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界。
旭日初昇，霞彩蒸騰。
睡得迷迷糊糊的龐堅，被洛紅煙給柔聲喚醒，茫然道：“到曹老怪的元莽碎地了？”
“快了。”
洛紅煙搖頭輕笑。
她明眸泛著驚訝之光，指著龐堅的身後，道：“偶遇熟人了。”
並非自然醒的龐堅，頭腦還不清晰，聞言站了起來，順著她玉手的指向去看。
一艘沐浴在霞光中，船體本身也在綻放紅霞異彩的船舟，漂浮在厚厚的雲層上方，正從他們後方迅速向前航行。
以某種奇異精鐵鑄造的船舟，如被片片紅霞託浮著翱翔，顯得絢爛且神奇。
在船舟上方，一杆隨風飄搖的巨大漆黑幡旗內，有著一座釋放著紅芒的巍峨山嶽。
黑旗，紅山，這是第三界紅山獨有的標誌。
同樣朝著碎地元莽而去的船舟，方向和他們一致，速度卻要快的多。
因和他們距離較遠，龐堅無法看清船舟上的具體情況。
他只隱隱瞧見，在船舟的最前方，站著一名黑衣銀髮的孤傲少女。
少女身背一個和她上身一般大小的酒紅葫蘆，銀髮紮成馬尾辮，正出神地看向遠方。
只能瞧見她模糊側臉的龐堅，雖難以窺見其真容，卻覺得她渾身透著孤獨和傲然，有種生人勿進的冷漠。
“我不認識她。”
龐堅搖了搖頭。
洛紅煙白了她一眼，提醒道：“赤霞舟中間！”
龐堅聞言再看。
造型和雲帆相似的赤霞舟，此刻的甲板上，稀稀拉拉地或站或坐著一群人。
那些人似乎都很年輕，可因距離的原因，龐堅只覺得有一個女子看著眼熟，又一下子想不起對方是誰。
見他面色困惑，洛紅煙不再賣關子，道：“是姜梨。”
“唔！”
龐堅心情有些激動，道：“周卿塵和韓都平……”
“並不在！”
知道他想問什麼的洛紅煙，直接就給出了答案，又道：“姜梨的斷臂生長出來了。”
龐堅愣了一愣：“你是說？”
“可能是周卿塵和紅山，幫助姜梨將斷臂重生，也可能是……戚青松兌現了諾言。”洛紅煙也估摸不準。
同在雲帆中的高源，聽著他們有些模糊的低語，笑著說：“你們可是認識趙媛琦？”
“趙媛琦？”
洛紅煙愕然。
“你們談論的難道不是她？黑衣，銀髮，身背大紅葫蘆，未滿二十歲，已是洞玄境修為！”高源敬畏地輕喝道。
龐堅眉頭一挑，道：“不到二十歲的……洞玄境？”
洛紅煙也目顯驚異，點了點頭道：“放在第二界，也是極其矚目的修行天才，她在第三界定然名揚天下吧？”
“那是當然！”
高源站了起來。
他湊到了船沿處，也遠遠凝望著赤霞舟，羨慕地說道：“再進一步，晉升到了凝神境，她都能成紅山的長老了。”
“不過，她的未來一定是在更高的世界，絕對不會侷限於紅山。”
“紅山那邊也心知肚明，知道她有著更為璀璨的將來，如今還傾盡資源地栽培她，就是希望她將來飛黃騰達以後，還能念著紅山的好。”
高源道出其中玄妙。
洛紅煙“嗯”了一聲，客觀評價道：“如此人物，將來抵達第二界以後，也必然深受各方器重。這麼年輕的洞玄境，甚至……都有可能在第一界留名！”
龐堅暗暗驚歎，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周卿塵，在湖心島說的那番推心置腹的話。
周卿塵說他自己的修行天賦，放在下面的第四界，也稱得上非凡卓越。
可是，拿到第三界和更為耀眼的天才相比，他就沒那麼突出了。
現在看來，周卿塵嘴裡第三界的真正天才，指的就是如趙媛琦般的天縱奇才。
也難怪，在那岑寂山脈的石堆中，周卿塵還發自肺腑地安慰自己。
他應該是去了紅山後，知道自己宗門內部有趙媛琦這麼一號人物，感受到了挫敗打擊。
龐堅還在沉思時，赤霞舟的速度變得越來越快，等他想再看一眼名為趙媛琦的天才少女時，發現連赤霞舟都看不到了。
“相比黃金戰車的堅固，和火雲船的寬闊，無定渡船的豪奢，赤霞舟勝在一個快！”
見他翹首探望，高源沉聲解釋道：“在赤霞舟上方，沒有供人居住的屋舍，看著就比較簡陋，船體也顯得有些小……”
“可它卻是第三界最快的飛行靈器！”
“它也是幾大宗派最貴的飛行器物，一艘赤霞舟的造價，據說在百萬靈石左右！”
“第三界五大勢力，也唯有紅山的赤霞舟，才是真正採購於天寶宗！”
高源羨慕地說道。
身為散修中的船伕，他要是能執掌一艘赤霞舟，不知該有多威風！
