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林書盈睜開雙眼,便看到了趴坐在自己身側,枕著手臂,還在沉睡中的林凡。
她望著林凡俊朗的側臉,回想著昨天發生的一切,一時間有些愣神。
林凡其實生了一副好皮囊。
二十不到的他,面板沒有多白,但乾乾淨淨,留著一頭利落的短髮,臉頰消瘦,濃眉大眼,五官很是俊朗。
林凡被收養回林家時,當時的林書盈只有四歲。
兩人一起長大,也算是青梅竹馬了!
林書盈很小的時候就對這個俊朗的哥哥林凡很有好感,那時的林凡也算是懂事聽話,很懂得照顧家裡。
四年前,父母說要把自己嫁給林凡的時候,林書盈還羞澀竊喜了很久。
這年頭,家家戶戶幾乎上都生四五個孩子,有的還有領養的,或者自己養不起了的,送給親戚家的,比比皆是。
所以這種親上加親,關起門來自家過日子的事情很常見。
能嫁給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哥沒什麼不好,何況兩人之間並無任何血緣關係。
只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林凡變了。
他開始變得冷漠,變得暴躁,變得不再喜歡這個家。
結婚以後,林凡只碰過她一次。
那天,是她親生父母第一次把他趕出家門。
林凡喝得爛醉回家,粗暴地要了她。
那夜,林書盈第一次覺得在林凡心裡自己只是個不被在意的物件,如同家裡的掃帚,茶碗。
再後來,懷孕生下了巧兒。
林凡越發很少待在家了。
他不關心巧兒,也不關心自己,兩人之間越來越形同陌路,只有深夜偶爾聽到林凡回家響起的開門聲。
巧兒第一次生病時,自己曾祈求他照顧一下巧兒,回應她的只有林凡漠然冷淡的眼神和絕情的背影。
家裡斷糧時,自己祈求他幫巧兒去借糧,結果等來的只有一句:“既然你養不活她,當初為什麼要生下她?”
父母老屋被雨水泡塌,請他去幫忙,他說:我不是林家人,便冷眼旁觀。
這些年,一樁樁一件件的事,一點點磨平了林書盈心裡所有對林凡的期待。
她知道,自己已經對林凡沒有任何期望了,她知道,這輩子,自己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
恍惚間,身邊的巧兒發出一聲囈語,睡得香甜,扭動了一下身子。
林凡從睡夢中緩緩醒來,四目相對,相顧無言。
良久,林書盈看著林凡,輕輕吐出兩個字:“謝謝!”
林凡愣了愣神,眼神一黯。
他沒有說話,默默站起了身,從懷裡掏出了兩個悟的溫熱的烤紅薯。
林凡一邊細心的撥去紅薯外面的烤的金黃的表皮,一邊柔聲道:“這是昨晚我自己在外面生火烤的。”
“知道你愛吃這個,不過縣城醫院外面只有粥水包子之類的吃食,沒有烤紅薯賣,有點涼了,你將就吃!”
剝完紅薯,林凡遞到了林書盈嘴邊。
林書盈微微低頭,看著林凡手指上染上的黑灰,忽然輕聲道:“住院的錢我會想辦法還給你……謝謝!”
病房裡安靜了一瞬!
林凡深吸了一口,起身,從床下拎出了一箱袋裝牛奶。
而後默默走到一旁,用病房的暖瓶在海碗裡倒了一碗熱水,把牛奶放了進去。
同時柔聲開口道:“大夫說,你身子很弱,營養不良,還有些貧血,除了要在醫院多輸營養液,平時要多吃點好的,補充營養!”
“這是我昨晚在經營社買的,以後每天喝兩袋!”
這年頭,成箱的袋裝牛奶是很新奇的稀罕物件,一箱就要七塊錢,整個村子裡沒見有人喝過,只有城裡的有錢人,才偶爾會買。
林書盈就這麼靜靜的看著林凡燙好了牛奶,裝進了碗裡,拿著一個小勺,端著碗,站到了床邊。
“我知道之前是我對不起你們娘倆,我沒有盡好一個當丈夫的,當父親的責任。”
“以前的我,很傻,不懂事。”
“我分不清什麼是值得我珍惜的,也分不清哪些人才是值得我在意的!”
“現在我明白了,我不知道這樣的改變,對你而言來的會不會有希望,我也不奢求你們娘倆現在就能原諒我,我只求你們能給我一個補償的機會!”
林凡說著,在碗中舀起了一勺牛奶,遞到了林書盈嘴邊,動作很輕很溫柔,目光彷彿有著星星的閃爍,那是林書盈從未見過的真誠。
林書盈愣愣地看著這一幕,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林凡又趕緊道:“我知道,我說這些可能有些突然。”
“我也知道語言的分量很輕,餘生,我會用行動來證明我現在說過的話。”
“你是我的妻子,巧兒是我的孩子,我只希望,你們能給我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可以嗎?”
林書盈還是沒有說話,只是在沉默了很久,微微張開了有些憔悴的薄唇。
奶香味十足的牛奶入口,林凡笑了,笑得很開心。
窗外,薄霧緩緩散去,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終於透過窗縫,擠進了房中,照在了彎著腰動作輕柔的林凡身上。
……
晌午,巧兒醒了。
她睜開眼,看到了面前站著的林凡,小小的眼神中,是掩飾不住的開心,還有一點點忐忑。
“爸爸……”
巧兒微微張開有些乾裂的唇角,下意識地喊了一句!
正細心的坐在病床邊,揉搓著林書盈換下的衣物的林凡,聞言,手上的動作頓時停住了。
聽到這一聲熟悉而又溫暖的呼喚,林凡只感覺自己內心最柔軟的部分被深深觸碰到了。
他趕緊站起身,在身上胡亂摸了摸手上的水漬,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輕輕伸手。握住了女兒的小手,喃喃道:“巧兒,爸爸在,爸爸在。”
巧兒看著和以前不太一樣的爸爸,一時間也有一些恍惚,她小小的腦袋瓜裡,還不懂很多道理,只是覺得,面前的爸爸的笑容,突然讓人心安了不少。
與此同時,病房門忽得被推開。
一個佝僂著身子,面容黝黑的乾瘦身影,探出了腦袋,往病房裡面張望。
那張憨厚老是滿是皺紋的老臉上,隱隱有些侷促和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