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鳶同學,很遺憾的通知你,你這次測試的成績仍舊是不合格。”
空間逼仄的單人辦公室裡,阿芙莉老師有些遺憾的看著她面前的女學生。
阿芙莉並不是個多麼有人情味兒的老師,但她對謝鳶總是有些不同。
畢竟面前這個年輕青澀、模樣動人的女孩是她三年前親自從貧民窟中帶出來的。
可惜美麗的臉蛋並不能改變謝鳶連續三年在嚮導測試中的不合格結果。
即便有些不忍心,阿芙莉也只能繼續說道:“你知道的,要是你始終無法與哨兵進行連結,那你就無法透過測試。”
“自然,你也不可能拿到學院頒發的嚮導資格證。”
聽到這句話,阿芙莉面前的女孩兒總算有了些許反應。
她微微抬起頭,那雙如水般明亮的黑色眼眸望向坐在辦公桌後的阿芙莉。
“我明白的,老師。”謝鳶語氣平靜。
拿不到嚮導資格證,她就無法被選入軍隊,即便是加入條件更為寬容的僱傭兵團,也不會選擇一個沒有資格證明的嚮導。
她將繼續從前的命運,回到貧民窟做一個半生勞碌的普通人。
看著女孩黯然的模樣,阿芙莉生平第一次開始懷疑起自己來。
或許三年前她就不該將謝鳶帶到學院來。
又或許在測試出謝鳶精神力低微的那一刻,她就該勸說她離開的。
“等這學期結束,我會給你寫一封推薦信,可以幫你找到一份工作。”
這是阿芙莉唯一,也是最後能為謝鳶做的了。
“好的,謝謝老師。”
相比起阿芙莉,謝鳶在這件事上表現得更為坦然。
早在三年前的開學典禮,她在眾目睽睽下被測試出精神力僅為D級時,她就以為自己會被趕出塗珈學院了。
畢竟塗珈學院是D403星球赫赫有名的軍人培養基地,能在這裡面就讀的無一不是精英中的精英。
自己能以D級廢物嚮導的身份在學院裡呆了三年之久,已經是賺到了。
謝鳶在阿芙莉的目送下離開了辦公室。
“阿鳶?”
身後傳來的聲音中帶著一絲不確定。
謝鳶停下腳步,然後轉過身,看向不遠處的林風。
他身上還穿著黑色訓練服,額前的髮絲被汗水打溼而粘連在一起,看樣子是剛結束訓練不久。
要是以前,謝鳶早在看到林風的第一時間就興高采烈的迎上去了。
誰讓這間學院裡,她和林風是唯二的,從貧民窟爬進來的同類呢?
只是同一個地方出來的人,命運卻是截然相反。
一個是人人嘲笑的D級廢物嚮導,一個是前途光明的B級哨兵。
相互戀愛扶持三年多,到最後在林風口中也只不過是“並不親近”的同學關係。
一想到這些,謝鳶越看林風就越覺得厭煩。
她當然理解林風想要往上攀爬的心思,但這並不代表,她接受自己的心意成為他討好她人的踏腳石。
既然在旁人面前否決了他們的過往,如今又幹嘛做出這副關切的模樣呢?
謝鳶有些不大耐煩,“有什麼事嗎?”
面對謝鳶的冷淡模樣,林風愣了一下。
但他還是調整了一下表情,然後走上前。
林風笑了笑,下意識的想要牽手,卻被謝鳶不動聲色的躲了過去。
林風看了一眼自己落空的手,終於還是忍不住,“阿鳶,這段時間你到底怎麼了?”
“你不來訓練場看我,我給你發訊息你也不回。”
“我怎麼了?”謝鳶嗤笑著:“我沒怎麼。”
“只不過就是在半個月前,無意間聽到了你和其他人在休息間說的話罷了。”
半個月前,休息間?
林風臉色突變:“你……聽到了?”
難怪,難怪謝鳶突然就對自己變得冷淡。
林風有些慌亂,他開口想要解釋:“阿鳶,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當時只是一時口快,胡說八道的。”
“你別……”
謝鳶又一次避開林風伸過來的手,她向後退了半步,冷靜宣判道:“林風,我們分手吧。”
“我不信什麼一時口快,我只知道在旁人問起我們的關係時,你恥於承認。”
“疏導能力為零的D級廢物嚮導。”謝鳶看向林風,“其實你內心也是看不起我的不是嗎?”
“所以你否認我們的關係,在你仰望許久的A級嚮導秦顏歡的面前。”
“林風,說實在的,我更看不起你。”
既然你早已對第三人動了心,為何不光明磊落的告訴我,為何要一邊拖著我,一邊踩著我去討好另一個人。
謝鳶眼眶裡淚光閃爍,可她仍舊仰著頭,倔強的不讓眼淚掉下來。
“我有什麼錯?”哨兵的情緒本就容易失控,此刻的林風更是發洩般的衝著謝鳶大喊道:“是你太弱!是你沒辦法成為我的嚮導,為我疏導。D級精神力也就罷了,你的精神體竟然還是帶有攻擊性的荊棘!”
“只這一點!你這輩子就註定與嚮導無緣,試問這世上有哪一個哨兵會愚蠢到把最珍貴的精神體交給一個帶有攻擊性的嚮導!”
“夠了!”謝鳶怒吼道。
林風知道自己刺痛了謝鳶,但他並不打算就此停下,難道這段關係裡只有她委屈嗎?
“是!我是有對秦顏歡示好過,那又怎麼樣呢?她可是A級嚮導!每天向她示好的哨兵數不勝數,你憑什麼就揪著我不放!”
“你要分手是嗎?我成全你!有本事以後別哭著來求我!”
林風情緒失控,身後的精神體也跟著忽隱忽現。
是一隻獵犬,和它的主人一樣,正惡狠狠地盯著謝鳶。
看著看著,謝鳶忽然笑了。
“不會有那一天的。”
她不會回頭,更不會低聲下氣地乞求一個曾經放棄過她的人。
謝鳶原本是想直接回宿舍休息的,但現在被林風這麼一攪和,她的心情變得有些憋悶。
如今再怎麼不堪,林風畢竟也是她曾經真情實意喜歡過的人,說出“分手”的那一刻,謝鳶的心底不止有解脫,還有一絲失落和遺憾。
因為她曾經真的以為,兩個人能走到最後的。
不顧原地林風的大喊大叫,謝鳶轉過身,朝著與宿舍相反的方向走去。
廢棄訓練館周邊,雜草叢生,卻有一道狹窄小徑。
這是謝鳶三年間一次又一次的到來,硬生生開闢出來的一條小路。
推開陳舊的大門,謝鳶走進訓練館內部。
裡面的器具大多都已閒置生鏽。
在這無人之地,謝鳶總算能夠卸下防備,任由眼淚和苦痛滋長。
“咚……咚……咚!”
“誰?”謝鳶從膝蓋中抬起頭,淚眼朦朧卻又十分警惕地望向四周。
那聲響還在繼續。
謝鳶站起身,仔細聽了聽,好像是從角落裡的雜物間傳出來的。
是老鼠嗎?還是其他的什麼東西?
謝鳶有些緊張的嚥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靠近。
壓下門把,謝鳶從縫隙中看過去。
是一個人!
一個赤裸著上半身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