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孝有三，無編為大
“你說說，同樣是大四，你為什麼不能像樓上的小田一樣，一手抓考公，一手抓考編，一手抓考研，一手找工作？”
坐在自家沙發上聽著來自父母不停叨叨叨責備的沈煙十分頭痛，她按了按太陽穴：“沒有人可以一手抓考公，一手抓考編，一手抓考研，還能找到工作，沒有人。”
她強調道。
沈煙媽媽徐悅快速反駁：“你田阿姨和我說的呀，她總不見得瞎說咯。”
沈煙不信：“不可能。”
沈煙爸爸沈偉嘆了口氣，安慰她道：“小田對於你來說，可能太過於優秀了，你看看隔壁老王家的兒子，小時候還和你一起玩過泥巴，你跟在人家後面‘哥哥’、‘哥哥’的喊，還記得不？人家多出息，去年大四畢業，考上了鄉鎮的事業編。”
沈煙記得小王，小王比她大一屆，前幾年寒假回家的時候她還加了小王的微信，小王確實考上了事業編，但她想到了前些天小王發的朋友圈：“一個月工資3500，還要寫材料加班加到凌晨？”
“你這孩子，怎麼回事啊。”徐悅聽不慣女兒這麼說話，“雖然一個月工資只有3500，可是人家是在為人民服務！而且那是公務員，隱形福利肯定很好的呀。”
“媽，你說話小心，你這話說的，你和小王不得進去一個？”沈煙大驚，趕緊讓他媽別瞎說。
徐悅怒道：“你閉嘴！”
沈煙又沒忍住頂嘴道：“而且，事業編怎麼就是公務員了。”
“你……”徐悅被沈煙懟得啞口無言。
沈偉聽到沈煙這麼伶牙俐齒地反駁，把徐悅氣得夠嗆，冷哼一聲：“你在家裡像一個槓精一樣，說一句頂一句，怎麼正兒八經面試次次分數這麼低？”
聽到她爸爸提到面試，沈煙一下被戳到了痛處：“你說我也沒有辦法，省考我已經筆試比第二名高出十分了，最後面試被翻盤能怎麼辦呢？”
沈偉恨鐵不成鋼：“你要是面試的時候，能這麼說話，能人家面70分，你面50分？”
說道這裡，沈偉突然想到了什麼：“你次次50分，你不會在面試場上和考官抬槓吧？”
沈煙小聲反駁：“結構化面試，考官不用說話，而且，我沒有次次50分。”
沈偉點點頭：“是是是，這次事業編面試倒是上60了，結果人家第三名上了80。”
沈煙看著茶几上平放著的今天剛面完的A市事業編筆試成績單，心情複雜，她還以為這次會不一樣，結果半路殺出了一個面試大神，大神筆試第三名，比她低了10分，比第二名低了8分，但面試直衝80，儘管她已經很努力在這次面試中拿到了有史以來的最高分64分，但還是被大神輕鬆超過。
沈煙低著頭不說話，她也沒辦法，她就是做不到在陌生人面前大聲說話。
沈偉看著女兒低著頭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你說說你，這毛病哪裡來的？！你都大學畢業了，你怎麼面試都怕的啊。怕什麼啊，你就當你面前沒有人不就行了嗎？”
沈偉越想越不得勁：“小時候勵志電影看過嗎？那個威爾斯，從小口吃，他就往嘴裡含石頭練習演講，最後當了國王，你也學啊，誰天生就能在人群裡發言呢，你也去練啊，我送你回鄉下，你去村頭，演講！”
沈煙聽他爸越說越離譜、越說越激動，忍不住糾正道：“你是想說演說家德摩斯梯尼，還是電影國王的演講裡的科林費斯？”
沈偉被沈煙這麼一問，也繞暈了：“什麼摩絲、肥四？”
他“嘖”了一聲，“別繞靠話題，我讓你去多練！多講！”
想想他又很氣：“你不是報了面試班嘛，面試班不是還有模擬考，模擬考的時候，你也說不出話嗎？”
沈菸頭低得更低了，她很想說，這次面試能上60，已經是她這麼多次面試班報完的效果了。
在一旁聽沈偉一直訓斥女兒的徐悅不幹了，一把把沈偉拉開：“你幹嘛逼煙煙啊，煙煙膽子小你又不是不知道。”
沈偉皺著眉頭看著這一對母女，嘆了口氣，女兒大了，罵也罵不得，打也打不得。眼看大四就要畢業了，正經工作一個都沒找到，他們的要求又不高，就想讓她考個編制，怎麼這麼難？他們家的祖墳怎麼就不能再冒一次青煙？讓他們家出一個公務員。
幸好他們家還有點小錢，畢業不工作在家做全職女兒也養得起：
“沒事，女兒，不行就呆在家裡，我們養得起你。今年考不上就明年繼續考，我們不交社保，下半年國考還是應屆畢業生。接下來一年，你的工作就是備考，再考一輪，從國考到省考到事業編，再到三支一扶、軍隊文職，再不濟我們去考編外，總有一天能考上的。”
“爸，媽……我其實……”
沈煙話還沒有說完，徐悅的手機鈴聲響了。
“誰啊，這個時候打電話。”徐悅心情不快。
