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道朝真,從甲子老道開始
- 前半生痴傻天真,後半生穩健求真。穿越異世,玄明稀裡糊塗地過了五十五載,一朝覺醒,頓悟前世今生,在藏經閣內觀經五載,於甲子輪迴、永珍更新之年,終迎來蛻變,大器晚成。 憑玄關《黃庭經》,他以今世道藏為基,品卷悟道,觀天察地,潛心修行,穩健求道:閱經三百卷,領悟混元築基法。 閱經六百卷,領悟五雷正法。閱經九百卷,領悟周天養神訣。……觀星辰運轉,創天衍星辰陣。 見幽冥地形,闢九幽森羅域。閒暇之餘,他觀庭前
- 照夜真人
陳紫玉手持羅傘,凌波而來,裙帶飄揚,好似流動的波光。
夕陽灑在她雪白的肌膚上,彷彿為其渡上了一層金色的輝光,三千青絲傾瀉如瀑,在北風中輕輕飄舞。
整個漢城湖上氤氳起霧,雲蒸霞蔚,煙雨縹緲,美不勝收。
李道玄心臟處的玄冥真水都跳動了起來,顯得異常活躍,能感受到長安的水行之力暴漲,漢城湖彷彿變成了雲夢澤。
兩人四目相對,目光穿過水霧碰撞到一起。
自玉姐修成蓮花法身,成為瀟湘神女後已有六年,她身負神職,輕易不能離開,否則江南八州之地將暴雨傾盆,久之則有水患之憂。
這也是藉助神道修行的弊端,既戴王冠,必承其重。
所以每逢李道玄出關,陳紫玉才會來長安一趟,所到之處,風雨興焉。
北方常旱,如此也算是給大唐的土地降下甘霖。
兩人互有情意,卻只能每隔半年相聚一次,倒是頗有一種仙凡有別,牛郎織女七夕相會的味道。
但李道玄可不是牛郎,亦不是凡人。
他向前踏出一步,漢城湖上的水霧自動散開,綿綿細雨避開他的周身三丈,湖水猶如蓮臺,自動抬起他的腳步。
長安是他的主場,再加上玄冥真水的加持,真論對水行之力的操縱,恐怕就算是玉姐這位瀟湘神女,也及不上他。
兩人走近,陳紫玉緩緩抬起眼眸。
她是那種典型的清冷又古典的美人,從骨子裡透出一種淡漠,對世人的淡漠,對生死的淡漠。
唯有看向李道玄時,那種淡漠才會有所消退。
不管是曾經的紅衣厲鬼,還是如今的瀟湘之神,那種骨子裡的清冷,非但沒有改變,反而愈發濃郁。
漢城湖上水花湧動,出現一位白髮老翁,連忙對著陳紫玉躬身行禮。
“小神戴塘,見過國師,見過瀟湘娘娘,恭候娘娘大駕——”
陳紫玉眸光淡漠,薄唇微啟,吐出一個字。
“滾。”
雨水驟急,湖水掀起波濤,以湖神戴塘為中心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水行之力化作一條無形的長龍,將戴塘給吞了進去。
堂堂漢城湖神,竟然被自己掌管的湖水給淹了,墜於湖底,好似被封印一般。
瀟湘乃是江南八州第一長河,全長近兩千裡,是長江的主要支流,在身為瀟湘神女的陳紫玉面前,漢城湖神當真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螢火之光,焉能與皓月爭輝?
只能說戴塘的眼力差了些,他本是青冥界的鬼神,蒙青衣娘娘提拔為漢城湖神,想著巴結一下這位青冥界的聖女,卻不想對方一點都不講人情世故……
“瀟湘娘娘威武,晚輩李道玄這廂有禮了。”
李道玄上前打趣道。
陳紫玉微微一愣,而後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她並未說話,但四周的雨水卻越來越小了。
“打傘吧。”
她將手中的羅傘熟練地遞給李道玄,這是她的本命法寶,以孕育她的九品蓮花煉製,除了師父和李道玄之外,絕不會再交給其他人。
李道玄為其撐著傘,同時打量著玉姐,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臉上。
“怎麼了?”
她輕聲問道。
“沒什麼,就是覺得你似乎變得更好看了。”
半年不見,玉姐的修為越來越高,已經成為了陽神後期的存在。
蓮花法身本就無瑕無垢,至淨至潔,再加上高深的修為,常年吸收水脈之力和日精月華,她的肌膚瑩潤如玉,眉眼之間也有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獨特神韻。
皎皎如月,淨若琉璃。
倒是和青霓有些相似,但比青霓少了聖潔,多了清冷。
只能說不愧是師徒,這一對蓮花美人,就算是放到瑤池鳳閣中,也少有仙子能與之媲美吧。
兩人並肩而行,突然,陳紫玉眉頭微皺,靠近李道玄,在他身上輕輕嗅了一下。
“怎麼了?”