“百萬靈石一艘，還是天寶宗的產物……”
龐堅默默記下。
看高源羨慕的樣子，似乎來自天寶宗的飛行器物，才是一等一的好貨。
火雲船，無定渡船和黃金戰車之類的，全都是低一級的產物。
……
赤霞舟。
“姜師姐，就快要到元莽碎地了，伱也過來看看吧。”
孤身一人站著的趙媛琦突然轉過身，望著靜坐在甲板，和一群師兄妹說話的姜梨。
氣質恬靜的姜梨，聞言輕輕站了起來，含笑朝著她走來。
一眾紅山的門人，望著唯獨受到青睞的姜梨，紛紛露出羨慕的表情。
註定會一飛沖天，早晚都要進入第二界的趙媛琦，在紅山內部享有諸多特權。
譬如，這艘名義上屬於宗門的赤霞舟，其實就是她的私有物。
紅山掌門和所有的長老，各個將趙媛琦當做小祖宗供著，就是知道她未來能照拂紅山！
然而。
趙媛琦當年剛進入紅山修行，驚人天賦尚未顯露時，許多人都對這個孤傲的少女表露過惡意。
從小過於早慧的趙媛琦，十二三歲時，就是一頭另類的銀髮。
少女白頭，讓她一進入紅山便成了另類，時常有人以此譏諷她，在背地裡小聲嘀咕。
當初的銀髮少女，其實比現在還要孤僻許多，連一個能講話的人都沒。
只有溫柔如水的姜梨，主動地親近趙媛琦，也用了很長時間才叩開了趙媛琦閉塞的心門，贏得了趙媛琦的信賴。
姜梨，也因此成了趙媛琦唯一的朋友。
待到趙媛琦爆炸天賦展現，以眩目姿態在紅山冉冉升起，她唯獨只對姜梨另眼相看。
“你的手……沒事吧？”
清秀動人的趙媛琦，如寒晶般的眸子，落在姜梨長出來的手臂處。
她輕咬著下唇，責怪道：“我都和你說了，你伐骨洗髓的靈材，我出關之後會給你弄妥，你偏要去和他們參加什麼試煉！”
姜梨笑容淡淡，柔聲道：“你有你的將來，我有我的人生，我不能一輩子靠你照顧呀。”
這趟，她和趙媛琦前來曹老怪的碎地元莽，是因為途中將會經過三仙島。
周卿塵、韓都平兩人，驚聞董天擇一定會去三仙島，便乘坐雲帆過來尋仇。
——硬是不肯帶上她。
她擔心兩人的安危，於是在趙媛琦出關後，她便搭乘獨屬於趙媛琦，紅山其餘人也能沾光的赤霞舟前往元莽。
途中，赤霞舟在三仙島特意為她停留。
她恰巧遇見了烈陽宗的人，從而得知周卿塵去了下界，並沒有抵達三仙島。
放下心來的她，便安心和趙媛琦一道兒，去曹老怪的元莽碎地。
“戚青松也在元莽碎地。”
趙媛琦眼角綻出寒光。
“我和他沒仇怨了，你別多事。”
姜梨舉起因“瓊玉續骨膏”生出的胳膊，笑著說：“因為龐堅的原因，他砍了自己一條胳膊，他強忍著沒用瓊玉續骨膏，反而來下界找到我，先讓我的斷臂再生。”
“還有，當時在八卦城，我也沒有完全弄清楚狀況。”
“戚青松前幾個月找來時，也對我解釋清楚了，說是我們隊伍中的一個師兄，先對他下的手。”
釋懷的姜梨在手臂再生以後，對戚青松已無恨意，淡然地說著往事。
“龐堅……”
孤傲的趙媛琦眉梢微動。
這個名字……她聽姜梨說過多次了。
周卿塵和韓都平兩人，也不止一次地提起，她很自然地記了下來。
一想到今日的戚青松，因連著跨了兩個境界，轟動了整個第二界，且被曹老怪視為座上賓，再想到戚青松的所為……
她愈發感到驚奇。
究竟是什麼樣的人物，能夠將如今萬眾矚目的戚青松，逼的要自斷手臂？
拿到“瓊玉續骨膏”以後，戚青松自己都沒有先服用，還專程跑下來交給姜梨，待到姜梨斷臂生出後才安心。
“希望龐堅無恙，希望……有機會能見一見洛姐的真容。”
姜梨在心中暗暗想。
戚青松的到來，讓她知道寧瑤體內另有他人，還知道那個人名叫洛紅煙。
洛紅煙一路上的態度看似不冷不熱，但姜梨卻能感覺的到，洛紅煙一直很照顧她和蘇萌，她除了感激龐堅為她做的那些事情以外，也同樣感激洛紅煙。
她很想見一見洛紅煙，看看洛紅煙離開那具軀殼以後，究竟是什麼樣子。
……
數日後。
一個風和日麗的白晝，有烈日高懸天際，釋放著滾滾熱浪。
一艘只有三人乘坐的雲帆，在臨近一塊巨大碎地時，速度放的愈發緩慢。
“到了。”
高源站起來笑道。
默默苦修幾日的龐堅，起身扶著船沿，凝望第三界最強散修之一，曹老怪曹莽統轄的這個著名碎地。
——元莽。
……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