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色開始發白時,夏末失望地從石垛後站起身,
她活動著發僵的腰身。
埋伏了一晚又沒戲,這次事兒有點大。
小重死了,案子又超期,恐怕得挨鞭子了。
也不知道老爹能不能疏通得了?
如果真要挨鞭子,還不如自掛東南枝呢。
夏末一路思索著對策,回到藥房。
看到老莊低著頭,有一口沒一口地抿著錫壺裡的酒。
張大富則無精打采地扒拉著自己的手指頭。
“老大。”老莊抬起頭,兩隻眼睛通紅:“我們怎麼辦?”
“老孃還沒死呢,你想死就死遠點,別在這裡礙老孃的眼!”
高聳的胸脯急劇起伏,聲音嚴厲。
老莊呆了呆:“還真活不成了,除了這家傳的手藝,別的啥也不會,不用鞭子,只是餓也餓死了。”
語氣也十分激動。
張大富同情心氾濫:“老莊,兄弟一場,以後跟著我混吧,不就是幾口飯嘛,你能吃多少。”
“大富啊,就你那身子板,先挺過這頓揍吧。”夏末不屑地道。
說完扭身往樓上走去,
正煩著呢,真受不了這倆貨,生離死別的熊樣。
她忽然想跟袁重說幾句知心話。
別看生前老讓袁重背鍋,還就數這小子機靈,
腿腳也快,雖然為人油滑,還偷看她洗澡,又老摸她大腿。
畢竟這小子也是她爹養大的,算是她最親近的人。
站在房門口,她愣愣地看著房間裡的情景。
袁重光著上身,俯臥在床上,
激烈地乾嘔著,吐的撕心裂肺。
床下仰躺著一個男子,開膛破肚,身下一大團血汙。
僵直的身子,看情形是掛了。
呆愣了片刻,夏末反手抽出長劍,
跨前一步,用劍抵住袁重的咽喉。
袁重正噁心得欲仙欲死,
忽然看到手執利劍的女子,將劍抵在他的咽喉上。
什麼情況?
瘋了吧?
不管怎麼說,他能感受到劍刃的鋒利,肯定不是玩具。
下意識的高舉兩手,做投降狀。
怎耐圍在身上的床單,滑落下去,讓他走了光。
夏末怒喝:“圍上!你是誰?”
袁重又趕緊將床單圍好,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
他也正懵逼呢,自己現在到底算誰?
樓下張大富和老莊聽到動靜,急忙跑上樓來。
當看到如此情景時,也張大了嘴,作聲不得。
還是老莊見多了怪異,
驚訝地喊了聲:“小重?”
張大富也反應過來:“袁重,你沒死!?”
聲音都有些發顫。
夏末冷靜下來,仔細端詳著袁重,
確認沒有看錯,這真真的就是袁重。
“小重,你…你真的還活著?”
袁重點點頭,心道,你們認為我活著,
那就是我真沒被你們折騰死。
“這個是什麼人?”
夏末低頭看著地上的屍體。
老莊搶前一步,蹲下身子,
將屍體頭上蒙著的黑布小心地取下,仔細端詳著屍體的樣子。
“我晚上剛醒過來,這個人就從窗子裡鑽進來,
掐住我的脖子,說要再次送我上路,情急之下,我就刺了他幾刀。”
“刀?在哪?你怎麼會有刀?”
“黑燈瞎火的,掉到哪裡,我也不知道。”
“啊!我知道了,這就是那個採花賊,一拳打死小重的採花賊!”
老莊激動地喊起來。
其他人紛紛彎腰仔細辨認,
怎耐他們都不認識這個人,也沒見過採花賊的樣子。
夏末看了幾眼,急忙說:“小重,你趕緊過來看看,是不是打死你的採花賊?”
是打死你的採花賊!
袁重心裡嘟囔著,慢慢轉過頭來。
“好像就是…他吧,我也記不清了。”
敷衍著,他是真沒啥印象。
老莊又從地上撿起一物:“這是…我的剖屍刀。”
“怎麼會在這裡?”夏末疑惑地問。
老莊一拍大腿:“是我進來拉那個尖叫的娘們時,忘在小重床上的,沒想到救了小重一命,還將這採花兇手殺了!哈哈哈…老天啊,我們有救了呀!”