李道玄聞了聞自己的袖子,沒什麼異味呀。
為了見玉姐,他還特意在玄都小院中沐浴焚香過,再說青蓮寶衣能夠自動清理汙穢,讓人纖塵不染,怎麼會有異味?
而且他道行深厚,又有著極高的煉體修為,身軀早已後天返先天,百垢不生,就算跳進汙泥裡,也不會染上味道。
陳紫玉用一種奇怪的眼神望著他,道:“你這件衣服上……有師父的味道。”
轟隆!
李道玄如遭雷劈,光天化日下,背後竟生出一層寒意。
我的衣服上……有青霓的味道?
這怎麼可能!
自上次一別後,這五年他和青霓就只在鏡子中見過,從未有過現實接觸,有一次他出關後特意前往了青冥界,想見一見娘娘。
但婆婆告訴他,娘娘正處於修行的關鍵階段,閉關之中概不見客。
他等了九日,都不見娘娘出關,這才只能作罷。
陳紫玉又聞了一下,道:“確實是師父的味道,而且非常濃,若是別人可能發現不了,但我和師父同修蓮花法身,絕不會出錯!”
頓了頓,她有些狐疑地望向李道玄,似是在猜測什麼。
李道玄表面鎮定,但心裡那叫一個緊張,好在他道行深厚,默誦清心咒,讓心跳和氣息都保持平穩,沒讓玉姐看出來。
陳紫玉似是想到了什麼,眸光一震,有些不可思議地望向李道玄。
李道玄渾身緊繃,袖子中的手都攥了起來。
完了,這下真的完了,玉姐她看出來了!
如果讓玉姐知道,自己和她師父也有著曖昧不清的關係,她會怎麼想?
長安不會要發水災吧……
以玉姐的性格,會做出什麼樣的事還真不好說,難道他李海王,今日就要翻船了嗎?
陳紫玉十分肯定道:“原來如此,看來這件衣服是師父親手為你縫製的,還將自己的蓮花遺蛻也縫了進去!”
李道玄頓時愣在了那裡。
陳紫玉以為他沒有聽明白,便解釋道:“想要修成蓮花法身,就要去蓮花中走一遭,孕育我的是一朵九品金蓮,出世之後,金蓮遺蛻就成了我的本命羅傘。”
“孕育師父的是一朵八品青蓮,不過她的蓮花遺蛻一直不曾動用,沒想到師父縫進了衣服裡……”
她若有所思道:“怪不得上次我見到師父時,她正在看一本教製衣縫衣的書,見到我時,還將書合起蓋上。”
“原來師父是想送你一件寶衣呀,她對我們可真好!”
李道玄撫摸著身上的青蓮寶衣,心中湧現出一股複雜的滋味。
怪不得原本只是上品法寶的落月仙袍,會飆升為上品靈寶,還變成了雪青色……
青霓卻不聲不響,將全部的功勞都推給婆婆。
最難消受美人恩。
就在他愣神之際,一隻柔軟雪膩的玉手鑽進了他的手中。
“李道玄,我想吃冰糖葫蘆了。”
她的聲音十分清冷,說出的話卻好似鄰家稚童。
李道玄收起心中的思緒,他一手撐著羅傘,一手握住那隻纖細雪白的玉手,笑道:“好,我們去長安逛一逛,買冰糖葫蘆。”
……
煙雨罩長安。
坊市中的百姓們卻依舊如火如荼,絲毫沒有想要回家的想法。
這種毛毛細雨,對北方人來說,有時候連打傘的慾望都沒有,被雨絲一淋,微風一吹,甚至還覺得十分清爽。
李道玄和陳紫玉走在長安的街上,並肩而行。
路過的行人對他們都視而不見,甚至從兩人的身影中穿過。
肉體凡胎,不宜直視神明,以陳紫玉的修為,若是人間顯聖,對這些人來說並非就是好事。
李道玄拿了一根冰糖葫蘆遞給玉姐,然後悄悄留下幾文錢。
直至日暮,兩人才停下腳步。
一道唱戲的聲音自遠處的閣樓上響起,婉轉悠揚,引得許多人紛紛叫好。
“分我瀟湘水,潤那江南田,雲上攬明月,水下住仙宮……”
這是……唱戲?
不,不是戲曲,因為唐朝時期戲曲還沒有正式出現,正處於戲曲的形成階段,這應該是大麴,也是戲曲的雛形。
李道玄目光一動,笑道:“玉姐,這曲唱的好像是你,咱們一起去看看?”
