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周美西逛了一下午的街，為了幫蘇荃買香水幾乎跑斷腿，上飛機後戴上眼罩就睡著了。
飛機落地時周美西才迷迷糊糊醒過來，耳邊是機艙乘客們此起彼伏的討論聲，他們在說下雪了。
周美西往窗外望去，果然看見白絮飄飛，這座城市迎來了這個冬季的第一場雪。
落地後大家都起身穿外套，周美西也裹上了她的大衣，但下了飛機往外走時仍然感覺凍得不行。
她提前叫了車，和凌月匯合後就往停車場走，一直到了有暖氣的車上才終於回溫。
“先去宿山，然後漢樂府對吧？”司機開車前跟他們確認行程。
周美西點頭：“對。”
凌月卻說：“先送你回去。”
周美西扭頭看他：“啊？”
“你早點回去休息，我不礙事。”凌月說。
“那好的，謝謝凌總。”周美西沒有回絕領導的好意，跟司機說：“師傅那就先去漢樂府。”
一來對方是商務艙她是經濟艙，二來她明天要早起上班他不需要，三來從機場回去本來就是先經過她家。
車子剛上高速，周美西的手機就響了，她看凌月閉著眼，下意識想掛電話，但來電顯示是媽媽，她就遲疑了半秒。
而後聽到凌月在旁邊開口：“接吧，我沒睡著。”
周美西莞爾，接通了電話。
“到哪了？”媽媽在那邊問她。
“我這才上高速呢。”周美西小聲說，“哪有那麼快。”
“我是看雪越下越大了，你快到小區的時候提前給我資訊，我下去接你吧，看你出門沒帶傘。”
“好哦，那你再拿件羽絨服下來吧，我要冷死了。”
“死丫頭，出門就叫你穿那件厚的死活不聽，就顧著扮漂亮了。”媽媽在那邊開始罵罵咧咧，“冷死你算了。”
周美西頓時有些尷尬，司機沒有放音樂，車廂內靜得可以，她媽嗓門那麼大估計全世界都能聽清。
“好了好了不說了。”周美西急著結束通話電話，“一會再給你資訊。”
她結束通話電話後不著痕跡地瞄了旁邊一眼，凌月仍然閉著眼，沒有什麼反應。
周美西家是老小區了，道路狹窄路燈昏黃，又因為飄著雪花，莫名有種復古的氛圍。
車速降下來，凌月望向窗外，很快就看到了小區大門，這個點門口沒幾個人，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位撐著傘拿著羽絨服的短髮中年婦女。車剛停穩，周美西就拉開了車門衝她招了招手，婦女小碎步邁過來，一邊抖開羽絨服給她套上，一邊絮絮叨叨地念她：“穿這麼薄，都跟你說了今天降溫叫你拿厚一點的你不聽。”
“哎呀媽我自己穿。”周美西下車在門邊飛快地裹上外套，又生怕她媽說個不停，趕緊小聲提醒：“我領導還在車上呢。”
周媽立刻噤聲，微微彎腰往裡看了看，客氣又拘謹地跟對方打招呼：“你好你好。”
周美西連忙介紹道：“凌總，這是我媽。”
凌總非常有禮貌地回應了一句：“阿姨您好。”說著就伸手要開啟車門下車，周美西和周媽連忙制止。
“凌總您別下車了，外面真的很冷。”
“對對對，怪冷的，您別跟我們客氣。”
但凌月還是開啟了他那側的車門，冒著風雪下了車繞到這邊來，“沒事，阿姨等很久了吧？”
“啊？不久不久。”周媽沒想到周美西領導這麼帥氣高大雍容華貴，臉上明顯的震驚過後變得更熱情了，“周美西說你們還沒吃晚餐是吧？家裡還留了飯菜，一塊上去吃吧？”
“媽。”周美西悄悄捏了她一下，只是她在經濟艙沒有吃而已，商務艙晚餐很豐盛的好嗎，而且這說的什麼話，叫人家凌總去她們家吃剩菜嗎？
凌月微微一笑，“阿姨客氣了，我不餓，在飛機上吃了一點。你們快上去吧，別凍著了。”
