘地鐵，再步行五分鐘回家。
她剛出地鐵站，就覺得心裡發毛，似乎有人在跟蹤自己。
在距離公寓一百米處的巷子裡，突然有人從身後衝了出來，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隨後溫雲失去了力氣。
歹徒在紗布上塗抹了乙醚一類的藥物，溫雲失去反抗之力後，歹徒從口袋裡取出一把鋒利的刀子，朝自己的嘴裡抹去。
那一瞬間，溫雲心情是崩潰的。
她看到鮮血淋漓的半截舌頭從嘴裡被人取出放進黑色的塑膠袋。
這時，有人在遠處發現自己，大聲呵斥。
歹徒見被人發現，趕緊逃離現場。
溫雲知道自己的身上發生了什麼。
她感覺世界從鮮紅旋即變成了黑白。
她被送上了救護車，來到了醫院。
耳邊傳來醫生的交談，她必須要立即進行手術。
醫生說，要她撥打父母的電話。
溫雲拒絕，即使撥通了父母的電話，她說不了任何話。
醫生見溫雲情緒異常，只能拿出她的手機，用面部識別，解開密碼，撥通父親的電話。
父親得知溫雲受傷，在電話那邊手足無措。
醫生跟父親溝通完畢，讓他們立刻趕來醫院。
溫雲平靜地望著天花板，宛如失去靈魂的木頭。
也不知過了多久，溫雲被送進了手術室。
正當主刀醫生吩咐麻醉醫生給自己打麻藥的時候，手術室的門突然被開啟，一個人影走到了主刀醫生身側，跟主刀醫生說，“喬前輩，這臺手術交給我做吧。”
聲音很熟悉，溫雲從麻木的情緒中突然清醒過來。
主刀醫生衝著那人點頭，“謝主任跟我說過，你跟她是朋友。她的情緒不太對，或許你給她做手術更加合適。”
趙原來到溫雲的身邊。
儘管趙原戴著口罩，但溫雲立即辨認出了他。
沒錯，要給自己做手術的人是趙原。
能從趙原的眼神中看出強烈的情緒。
憤怒、擔憂、憐惜以及關心。
溫雲此刻突然想要告訴趙原，“我沒事。”
然而，她發現，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淚水從眼角滾落，滴在了白色的布單上，她這一刻特別害怕。
害怕自己永遠沒辦法再說話了。
她是一個多麼喜歡說話的人啊。
不能說話，意味著沒法表達情緒。
更意味著，自己要與律師這個行業永遠絕緣。
她才二十幾歲，人生才剛起步，竟然要遭遇這等打擊。
趙原見溫雲落淚，心情也挺難受。
他湊到溫雲的耳邊，低聲且自信地說，“放心吧，稍後麻醉師會給你打麻藥，等你醒來之後，噩夢就會過去了。”
溫雲眨了眨眼睛，眼中有淚花。
趙原知道溫雲想問自己什麼，他承諾道，“我以人格保證，你會跟普通人一樣，能走能跳能笑，更能和常人一樣說話。”
溫雲閉上了眼睛。
忐忑不安的情緒瞬間穩定下來。
趙原給溫雲帶來了強烈的安全感。
趙大少從來沒有欺騙過自己。
這一刻更對不會欺騙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