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爺,今天我悄悄去了一趟王家,情況有些棘手!那秦烈似乎有個手下溜了,然後不知從哪找來了人,把王家老爺子綁走了!”
剛從淮安收到沈翰信後,趕來常熟的沈瑄有點疲憊。
他捏著眉心道:“王家因為王重的事情,錦衣衛肯定盯著很緊,我本來就反對爹引狼入室,讓王家接待倭寇,如今出了這個岔子,我們稍不小心,錦衣衛那知道了,可就麻煩了!”
馬舉人道:“還是少爺考慮得周到,一切事情由我堂弟馬奎出面,就算錦衣衛查到什麼,沈家也能從這件事裡剝離出來!”
“只是!”馬舉人道:“夜長夢多,那王高雖然是跟著老太爺的,但事到如今也只能棄卒保車了!咱們要趕緊向馮燁施壓,然他儘快處理掉那些水匪!”
“不好辦啊!”沈瑄搖了搖頭,“馮燁雖然在朝廷中無根無萍,但我們沈家又不方便出面,單單一個王家,他是不會輕易下場的,畢竟這麼多條人命呢!”
就在主僕兩商量事情時,突然,從名牙苑匆匆朝後院走來一人。
來人正是那日沈玞鬥蟋時的馬掌櫃。
只見他見到沈瑄,雙膝“咕咚”一聲跪倒道:“二公子,救救小人吧!”
沈瑄詫異道:“你這是作甚?”
馬舉人也道:“你這是幹什麼?有什麼話好好說!二公子面前,還能有什麼大事。”
馬奎看了一眼自家堂兄和沈瑄,囁嚅道:“前兩日,有個青年來我名牙苑鬥蟲,贏走了五千多兩銀子!然後……”
沈瑄一下子警覺起來:“你對人家下手了?”
馬奎哭喪個臉點了點頭道:“是……”
馬舉人恨鐵不成鋼道:“你眼皮子怎麼這麼淺?我早就跟你說過了,蘇州城官宦巨賈雲集,誰也不知道那些公子哥兒背後站著哪尊大佛,我又沒有說過?你耳朵呢?”
沈瑄恨恨道:“這次又是誰?”
馬奎都快哭了,連連磕頭道:“小人該死,小人該死,是府上的三公子,小人一個從沒去過鬆江的,誰能想到是三公子來了名牙苑……”
他絮絮叨叨還沒說完,沈瑄驚訝地“唿”地站起:“你,你是說沈玞?你怎麼知道是沈玞?”
馬舉人見堂兄弟結結巴巴不敢說,於是一腳蹬地他在地上滾了幾圈。
馬奎連忙回到兩人身前哭著跪倒道:“松江來人了,正在前面跟二掌櫃的說這事兒呢,還有,還有從今早,我派去敲悶棍的兩個人已經消失了!”
沈瑄只覺得腦袋一陣天旋地轉,連忙扶住桌子。
馬舉人嚇了一跳,連忙道:“二少爺,你可不能倒啊!”
“回,回去!”稍稍緩了一口氣的沈瑄艱難站起,就要朝外走去。
馬奎哭道:“二公子,那我怎麼辦啊?”
沈瑄聽到這頓住腳步,轉頭對馬舉人道:“把他綁了,回松江!”
……
姑蘇城外,太湖之濱。
徐鶴坐在湖邊拿著一根竹竿垂釣。
“公子,天寒露重,咱們還是回去吧?”周弼在一旁端著手爐伺候著。
徐鶴笑道:“無妨,再坐一會兒。”
隨著接觸的時間越多,周弼是越來越看不懂徐鶴這個人了。
明明已經到了收網的時候,若是自己來操作此事,哪還能有閒心在湖邊釣魚?
他忍不住道:“公子,這事接下來到底是個什麼章程啊?”
湖面魚漂輕點,但徐鶴彷佛沒看見似得,笑道:“走好三步棋,這件事就算有了7成的收穫了?”
才七成?
周弼有點不懂了,明明一切都很順利,為什麼只有七成?
“公子,到底是哪三步?”
徐鶴道:“先派人給馮燁施壓,讓他放掉秦烈等人,然後把王高放回去,這是第一步!”
一句話說完,周弼不僅沒有得到答案,心中反而又增加了兩個疑問。
“我們不出面,馮燁如何會放秦烈?還有,為什麼要放走王高?”
徐鶴笑道:“我們不出面,但可以請荊川先生出面,如果我所料不差,他的信應該已經到了馮燁受傷了。到時候就說秦烈等人,是湖州府衙安插在太湖水匪中的探子便是,他們也是為了追蹤倭寇,才被通倭的王家抓住了!”
周弼點了點頭:“這樣也能說得通!”
“至於王高?他的作用很大呀!但放他的時間很重要,告訴刀子和豬兒他們,我的手書一到,立刻放人,不可耽誤!”
丁澤叉手道:“知道了,公子!”
周弼又問道:“第二條和第三條呢?”
徐鶴抬了抬竹竿道:“第二條等,第三條拱火!”
“具體怎麼辦?公子這有沒有章程?”
“你等著看吧,說是走一步看三步,其實哪有那麼簡單,不過因勢利導而已,我腦子裡也只有個大方向,具體怎麼落子,還要看沈家究竟發生了什麼!”
“可……”
周弼心中好奇,還想再問,誰知徐鶴突然伸手放在嘴邊:“噓……”
片刻後,他右手揚杆,一條草魚掙扎著躍出水面。
徐鶴喜道:“這魚大!穩著點,穩著點!”
……
常熟縣衙。
馮燁拿著湖州知府的移文,遞給董先生道:“湖州府衙說大牢裡關著的那些亡命徒是他們的人,董先生,你怎麼看?”
董先生為難道:“東家,這事不太好辦啊!”
“王家那邊若是……”
馮燁嘆了口氣道:“是啊,王家算個什麼?一個致仕官員而已,最關鍵的是,他們是沈家的人,就這點麻煩。”
董先生道:“那現在怎麼辦?荊川先生那邊聽說頗得當今陛下器重,很有可能在明年接任浙江巡撫的位置,咱們這時候……”
馮燁聽到這更苦惱了:“不行啊,不行啊,別管什麼浙江巡撫,到了沈家哪裡,全都沒用!”
“大老爺,大老爺在嗎?”這時,外面突然傳來隋捕頭氣喘吁吁的聲音。
馮燁皺眉道:“怎麼了?”
隋捕頭用袖子擦汗道:“不好了,城裡名牙苑被人砸了?”
“什麼人幹得?”馮燁的臉頓時冷了下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砸城中商戶,人有沒有抓起來?”
“沒。沒有,我去了,那些人自稱是松江沈家的,我就是多問了兩句,便被領頭的扇了兩耳光!”
馮燁和董先生目光對視。
“到底是怎麼回事?這沈家發瘋了還是怎的?來他常熟砸了名牙苑?他們不應該去辦沈家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