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飛不由霞飛雙頰,還是姑娘周到,若是她不管不顧抱了小雪進去,見到了苗公子,那可要羞死了,讓府裡的嬤嬤知道了,少不得要罰她立規矩。
她聽長公主說過,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這話說得太對了。小艾整日跟著姑娘出出進進,去過酒樓去過茶樓,聽說還去過鳳陽書院呢,小艾可比她有見識,就像剛剛這件事,她也是要聽小艾說了才能想到呢。
哎呀,若是姑娘以後能經常帶著小雪出來畫畫就好了,那她就能沾小雪的光,也能出來見見世面。
霞飛胡思亂想著,腳步卻不停,跟著小艾去吃雪花烙了。
華靜瑤抱著小雪走進折蘆巷,路過陳舉人的那個院子,發現上面的“柳府”兩個字已經沒有了,大門嶄新,一看就是新換的,上了鎖頭,門口也被打掃得乾乾淨淨,顯然已經把家搬完了,這家人做事倒也麻利,華靜瑤還以為會折騰上幾天,沒想到這麼快就完工了。
華三老爺看到華靜瑤懷裡的那隻貓時,微微蹙起了眉頭,問道:“不是說是隻狸花貓嗎?”
華三老爺擅畫美人,也是一位追求細節的人,美人穿什麼顏色的衣裳聞什麼顏色的花,美人拿什麼款式的團扇撲什麼花色的蝴蝶,華三老爺無一不是構思得恰到好處。
寶貝閨女讓他畫一幅貓嬉圖,他便跟據狸花貓的毛色,在心裡勾勒出一幅淘氣小貓玩線球的場景,只等看到真貓以後,再給畫賦予靈魂,把這幅畫完整畫出來。
可是閨女抱來的不是狸花貓,而是一隻通體雪白的貓。
“爹啊,這是我弟弟,您看看,長得和我像不像?”華靜瑤笑嘻嘻地問道。
“你弟弟?”華三老爺只覺腦袋嗡的一聲,昭陽真的玩出火來了,竟然生了兒子!
華靜瑤眼睜睜看著自家老爺那宛若上釉細瓷一樣的臉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褪去了最後一絲血色。
她立刻反應過來,她闖禍了,下意識地拔下一根筷子,她爹若是暈倒,她就給他一筷子,把她爹扎醒過來。
華靜瑤一手抱貓,一手舉著筷子,臉上帶著尚未褪去的笑容:“是啊,就是它啊,我娘說這是她兒子呢。”
原來是這隻貓啊!
也不過是眨眼之間,華三老爺覺得自己像是在醋缸裡泡了一回,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你越發頑皮,和你娘一般胡鬧。”華三老爺訕訕地說道。
華靜瑤又一次眼睜睜看著自家老爺那沒有血色的俊臉瞬間便紅得像新娘子的紅蓋頭一樣了。
她是不是該請郎中給她爹看看了,她爹這顏色轉換得也太快了。
“爹啊,我娘以前養過一隻貓,名叫白雪,我娘非常喜歡白雪,可惜後來白雪死了,我娘很傷心,所以三公主特意送給她這隻小白貓,您是沒有見到我娘抱著這隻貓的模樣,唉,我甚至開始懷疑,小雪說不定真是我孃親生的。”
華靜瑤故意用誇張的語氣說話,一邊說一邊偷瞟華三老爺的表情。
華三老爺嘴角含笑,那笑容溫柔得就像他畫筆下的美人,華靜瑤發誓,兩世父女,她爹從未對她這樣笑過!
“白雪是我送給她的……想不到她還沒有忘記。”
若是忘了,就不會給這隻貓取名叫小雪了。
“啥?您送過我娘一隻貓,我怎麼沒見到?”華靜瑤說完就後悔了,輕輕拍了一下自己的嘴,這張嘴,該打!
姐姐是知道的,所以三公主才會送了小雪給昭陽長公主。
“那時還沒有你,你當然不知道。”華三老爺的俊臉更紅了。
三公主記憶缺失,但卻記得這件事,她當然不是親眼見過,應該是聽人說起過,一定是公主娘自己說的。
華靜瑤想起公主孃的性格,又看看一臉嬌羞的美爹,唉,這兩人當年怎麼就和離了呢?
不過,如果他們沒有和離,好像也就不會有殼子裡的這個她了吧。
想到這裡,華靜瑤越發迷糊,前世的她究竟是怎麼來的?
除非是用強,否則她無法想像她爹會和其他女人生孩子。
好在華三老爺嬌羞之後,很快便把整副身心全部投入到作畫中了,這幅畫一直畫到日暮西山,終於完工。
“你先不要急著拿走,還要裝裱。”華三老爺自己就是個裝裱的高手。
“不用了,我就這樣拿回去。”華靜瑤笑得見眉不見眼。
回到府裡,華靜瑤沒回繡園,而是直接去了錦園。
一來,當姐姐的當然要把弟弟送回去,二來,她要把這幅畫拿給公主娘。
昭陽長公主打馬吊回來,抱不到小雪,正等得心焦,看到小雪被女兒全須全尾送回來,連根鬍子也沒少,這才放下心來。
“兒啊,你姐姐有沒有欺負你啊,乖,快讓娘看看。”昭陽長公主抱過小雪,又親又揉,看得華靜瑤酸溜溜的。
“娘,小雪的畫像畫好了。”她清清嗓子,終於引起了昭陽長公主的注意。
“拿來給我看看。”昭陽長公主笑著說道。
畫上沒有蓋章,也沒有署名,但是……昭陽長公主只是仔仔細細看了一遍,便對一旁的玉梨說道:“去把西洋放大鏡拿來。”
華靜瑤好奇起來,昭陽長公主的那個西洋放大鏡是皇帝賞的,平時裝在匣子裡,很少會拿出來。
玉梨很快就拿了西洋放大鏡過來,只見昭陽長公主拿著那放大鏡,放到了畫中小白貓的眼睛上,接著,昭陽長公主就睜著一雙描畫得美侖美奐的大眼睛,瞪著自家閨女:“這是那個姓苗的書生畫的?”
“嘿嘿。”華靜瑤乾笑。
昭陽長公主沒好氣地道:“你聽聽你那笑聲,和勞公公差不多了。”
華靜瑤撫額,這年頭給人當閨女可真不容易,笑得不好聽全都不行,硬生生被當孃的拿來和老太監相比。
“您怎麼看出來的?”華靜瑤只好硬著頭皮問道。
她知道公主孃的脾氣,若是真的生氣了,這會兒已經把那幅畫揉成一團兒扔在地上了。
現在還沒有扔,那就不是真生氣。
再說了,她雖然沒有小雪受寵,可是她會哭啊,小雪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