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嘩!
百姓議論紛紛。
混在人群中的陳清婉,亦是不知這陸縣令此舉是為何。
上一秒方才讓這二人各自分得一半的豬肉,下一秒怎的就命人拿下李四了?
“大人是不是弄錯了?小的方才可是同意了大人的判決啊,大人要抓也該是抓張三啊!”李四僵住方才還在抖動的身子,抻著脖子著急道。
陸言眯起雙眼,自座位上站起身來。
在眾人的注視下自高臺之上走了下來,一步步走到李四的跟前。
“李四你是否以為本官無憑無據便無法判定你有罪?”陸言抬腳用力踹在他的腳窩,徑自讓人跪倒在跟前。
青雀手中的長刀換了個方向,落到他的手中。
“是!”
“大人你可不能因為同劉公子有私仇,便公報私仇!”李四梗著脖子,正欲起身便被青雀用力摁住。
百姓聽聞他這話,紛紛瞪大雙眼。
陸青天幾日前方才將那劉公子吊於縣衙門口,甚至連劉舉人也都不曾放在眼裡,他李四如今是怎麼敢的?
莫不是瘋了吧?
“本官方才提出讓你二人平分那頭有爭議的豬,你同張三的反應截然相反,而張三的反應方才是常人該有的態度。”
“何況照你所言,你是以豬尾有你李家印記,方才一口咬定那頭豬是你李家豬,是否代表沒有印記的豬都是從其他百姓那跑到你李家豬圈去的?”
陸言用手中的長刀挑起他的下巴,冷聲訓斥。
字字句句鏗鏘有力,讓人聽了信服。
“妙啊,太妙了。”
看著站在自己幾步遠之人,陳清婉心下震撼無比。
她反應一瞬便驚覺陸言的方法極為妙哉,方才那一出幾乎將李四的後路給堵死了!
倘若李四一口咬定豬是他的,豬圈裡的其餘豬便都不屬於他李家,只因其他的豬並沒有蓋上他李家的印記!
這李四若是不想喪失這麼多頭豬,便唯有認下自己的罪證!
按照大寧律例,李四所作所為頂多被關個五六日便能被釋放,且需給與李三一定的賠償即可。
反之,李四損失的將會是豬圈裡的所有豬!
孰輕孰重,想來這李四腦子沒坑都知道該作出什麼樣的決定。
“不錯,我也覺得自家的豬好像少了一兩頭,說不定就是跑到他李家豬圈去了!”
“我家也少了一兩頭啊......”
“還有我們啊大人,我們的豬也都少了......”
率先反應過來的百姓囔囔開,全都伸長脖子想要分一杯羹。
張三也雙眼發光的看向滿臉懵逼鐵青的李四,他若是能用自己一頭豬換來兩三頭豬,被關個幾日不成問題!
如此一來,他賣豬的欠款都還上了!
“我....我......”
李四冷汗直流,大腦一片空白的不知所措。
這回都沒了方才的囂張得意,無神的癱坐在地上。
他在得知張三家的豬跑到他豬圈時,第一時間便讓人去給豬蓋上印章,想以此霸佔那頭豬。
在此之前,他更是得意揚揚自己的先見之明,豈料如今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本官只給你兩個選擇。”
“一,承認霸佔張三的豬,還押十日,二,那頭豬是你的,豬圈其餘的豬都是大夥的。”
陸言居高臨下的俯視眼前六神無主的人,心裡卻是有些疲憊不堪。
自成為這大寧朝的一方父母官後,他日日升堂辦理的均是此等雞毛蒜皮的小事,著實是英雄無用武之地。
為此他還私設無數規矩,以此管轄百姓的所作所為,減少諸如此類雞毛蒜皮的小事。
偏偏這劉家一族的人視他的規矩如無物,無數次挑釁他的規矩。
幾日前的教訓不僅沒有起到殺一儆百的效果,今日竟還敢舞到公堂之上,看來他還得想法早日將這劉家一族給剷除。
“我,我認罪!”
李四哆嗦著嘴唇,神情恢敗的低下頭顱。
“將犯人李四還押,將豬歸還張三並賠償十兩銀子,退堂。”陸言宣佈判決結果,隨手將長刀塞到一旁的捕快懷中。
雙手背在身後,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見狀,堵在公堂門口的百姓知覺的側過身子。
陸言頭也不回的走出縣衙,全程一抹眼神都不曾給到杵在原地的兩人。
“陸青天真不愧是我們山南縣的青天大老爺,略施小計就讓那李四自己承認了罪行,換作其他大人怕是得站在李四那。”
“可惜大人升堂的次數不多,我等也無法日日都能看到大人的風采。”
“咱們山南縣有陸青天,乃是咱們山南縣的幸運啊!”
百姓也都紛紛離去,口頭上止不住的對陸言的讚賞。
公堂上的捕快也都已經退下。
短短几個呼吸的間隙,空蕩的公堂便僅剩陳清婉與巧兒相對而立。
“朕倒是明白這陸言怎會日日被朝臣彈劾了。”陳清婉平整的嘴角微微上揚,眸底深處帶著一抹佩服。
在官官相護的處境下,行事乖張的陸言自是成為了眾人的眼中釘。
巧兒囁嚅唇瓣,掙扎地繼續道:“主子,一人彈劾為虛,百人彈劾可就不一定為虛了。”
聞言,陳清婉但笑不語的退出公堂。
她不知彈劾陸言的奏章虛實如何,但巧兒說出那番話的底氣卻是極虛的。
...
此時的陸言已然褪下身上的官府,一身便衣的走在街道上。
“青雀,你去調查一下方才在公堂之上開口說話的那兩個女人是什麼來路。”陸言想到那兩個氣質不凡的女人,眉頭微蹙。
他這山南縣窮鄉皮囊地,可從未來過任何六品以上的大官,來往的也不過是渾身銅臭味的商販。
方才那兩個女人的身上,可沒有半點銅臭味。
只是不知究竟是何身份。
“是,大人。”
青雀應了一聲,轉手便徑自離去調查。
孑然一身的陸言來到餛飩攤,抬手點了個餛飩。
老闆給他將餛飩送上之際,一道身影也自眼前款款落座。
“這位姑娘,我這不搭桌。”陸言拿過桌上的筷子,低頭吃了起來。
瞅著他這般模樣,站在一側的巧兒不由蹙眉:“大膽,你可知我家主人是何身份,竟敢如此同我家主子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