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都碎地，東北方向。
一片深紅如血的濃稠煙雲，內中傳來無數大妖的咆哮聲，瘋狂向四方蔓延。
血雲將一座數百丈青山緊緊裹著。
以血雲凝做的大妖，妖王，沿著巖洞進入青山，將那些藏隱暗處的散修尋到，再將他們逐個滅殺。
血腥味刺鼻的煙雲深處，有一道形若妖魔般的頎長身影，一頭亂髮如血色閃電狂舞。
湧動的血色煙雲，便是從他體內向外流逸，他就是這場殺戮的締造者。
被他以血雲精煉的大妖，妖王，乃是有血肉生機，且具備模糊靈智的異類，竟能施展一些生前的血脈秘術。
正因如此，僅僅只是魂遊境修為的他，敢於圖謀這座有數位寂滅境散修潛藏的山川。
“這場殺戮過後，他必然能晉升為寂滅境。”
數十里開外，一座千丈高的禿山之巔。
那位有著鷹鉤鼻的老人，滿意地眺望董天擇，道：“呂青河，我們血靈教的聖子如何？”
“此子，當真能壓制體內的鳳印？”呂青河有些懷疑。
天鳳在世時，令煉獄萬千大妖的臣服，讓那頭老雷龍不得不韜光養晦，默默收斂自己的鋒芒。
在呂青河心目中，天鳳擁有在外域星河，單獨獵殺神靈的能力。
天鳳留下的鳳印，既然深深植入董天擇體內，將他化為一名神衛，那鳳印就會和董天擇一起成長。
董天擇越強，鳳印中的約束力也會越強，這會讓董天擇永遠也擺脫不了。
“我見到他的時候，那枚鳳印的奴禁，就已消減了許多。”鷹鉤鼻老人也有些疑惑，解釋道：“就是說，即便沒有血神大法，沒有我橫插一腳，這小子也早晚能擺脫鳳印的制衡。我甚至感覺……”
“什麼？”呂青河奇道。
“我感覺，天鳳遺留下來的傳承，他也是獲取者之一。”老人嘿嘿一笑，道：“當真如此，待到他一路晉升到不朽境，我們有極大希望再次收穫一席真神。”
他望了望鴻都城方向，又看了一眼東方，道：“真神的鑄就，永遠不可能萬無一失。強如厲兆天都會失敗，你不覺得眼前這兩位，也非板上釘釘？”
呂青河道：“能成一個也是好的。”
“董天擇，以目前的狀態將血神大法揣摩透徹。待到他修到不朽境巔峰，且有神位空置出來，他能夠晉升為真神的機率，一定會超越現在那兩位，你覺得呢？”老人再問。
呂青河掂量了一下，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是對的。
論修行天賦，董天擇一點不差，又有連番的奇遇，神魂蘊藏著不菲神性，還得到眾多天鳳遺留的秘義血術。
如此，結合上血神大法，再加上本就孤狼般的殘忍兇性。
他這樣的人物，當真走到不朽境巔峰，成神的機率自然遠超其他邪修。
……
鴻都城。
在眾人群情激奮地，和城主尚秀春爭辯時，龐堅暗中看了一個個有嫌疑的人。
但卻始終無法確定，那位欲要藉助鴻都城，藉助這近千名散修晉升真神者，究竟是哪一位。
“找到了，想要殺他也困難。”
“但，破壞他的成神之路，倒是有一個辦法。”
源魔在暗中出主意，說道：“邪修在東南西北製造殺戮，讓城中人看不到希望，內心的恐懼、絕望、躁鬱，也在與日俱增。這種極端環境，帶來的壓抑感持續下去，他們所產生的各種無助力量會一直滋養他。”
“而你，只要讓這些散修看到希望，讓他們對未來充滿信心，不再那麼迷茫恐懼。”
“那位能收穫的力量就會相應變少，他晉升真神的步伐，也就會被迫停下來。”
“總之，此地絕望能催生邪神，希望又能掐滅他的成神之火。”
被藍色布團裹著的源魔劍，提在龐堅的手中。
他聽著源魔的暗授機宜，在城池各個角落搜尋。
“小兄弟。”
一人在街角巷尾輕喝一聲。
他揮揮手，示意讓龐堅靠近一些。
他一對暮氣沉沉的眼眸，明明是看著龐堅，卻彷彿沒有焦點，給人一種空洞無物感。
此人年歲不小，灰布麻衣，穿著露出腳趾的草鞋，腳指甲滿是黑垢，形若乞丐一般。
龐堅先前釋放氣血，以神識一掃，並沒看出他有何特殊之處，也就沒放在心上。
他的主動招呼，倒是讓龐堅感到蹊蹺，於是便依言湊近。
“老人家，喚我何事？”龐堅站定問道。
“坐。”
那人隨手指了指對面的空地，那雙充滿暮氣的眼眸，逐漸耀出零星半點的微光，道：“城內的所有人，都在惶恐絕望中，你怎麼半點無懼？小兄弟，你難道不怕死？不知自己也會死在此地？”
龐堅訝然，順從地在他指點的位置坐下。
暗中卻道：“源魔，這人內心之善惡，想法，你能否洞悉一二。”
“我試試。”
源魔悄然發力。
一波常人難查的精神磁場，從藍色布團釋放了一霎，又猛地收斂。
“瞧不出。”劍中小天地的源魔，也首次面露驚容，說道：“他的所思所想，和他眼神氣息一樣空洞。他的靈魂……咦！”
“他靈魂似乎不在體內！”
源魔失聲驚叫。
“你提著的那個東西，有點趣味。”那人空洞的目光，落在龐堅手中被藍色布團包裹著的源魔劍，扯著嘴角微笑道：“小兄弟，你似乎在找尋什麼？”
這時，龐堅已經頭皮發麻，汗毛直立。
他很是懷疑，眼前這個源魔口中沒有靈魂入駐者，就是那位潛藏在城內，試圖以近千散修來晉升真神的巔峰邪修。
龐堅直視他的眼眸，如臨大敵道：“我在找一個試圖晉升真神的邪修！”
“嗖！”
那人空洞無邊的一對眼眸，將龐堅兩道神識吸入，將其神識帶入一個只有虛無的異地。
這個異地，上不見天，下不著地，蒼茫而虛無。
和那永恆黑暗的異地不同，這裡並不黑暗，也不陰森冰冷。
“我也在找他。”
老人的聲音，在這個虛無之地響起，彷彿在這裡他才能暢所欲言：“你握著的是源魔劍，你是劍樓的龐堅。鴻都碎地的這場災變，你管不了的。”
“我聽說，你能縮入大地，那你便一直縮著好了。”
“不要再露頭，也不要去管碎地的任何事情，自己把命保住即可。”
……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