陳紫玉也有了一些興趣,兩人走進閣樓中,發現這裡已經坐了不少人,臺上唱曲的是一個妙齡女子,但奇怪的是她一直背對著眾人。
聲音清亮悠揚,非常動聽。
她唱的是《瀟湘風雨》,專門為瀟湘神女陳紫玉寫的曲,流行於江南一帶,歌頌神女梳理水脈,調控風雨之德。
這些年陳紫玉在江南八州的名聲越發響亮,有了越來越多的信徒,自然也會有人為其留詩作曲,歌功頌德。
這首《瀟湘風雨》便是其中之一,共分四節,女子已經唱到了第三節的尾聲。
第三節唱罷,臺上的女子依舊沒有轉身。
這讓下面的觀眾有些不願意了,紛紛起鬨,讓她轉過身來唱。
女子猶豫片刻,終於還是抵不住臺下的呼聲,轉過了身。
一瞬間,無數人倒吸一口冷氣。
只見那身材曼妙扮演瀟湘神女的女子,面部竟然有著嚴重的燒傷,即便是用厚厚的脂粉也遮不住,看起來極為滲人。
“呸,怪不得不敢轉身,原來是個醜八怪!”
“晦氣,真是晦氣!”
“這樣的怪物也配扮演瀟湘神女?”
喝罵聲絡繹不絕。
臺上的女子眼眶通紅,握緊了雙拳,指甲都刺進了肉裡。
她滿腹委屈,但依舊沒有反駁,而是剋制住內心的情緒,準備繼續唱《瀟湘風雨》的第四節。
但是臺下的人卻紛紛轉身離開,不一會兒功夫,場中便空無一人。
女子站在原地,目光失神。
李道玄輕嘆一聲,握住玉姐的手,準備起身離開。
但就在這時,洪亮清澈的戲腔響起。
“風雨吶飄搖,世人吶休道,湘水無情把地分,雷霆雨露俱是恩……”
李道玄重新坐了下來,他看到玉姐一直凝視著臺上的女子,看得非常認真。
女子面對空無一人的戲臺,調整情緒,忍住委屈,繼續努力唱著。
戲一開場,八方來聽,一方為人,三方為鬼,四方為神。
教她唱大麴的師父曾說過,一旦開嗓,就不能停下,看得見的人走了,或許還有看不見的鬼神在聽。
她越唱越投入,聲音越發清亮悠揚,完全沉浸在曲子中。
不知是不是錯覺,在曲終聲停的那一瞬間,她耳畔彷彿聽到了有人鼓掌的聲音,眼前浮現出了兩道身影。
他們籠罩在耀眼的輝光中,只能依稀看出是一男一女,氣息縹緲而空靈。
男子對她點頭一笑,而後牽起身旁女子的手,撐起羅傘走入了雨幕之中,漸漸消失不見。
她猛地打了個寒顫,回過神來,才發現周圍空空蕩蕩,哪有什麼男人女人。
是我看錯了?
她覺得有些害怕,趕緊跑去卸妝,但當她掃過銅鏡時卻不禁愣住了,激動得渾身都在顫抖。
銅鏡中的那張臉,乾乾淨淨,漂漂亮亮,哪裡還有一點燒傷的痕跡?
……
長安城外。
李道玄望著陷入沉思的陳紫玉,笑道:“玉姐,這出戏怎麼樣?”
“我不喜歡有人唱我。”
陳紫玉搖了搖頭,又道:“但我也不喜歡唱我的人被別人嘲笑……”
她的心情有些複雜,一直以來,她對瀟湘水脈並沒有什麼歸屬感,履行神職,也是為了能借助水脈和香火之力修行,然後早點回到李道玄身邊。
但今天的這場戲,卻讓她有些動容。
“所以玉姐你最後送了她一道水行神力,助她恢復容貌,這也算是一段佳話了。”
李道玄輕嘆一聲,道:“玉姐,有時候想想,還是當初在青陽縣時自由自在,我不是國師,你也不是水神,咱們一起滿大街的去找妖魔,為了賺一點錢而四處奔走……”
陳紫玉望著他,認真道:“如果覺得累,就和我一起回瀟湘吧,還是和以前一樣,我保護你。”
李道玄怔怔地望著她。
“怎麼了?”
陳紫玉見他半晌沒說話,湊上前道,那雙秋水般清冷的眼眸中有著毫不掩飾的關切。
李道玄緩緩張開雙臂,將她抱在了懷裡。
腰如細柳,香氣襲人。
三千青絲如綢緞般光滑細膩。
陳紫玉並沒有反抗,將螓首輕輕靠在李道玄的肩膀上,玉手環繞在他的腰上。
兩人都沒有說話,靜靜擁抱了一會兒。
夜幕降臨,星辰寂寥。
李道玄知道,玉姐該走了,她還要在天亮前趕回瀟湘。
“我準備閉關了,試著衝擊成仙,師父說,等我成仙了,就能試著掌握長江水脈,到那時,天地之大,你走到哪裡,江水就會流到哪裡。”
頓了頓,她又道:“等我成仙之後,蓮花法身就成熟了,若你還未成仙,我便可以助你……”
蟬鳴幽幽。
她本不是一個喜歡說話的人,卻對著李道玄叮囑了許多。
星光黯淡。
最後李道玄一個人站在長安城外,目送著陳紫玉離開的方向,佇立良久。
長安的煙雨散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