張大富也裂開嘴笑呵呵地:“袁重哎,你這是立了大功,也救了大家!哈哈哈…”
夏末白了兩個毫無形象的傢伙一眼:“瞧你們那點出息。”
她也沒想到,這賊人的輕功如此之好,
外面圍的鐵桶一般,他還是無風無浪地鑽了進來。
雖然這事兒還是自己的疏忽,
心裡卻彷彿卸下了一塊大石,輕鬆異常。
小朱也被驚醒了,地板震動下,跑進房間,
看到這異常的一幕,驚得呆若木雞!
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跑到袁重身前,拉著他的手,左看右看,
差點又把袁重身上的床單弄掉。
“你…你真的又活了?”
“是沒死好不好。”
“你過沒過奈何橋?”
“我還看了生死簿呢。”
“啊!?那你有沒有看看我能活多久?”
“嗯,差不多能活到明年吧。”
“啊???你…你跟我開玩笑的吧?”
“切,是你先跟我開玩笑的。”
哈哈哈哈,眾人一陣開懷大笑。
笑鬧了半晌,夏末吩咐張大富,去把縣令大人喊來,
讓他安排人,立刻撰寫文書,抓緊時間上報。
按照天承司律例,結案需三方簽署,
如果犯方已亡,則需按上他的血手印。
老莊抓緊時間驗屍,趕在成書之前做出驗屍報告。
縣令也會做人,書寫文書時,將時間提前了半天,正好是在結案期內。
這樣,天承司前來推案眾人,不但無過,還立了一功。
中午時分,縣令在永陵縣最高檔的酒樓,
四海樓大擺慶功宴,要與眾人一醉方休。
酒至半酣,老莊醉眼朦朧,
摟著袁重道:“小重,是老哥我打了眼,但是我高興啊!你就是我老莊的救命恩人吶,沒有你,老莊就是不被打死,也得凍餓而死!”
說著說著兀自涕淚橫流,弄了袁重一身。
張大富和小朱也湊過來:“對對對,袁重就是大家的救命恩人,冒死幹掉了賊人,救了大家。”
“只是機緣湊巧,哎!你們輕點啊,這什麼味兒?”
“哈哈哈,什麼味兒?當然是老莊身上的味兒。”
“他身上什麼味兒?”
“仵作嘛,你說是什麼味兒?”
“我靠,不行我得去再吐會兒。”
“小重你這就不對了,以前你從來不嫌棄老哥身上的味兒啊。”
“呃…呃…我這會兒開始嫌棄了。”
“嘿嘿嘿,不過小重你下手也夠黑的,採花賊的作案工具都被你切掉了!”
哈哈哈哈…眾人一陣狂笑。
“呸,一幫流氓坯子!”夏末起身晃盪著離開。
縣令與作陪的主簿、縣尉也一起開懷大笑。
第二天早晨,袁重依然頭疼欲裂地躺在床上。
經過昨天的交流觀察,他穿越到了這個叫大夏的王朝。
比自己所在的時代,要有上千年的差距。
好多東西,都還跟自己所學的古代歷史極為相似。
而自己穿越到的這個身體,素質也比自己相差甚遠,雖然年輕,但是瘦弱太多。
幸好也是搞刑偵的,與自己專業對口,正是大展拳腳的好機會。
就是不知道是個什麼人,也沒有他生前的記憶,這個比較麻煩。
今天要回京,這京城到底是個什麼模樣,自己的家又該是咋樣的?
是不是個富二代或者官二代啥的?
嘿嘿嘿,應該沒跑了,住在京城,
就連縣官都對我畢恭畢敬的,要不是官二代才怪呢。
袁重YY著,自己窩在被子裡傻笑。
門被重重地撞開,小朱那龐大的軀體,擠進門裡,
大聲嚷嚷:“袁重,起來了,老大讓我們收拾收拾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