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午、一晚上,嶽正的奏本內容飛速地傳播,各種訊息和輿論不斷地發酵,京城變得越來越熱鬧起來。
十王府,聚集著進京的親王、郡王。分別以岷王和襄王為中心,各皇親、勳貴往來交通、絡繹不絕,都積極地參與到這場嫡庶之爭的討論中來。
朱祁鈺則悠哉悠哉地玩了一下午、一晚上。
到了第二天,十二月十八日上午。
朱祁鈺帶著自己的小王妃,早早來到前院。今天是脫脫不花和阿剌知院親率使團進京的日子。
這兩人可是替朱祁鈺重創也先立了大功。而且雖然明軍主力已經班師回朝,但脫脫不花和阿剌知院的六萬大軍卻依然在聯合追擊也先殘部。
本著趁他病,要他命的原則,這六萬聯軍佔據要津、往來巡邏,徹底切斷了也先與明廷的聯絡。
也先再想派遣使團到大明朝貢?那是想也不要想了。
沒有了使團從大明源源不斷地弄來鐵器、箭矢、鎧甲等物資,也先是熬不住多方的封鎖和夾擊的。
不說別的,光是箭矢一項,如果得不到補充,那自家的存量用完了,之後還玩啥?豈不是隻能幹瞪眼,被別人追著打了。
大家都能得到利益的同盟,才會是穩固的同盟。
脫脫不花和阿剌知院成為了蒙古最有權勢的兩大巨頭,獲得了巨大的利益,自然是非常堅決地擁戴大明天子。
而朱祁鈺得到的好處更是數都數不清。重創也先收穫的崇高威望就不說了,現在不用耗費一兵一卒,就有六萬蒙古大軍替大明去徹底消滅也先,真是要多愜意有多愜意。
最最重要的是,有了這兩大盟友,朱祁鈺想什麼時候讓朱祁鎮回來,就可以什麼時候讓他回來。
完全是自己一言而決,別人根本就干擾不了。
如果朱祁鈺還不想讓朱祁鎮這個討厭的太上皇回來,只要向脫脫不花和阿剌知院委婉暗示,讓也先派出的和談使團悄無聲息地消失在草原上就是了。
等需要太上皇的時候,再派出使臣去接就好了。
如此一來,可攻可守,進退自如,好不愜意。
朱祁鈺歪在軟榻上,悠哉悠哉地聽何宜、徐正、黃鑑三人念奏本。
林香玉則在正廳裡,有一搭沒一搭地英國公張忠拉家常。
張忠可不想拉家常,而是心裡有些發虛,也不知道一大早被叫來,又有什麼‘好事’等著自己。
林香玉見張忠有些不耐煩了,便進入了正題:“今天陛下請國公來,是有幾件事情要和您商量。”
“王妃請講。”
“第一個,聽說英國公府在玉泉山附近有二百頃御賜田,我想拿五百頃上等良田跟您置換一下。”
這個倒不是什麼太嚇人的事情,張忠暗暗舒了口氣,連忙回道:“王妃需要,儘管拿去就是了。我們府中的一切,都是皇家的恩賞,以臣事君,哪裡還用談什麼置換呢。”
林香玉笑著擺擺手:“那可不行,就算英國公自己不介意,傳揚出去,讓外人說皇帝搶勳貴的良田,成什麼體統。
過了年,我們一家要搬去玉泉山居住,那邊的土地,除了您英國公府的二百頃,其餘的我們都已經置換完了。
您肯行這個方便,我就已經感激不盡了,怎麼可能再讓您白白吃虧。”
張忠聞言,也不再堅持。
林香玉繼續說道:“我要認武定侯為父,後天在武定侯府正式擺酒認親。為了將認親儀式辦得更加正式,我們這邊出三四個見證人;武定侯府出三四個見證人。
我想請英國公、安國公、曹國公、定國公做我們這邊的見證人,不知道英國公肯不肯給這個面子?”