會看臉色的沈偉趕緊給沈煙使眼色，示意她去廚房導臺上幫她媽媽拿手機。
“爸，你眼睛不舒服？”可惜沈煙並沒有接受到訊號。
沈偉：……
這孩子也太實心眼了，他搖了搖頭，趕緊起身，自己去幫徐悅拿手機。
拿到手機的沈偉看著螢幕上的名字一愣：“阿悅，這是不是你S市的大腿閨蜜？”
徐悅一聽到“大腿閨蜜”這幾個字，趕緊從沙發上起來，三兩步小跑和沈偉匯合，看到手機螢幕上出現的名字，徐悅轉悲為喜，樂不可支，趕緊接通：
“喂？欣欣啊。”徐悅語氣都變了，彷彿和剛剛斥責沈偉的不是一個人，“對對對，沈煙，煙花的煙，A大畢業的，專業是漢語言文學，好，好，下週一去報道是吧，謝謝！！欣欣，你可真是幫了我們大忙了！！！我們去S市請你吃飯。”
一旁的沈煙和沈偉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裡看出了疑惑。
掛了電話的徐悅，看著兩臉疑惑的沈煙和沈偉，笑容一下僵硬了，又一次氣不打一處來：“要你們兩個有什麼用，一個面試只會面50分，一個讓拖點關係進國企都推三阻四的。”
“那不是現在逢進必考嘛。”沈偉委屈，但他聽徐悅這麼說，忽然反應了過來，他驚喜道：“老婆，你這是……搞定了？”
徐悅一臉得意：“當然，煙煙，收拾收拾，準備再回S市吧。”
沈煙一臉茫然：“啊？”
沈偉幫忙解釋道：“你媽媽在你準備考試的時候，和她S市的老閨蜜聯絡了，你小時候還見過的，楚阿姨，還有印象嗎？”
沈煙依舊迷茫地搖了搖頭。
“那不重要，S市的陸氏集團，你聽過吧？”
這下沈煙點點頭：“這個聽過，我們學校有不少同學都投過這家的簡歷，不過據說蠻難進的。”
徐悅點了點頭，得意道：“你欣欣阿姨，就是陸氏集團董事長夫人的好朋友。”
沈煙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媽，你人脈真廣。”
徐悅笑得一臉神秘莫測。
“去收拾收拾吧，我們明天早點去S市，熟悉熟悉環境。”沈偉說完，還有些惋惜，“可惜了，陸氏集團再好再難進，也沒編制啊。”
沈煙聽到她爸的這聲“可惜了”忍不住一哆嗦，她知道陸氏集團，還是因為她舍友暗戀隔壁經濟學院的學霸投了陸氏集團的簡歷，據說也被刷下來了，那可是連拿三年國獎的經院大學霸啊，這都不要，也不知道陸氏集團收的哪裡來的神仙。學霸氣得三天沒有理她舍友，把她舍友也氣得夠嗆。
她抬頭看了眼她媽媽，沒想到徐悅女士竟然也是一臉贊同的樣子：“是有點可惜，我們當初要是也把公司開去S市就好了。”
沈偉一臉震撼地看著徐悅女士：“S市也有煤挖？”
徐悅：……
沈煙聽媽媽的話，乖乖回房間收拾行李了。整理東西的時候，她翻到了抽屜裡的藍芽小音響。
沈煙有點猶豫，這個藍芽小音箱是她前男友鍾丞送給她的唯一一樣值錢東西，還很實用，沈煙也挺喜歡的。
前男友和她分手的話歷歷在目，給她發的好人卡她也記得，說什麼，他還是很喜歡她的，但是他們兩個外地人，在S市這種地方，要不吃不喝乾八百年才能買得起房子，他不能耽誤她。
沈煙當時聽的一愣一愣，剛想張嘴說：S市的房子他買不起沒關係，她們家買得起啊。
還沒等沈煙開口，鍾丞就繼續說道：“你看我們班的楊茗，我們兩個全身上下衣服褲子加起來都比不過她的一個髮卡。”
楊茗頭上的髮卡，她有印象，因為她見到楊茗十次，有八次她頭上都會帶著。
那個髮卡她和媽媽逛街的時候看到過，也不好看啊。
除了有個大logo，和街邊飾品店幾塊錢的髮卡也沒啥區別，反而是飾品店的髮卡款式還更多一點。
她沒想到鍾丞還懂這些小姑娘的飾品，她一直以為他是一個老實本分、刻苦學習的人。
沈煙幫鍾丞總結了一下：“意思是，你攀上了楊茗，打算和我分手，和她在一起？”
鍾丞的臉上竟然出現了一絲羞澀：“她還沒有答應要和我在一起，但是我想我們先分手，分手之後，我去追她。”
沈煙：……她可真是謝謝鍾丞對她的坦誠。
“那祝你成功吧。”沈煙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
鍾丞和她分手的時候，正好是她被考公考編筆試面試搞得焦頭爛額的時候，她聽完鍾丞的分手宣言就走了，並沒有空多理他。
但現在，她靜下心來仔細地想一想他這一番話，心裡的火氣忍不住冒出來。
他這不就是那種，網路上討論的，如果你在一段戀愛關係中精神出軌了，應不應該和現任說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