“那上去喝杯熱茶？”周媽又接著邀請，“不趕時間的話。”
周美西好生無奈，“很晚了媽，凌總要回去休息了。”
凌月也笑了笑，“謝謝阿姨，下次有機會我一定去喝。”
周媽笑眯眯地也沒勉強人家，“好好好，那下次，就不耽誤你回家了。”
兩母女站在車外幾乎是恭送他上車，一個說“凌總晚安”一個說“凌總再見”。
車子開走之後又互相嫌棄。
“你怎麼這麼諂媚？”
“你也好不到哪吧？再說對你領導我能不諂媚嗎？”
“我都不好意思說你，你那是因為人家是我領導才這副德行嗎？眼睛裡都冒星星了。”
“怎麼說你媽呢？”周媽捏了她一把，“不過他真是你們公司老總？這麼年輕？長得也太好看了吧？而且長得好高，這得一米九了吧？”
“沒那麼高，一米八幾吧。”
周美西到家洗完一個熱騰騰的澡出來才感覺活了過來。
吹頭髮時她拿著手機順手給凌月發了個資訊：凌總，順利到家了吧？
想了想又補上一句：不好意思，我媽比較熱情好客，沒嚇著你吧？
後面跟了一個捂臉的表情。
凌月回了一張帽帽在地上四肢攤開賣萌的照片過來，而後語音回覆她：“沒有，阿姨挺可愛的。”
凌月是挺意外的，平時瞧著周美西性格和做事都屬於穩妥沉靜那一類，想不到她家裡氛圍這麼活潑。
想起她在車上跟媽媽打電話撒嬌的語氣以及車一停就半撲到媽媽懷裡的身影，凌月看了看身邊一直嗷嗚嗷嗚叫著急吼吼地要往他懷裡拱的帽帽，覺得真是如出一轍。
第二天一早凌月就到公司了。
返程前和沈總的午餐頗有收穫，沈總和那幾個合夥人打包買了他的遊戲，還對他準備推出的新遊戲很感興趣，所以他一早就來公司通知人開會敲細節擬合同。
這個點還早，公司人不算多，茶水間裡只有周美西和小宋在吃早餐，凌月路過時頓了頓腳步，轉了個彎進了茶水間。
裡面那兩人正聊著天拆包裝，看到凌月進來都齊刷刷地站了起來問好，“凌總早。”
簡直嚇死人了，上一秒小宋還在酸周美西周末陪同凌月出席年會，調侃她不會趁機拿下對方，下一秒人就出現在門口，怎麼能不心虛。
“早。”凌月的視線自然地落到他們手裡的三明治，樣式和包裝袋跟那天周美西給他那個一樣，就隨口問了一聲：“你做的三明治？”
“對，凌總吃過早餐了嗎？”周美西順勢一問。
“還沒。”
小宋一聽這話連忙狗腿地遞上他手裡那個三明治，“凌總要不你吃我這個吧，我還沒動，周美西做的三明治挺好吃的。”
凌月往前一步，微微抬手就要去接，“謝謝。”
這下倒是把小宋和周美西都搞愣了。
其實都知道小宋也就客氣一下，畢竟以前吃早餐被老總撞見的時候他都會來這麼一句，但沒想到這次凌月沒有婉拒。
但好在凌月很快就收回了手插回兜裡，笑著說：“開玩笑的，我已經吃過早餐了。”
“哦哦。”小宋反應過來，仍然將三明治遞過去，“沒事，這個可以放一會的，您一會餓了試試，我還點了米線一會就到了。”
“不用，你吃吧，我之前吃過了。”凌月說，“味道確實不錯。”
“是吧。”小宋笑眯眯地，又衝周美西說：“不懂事了吧，下次再做就多做一個給咱們凌總。”
凌月不置可否，走過去要操作咖啡機。周美西終於找到機會獻殷勤，連忙過去說：“凌總我來吧。”
“沒事，你吃早餐。”凌月並沒有讓開，“我自己衝就好。”
話是這麼說，但等到他衝好咖啡離開茶水間周美西才繼續拿起三明治。
小宋還在那覆盤揣摩領導的心思，“我剛剛說讓你多做一個給他帶他沒拒絕對吧？”
周美西翻了個白眼，“你說你這麼會討好領導幹嘛，顯得我站在旁邊很呆誒。”
她剛剛愣是一句話插不上。