張忠都有些聽懵了,呆坐了半晌才會過神來,這也太嚇人了,昨天才出了嶽正為胡皇后爭取復位這件事情,今天齊王妃認親就又出來了。
這是生嫌京師不夠亂啊,張忠覺得自己腦子有些不夠用了,那可是武定侯府啊,還有永嘉大長公主坐鎮,這親一旦認了,齊王妃的地位就算徹底穩固了。
以後再有誰想著抬抬手就把齊王妃幹掉,那就成了純純的白日做夢了,就算皇帝點頭了,勳貴集團都不能答應。
再看看王妃請的這些見證人,四個國公,好大的排場。
也不好思考太久,張忠滿臉笑容地答應了下來,並起身行禮道賀。
然後張忠好奇地問道:“王妃,這個安國公是誰啊?”
“安國公啊,就是興安侯,今天陛下就會發下詔命,晉封興安侯為安國公。”
張忠點點頭,這次京師保衛戰,興安侯確實功勞足夠大,晉封個國公也沒什麼問題。
緊接著,林香玉丟擲了第三個,也是最尖銳的那個問題:“胡皇后的事情,英國公也聽說了吧。陛下準備派出一位國公,去胡皇后的陵寢祭祀,不知道英國公肯不肯辛苦一趟?”
張忠倒是早就知道胡皇后復位的事情,上次皇帝接見胡安、胡瑄兄弟,正好張忠也在。
但是這個去祭祀胡皇后的差事可是真要命,真要去了,就等於納了投名狀,徹底站到皇帝陣營,與上皇一派勢不兩立了。
最讓張忠犯難的地方,在於皇帝實在太年輕。一旦自己拒絕了齊王妃,那勢必徹底遭到皇帝的厭棄。接下來皇帝掌權期間,英國公府就再也甭想出頭了。
皇帝確實還念自己爺爺河間王張玉的舊情,但這份感情不是萬能的,不足以支援張忠一直沒完沒了地左右搖擺。
朱祁鈺就已經算是對英國公府夠講感情了,要換成別人這樣猶猶豫豫的,早就一腳踢開,徹底眼不見心不煩了。
林香玉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張忠,也不催促。
終於,張忠心一橫,牙一咬,把桌子一拍:“我去,微臣願奉王命。”
林香玉笑道:“行行,那就有勞英國公了。這次是以皇后之禮,祭祀胡皇后。過了年,陛下還會再親自去一趟的。”
張忠點點頭,兩人又閒聊了幾句,張忠便告辭了。
送走了張忠,林香玉命人將正門開啟,不多時,朱祁鈺也走了出來。
兩人一起站在門口,親自迎接了脫脫不花與阿剌知院。然後將眾人請到絳雲軒中設宴招待。
脫脫不花這次帶來了自己的現任妻子,也就是也先的姐姐,以及妻子所生的也先猛可。另外還有其他女人生的幼子馬兒古兒吉思。
對於也先的姐姐,以及也先猛可,那就不用客氣了,朱祁鈺直接派人送他們去和之前俘獲的也先一妻二子團圓去了。
脫脫不花幼子馬兒古兒吉思,則被安排進了早已經準備好的深宅大院。根據朱祁鈺之前和脫脫不花的協議,其幼子要在北京成長學習。
同時,阿剌知院也將自己的幼孫帶來了京城,要求與脫脫不花幼子享有同樣的待遇,這也是提前答應好的,朱祁鈺也早已經命自己的王妃安排妥當。
眾人一邊宴飲,一邊將之前透過密使達成的協議,再次重申了一遍。
這次脫脫不花與阿剌知院親耳聽到皇帝的承諾,才算徹底放下心來。
朱祁鈺又邀請了二人參加後天的認親儀式,二人也一口答應了下來。
到了下午,賓主盡歡,宴席散去。
朱祁鈺送走眾人,並不著急回房睡覺,而是來到西花廳,下達了晉封興安侯徐亨為安國公的詔命。
至此,雖然朱祁鈺在侯爵上依舊吃虧,但是要論國公,站在皇帝陣營的有英國公、安國公、定國公、曹國公。
中立的,魏國公。上皇派,成國公。
朱祁鈺已經佔了絕對優勢,這樣再有什麼典禮儀式,辦起來就體面多了。
緊接著,武定侯府開始將請柬陸續發出。
收到請柬的皇親勳貴、文臣武將一傳十,十傳百。武定侯府認女的訊息再次引起軒然大波。
如今的京城,可謂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讓人應接不暇。
就連朱祁鈺自家的產業接天樓,生意都更上一層樓,變得一座難求。那些富貴之家全都擠在這裡等著聽最新訊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