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記性不好,就連早上吃的什麼也不記得了,這本書是小人前些日子寫的,裡面有些什麼人,小人也忘了,只記得有個李明珠,至於她妹妹是叫李愛珠還是李明白,小人剛剛的確是記錯了,這會兒想起來了,她妹妹就是叫李明白。”
大皇子已經懶得再聽這大漢胡說八道了,他叫來尹捕頭,沉聲說道:“此人膽敢在本皇子面前信口雌黃,先打四十大板,再行審問。”
尹捕頭應聲,叫了衙役過來。兩個衙役二話不說,便按住大漢肩頭,大漢方到此時才明白過來,他要挨板子了!
四十大板啊,那是能要了他的性命的。
“大殿下饒命,小人冤枉,那本造孽的破書並非小人所寫,小人是代人受過。”
這飛來橫禍一定是那本破書招來的,一定是!他在坊間曾聽人說起,前朝有個讀書人寫了一首詩,官府根據那首詩認定他包藏禍心,意圖謀反,所以判了斬立決。
那首詩只有二十個字,而這麼一本書的字數,要比那詩多了許多倍,二十個字都能意圖謀反,一本書那更是謀反了。
大漢使出吃奶的力氣掙扎,他要去抱大皇子的大腿!
可是那兩個衙役的大手就像鐵鉗,讓他動彈不得。
“冤枉,小人冤枉!”
一股難聞的味道撲面而來,大皇子和華大小姐不約而同捂住了鼻子。
大皇子嫌棄地對兩個衙役道;“把他帶出去弄弄乾淨。”
別人是嚇尿了,這位直接是給嚇屙了。
足足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大漢重又被帶上來,他的三魂六魄早就嚇跑了一半,再次看到大皇子,不用盤問便自己全都招了。
他的確是叫王亂花,也的確住在京城麻子衚衕,但這本《明珠記》也的確不是他寫的。
他雖然長得不像讀書人,但他卻的確是個讀書人。他爹活著的時候,便在麻子衚衕外面擺了一個代寫書信的小攤子,後來這小攤子傳給了他,他便是做著代寫書信的營生。
有一天,來了一個少年,那少年穿著打扮像是大戶人家的小廝,小廝給了他一卷書穰,讓他代為抄寫,那捲書稿全部抄一遍,給他二十兩銀子!
這種生意他不是第一次接了,以前也有那寫得一筆爛字的人,讓他代為抄寫,只是這個小廝出的銀子更多而已。
他雖然是讀書人,可自幼長於市井,有些事不用問也能猜出幾分。
“小人當時就懷疑那書一定是哪家公子小姐悄悄寫的,擔心讓家裡長輩說他們不務正業,便花了銀子僱小人抄書。小人萬萬沒有想到,那竟然是一本反書!”
他抄的時候不經大腦,也只是對那本書有個草草印像,否則不會連李明珠妹妹的名字全都不記得。
大皇子和華大小姐交換了目光,原來這人竟然以為那是一本反書。
“那小廝先付了五兩訂金,說好一個月後來取,小人雖然做的是小本生意,可也童叟無欺,待到一個月後,便把已經抄好的書交給了他,他也把餘下的十五兩給了小人。又過了幾天,那小廝又來了,小人以為又有生意了,沒想到這一次,他不讓小人抄書了,而是讓小人拿了這本書去萬卷坊,只要小人把書交給萬卷坊,並且一口咬定這書是小人寫的,就給小人五十兩銀子。”
大漢說到這裡,狠狠地給了自己一記耳光:“都怪小人,長這麼大也沒有見過五十兩銀子,一時起了貪念,就答應下來。”
“萬卷坊?秦家的萬卷坊?”華靜瑤插口說道。
是了,她怎麼忘了,秦家不但擁有當世最大的藏書樓天心閣,而且秦家還有兩個印坊,一個是與官印並稱的天心閣,還有一個就是萬卷坊。天心閣印的都是經書史籍,萬卷坊所印卻很雜,也常有詞話本子。
可是《明珠記》卻並非由秦家的萬卷坊印製。
當初她買了一百本,自是知道的。
“對啊,小人就是去了秦家的萬卷坊,當時接待小人的是一個管事,他把書稿收下,就讓小人走了。小人從萬卷坊出來,剛剛拐了一個路口,就看到那個小廝,那小廝真的給了小人五十兩銀子,全都是白花花的現銀,小人拿著那裝銀子的匣子,腿軟手軟,生怕被小偷盯上,跑進錢莊子,把銀子換成銀票這才心安。”大漢抹了一把頭上的汗珠子,也不知道他是熱的還是嚇的。
華靜瑤揚起手裡的那本《明珠記》,在大漢面前晃了晃,說道:“可這本書並非萬卷坊印製,你又當如何解釋?”
“小人真的不知道啊,後來小人在坊間看到那本書,還特意買了一本,小人也發現那書上沒有萬卷坊的標記,可小人也沒有多想。”大漢又開始後悔了,大皇子和這位姑娘,該不會讓他把那前前後後加在一起的七十兩上繳吧。
華大小姐問那名大漢,道:“你在萬卷坊見到的那名管事姓甚名誰?”
大漢說道:“他姓梁,那名小廝讓我到萬卷坊找梁管事,只需把書搞交給他就行。”
大皇子再次叫來尹捕頭,說道:“他的口供你都聽到了?去查吧,速去速回。”
尹捕頭出去,大皇子便又叫來一名擅畫人像的屬下,帶著大漢下去,把那名小廝畫出來。
過了半個時辰,尹捕頭便把印坊的人帶來了。
第一個傳進來的是匯文齋的大掌櫃和一名管事。
《明珠記》便是由匯文齋刻印的。
華靜瑤記得華三老爺說過,他之所以接到這畫插圖的活兒,是江南給介紹的,江南和匯文齋的東家有幾分交情。
身為京城裡數一數二的酒樓東家,江南認識的人自是不少。
來人是匯文齋的大掌櫃和管事,並非東家,想來也不一定認識江南。
“《明珠記》是小號刻印的,小號還專門請了名家繪製插圖,又從杭州重金聘請了雕版師傅,雖然這本書上市大賣,可是因為刻印的成本過高,至今也才剛剛回本。”大掌櫃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