小宋嘿然一笑，美滋滋地吃著她做的三明治指點她：“做助理未必要工作能力有多強，但必須得會看人眼色。你沒發現凌總進門就先看向我們手裡的三明治了嗎？”
搞得周美西都有點懷疑自己了，她做的三明治真這麼好吃嗎？凌總這麼饞？
“嘖，助理這門學問你還有得學呢。”小宋搖著頭說。
周美西虛心接受，第二天聽話地做了三個三明治。
上班的一路上都在想碰到凌總的話，要怎麼自然地遞過三明治才不顯得那麼刻意，如果凌總沒來公司的話，她又該怎麼逼著小宋塞進兩個三明治。
不過她運氣還挺好，一進電梯就看到了凌月。
但是電梯裡還有其它人，周美西就沒好意思送出自己的三明治。
到了公司她照例去給凌月做了杯拿鐵，而後將咖啡和三明治一起放在托盤上，轉身要走的時候正好有幾個女生走進來。
別人進茶水間第一件事都是先和裡面的人打招呼，而後直接奔向島臺倒水泡茶衝咖啡，只有打頭的那個女生裝作沒看到周美西，倒是經過的時候視線在她手裡的托盤一頓。
周美西沒理會她的視線，快步走出茶水間，把東西送到了凌月的辦公室。
小宋揣摩得不錯，凌月確實喜歡她做的三明治，送進去時他就勾了勾唇，放下托盤他也沒推拒，周美西剛出門餘光就瞄到他在裡面拆開了包裝。
風言風語也比周美西想象中的要快，到下午她就從小宋嘴裡聽到了那些話。
“他們說之前沒見過秦助理給凌總送早餐，說你很會討好領導。”小宋欲言又止，這些話還是他潤色之後轉達的，原話那些人說得更過分，“對不起啊周美西，都怪我昨天說那一嘴。”
小宋內疚得要死了，不是他昨天在那慫恿的話，周美西也不會想到給凌總多做一份三明治。
“算了。”周美西沒怎麼放在心上，她從來都不在公司搞什麼人際關係，更不會在意別人對自己的看法，否則上次訂餐事件她就已經先崩潰了，“昨天和她撞見那會我就有預感她會去亂說了，如果我在意的話，昨天就不會送出那個三明治了。”
說周美西討好領導這種話一直都有人說，不然她為什麼一開始做代理助理就升部長了，只不過之前沒被她們抓到具體的事情傳播。
“我就不明白了，這個鄧曉霏為什麼對你意見這麼大。”小宋仍然憤憤不平，“之前訂餐那件事就是她起鬨鬧大的，說有人投訴到人事部，我看根本就是她自己監守自盜吧。”
“不知道。”周美西搖頭，她自己也納悶，“我沒得罪過她。”
“肯定是嫉妒你比她漂亮。”小宋說，“我現在是越來越覺得她噁心了，整天一副單純小白花的模樣，臉上粉底都厚得下雪了還一直宣稱自己是素顏。”
周美西和鄧曉霏還是同一批招進來的，當時她們的簡歷都投的是人事部，面試前對方還和她搭話加了她微信，說起來她們還是彼此在公司認識的第一個人。後來對方順利被錄用，她則是被調劑到了行政部。
說起來該嫉妒的人也應該是她吧。
周美西沒有理會那些謠言，畢竟那種言論只能小範圍傳播，甚至沒人敢在她面前陰陽怪氣，而且事關凌總，誰敢真的亂說話。
為了支援周美西，第二天小宋也給凌月帶了早餐，他還慫恿了小言給凌月帶早餐。
凌月這幾天苦不堪言。
他其實每天都是吃了早餐來的公司，那天沒有拒絕三明治是因為覺得周美西做的三明治好吃。
但是小宋他們其他人帶的早餐都是店裡買的包子啊飯糰之類的，不好吃就算了還格外飽腹。
可是他第一天吃了周美西的三明治，怎麼好不吃另外兩個人帶的早餐？
他向來對員工是一視同仁的。
為了避免再吃小宋他們帶的高碳早餐，凌月乾脆讓食堂加設了一個早餐的視窗供應早餐。
這樣以來誰都不用自備早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