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分,李鄴剛回到太學,張平便跑來求助。
“老李,我們遇到大麻煩了。”
天氣已經有點熱了,李鄴見他渾身大汗淋漓,不由笑道:“先喝點水再說!”
張平已經快要脫水了,他連忙在井裡打了半桶水,咕嘟咕嘟喝個飽,長長吐了一口氣,這才對李鄴道:“長安縣衙把我們的武館封了。”
李鄴一怔,他立刻想到自己和黑矛在崇仁坊獵殺郭振的案子,雖然沒有像孫濟良案那樣在長安引起轟動,但不代表楊家會嚥下這口氣,他們一定會暗中調查。
但一轉念,誰也不知道黑矛藏身在大業武館啊!況且黑矛帶女兒去祭拜家人,然後把女兒送去武功縣的外祖父母那裡,至少要好幾天才能回來。
應該和獵殺郭振無關,李鄴又問道:“為什麼被封館,你們不是和縣衙的關係不錯,還下鄉替他們制止械鬥嗎?”
“我剛才特地去問了左縣尉,他也沒有辦法,是武家向縣衙施壓,逼他們查封大業武館!”
李鄴頓時明白了,“是獵鷹那件事吧!”
張平點點頭,“我們前天問武瑛要錢的時候,他雖然老老實實給了我們三百貫錢,但當時我就看出他不甘心,一定會報復,果然來了,武家向縣衙報案,說是有無賴勒索他兒子三百貫錢。”
李鄴負手來回踱步,這件事有點不太好辦,高力士之所以栽培獵鷹,是因為高力士受過武家的恩惠,他出於報恩,所以對武家一直很照顧。
武家暗中和安祿山有勾結,高力士很清楚,他一定也知道上次獵鷹的三次重大失誤是故意放水,但看在武家的面上,高力士沒有找獵鷹麻煩,只是不再用他了。
所以封大業武館這件事,還真不好去找高力士幫忙。
說起來獵鷹的父親武信還和他家有舊仇,當年李鄴父親李岱從張掖回來,意氣風發,卻被老四李岷勾結武信設了個局,李岱在街頭痛打惡霸救弱女,哪裡知道弱女反咬一口,李岱因這件事得罪了武惠妃,丟了前途,從此一蹶不振,自然也辜負了裴三娘。
這個宿仇李鄴一直記著,他耐心等待機會。
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把獵鷹一刀宰了,但問題是一旦獵鷹此時出事,他父親武信就會想到大業武館之事,自己倒不怕什麼,可張平就慘了,他和家人都活不了。
用武力解決宿仇也不是不可以,但不能是現在,要等大業武館之事徹底淡忘後,再下手不遲。
李鄴回頭問道:“僅僅只是封武館?沒抓人嗎?”
“怎麼沒抓,我的三個徒弟都被縣衙抓走了,左縣尉讓我趕緊逃。”
李鄴點點頭,“這件事我來處理,我收拾一下就出發!”
之前為了找獵鷹討要三百貫錢,張平帶著手下在武府門前蹲好幾天,獵鷹雖然行蹤不定,但張平已經掌握了他的規律。
不過讓張平怎麼也沒想到的是,李鄴並不打算找獵鷹,而是決定去抓獵鷹的兄弟武珪,這讓張平一頭霧水。
武珪很好找,他就在國子學讀書。
國子監祭酒武信有兩個兒子,一武一文,長子叫武瑛,也就是獵鷹,武信是想讓他抱高力士的大腿,然後進宮當侍衛,獵鷹又是飛龍的記名弟子,混幾年侍衛後,便可以去州縣出任武官。
次子武珪便得了父親的蔭官,在國子學讀幾年書,便可以外放當官了。
李鄴之所以將目光盯住武珪,是因為武珪是宇文嗣武的忠實狗腿子,宇文嗣武諸多惡行中,武珪也參與了。
但李鄴也心知肚明,想用宇文嗣武的案子來收拾武珪並不現實,只要他父親武信去求高力士,武珪肯定安然無恙。
不過可以利用武珪之事,施壓武信撤銷對大業武館的迫害。
李鄴首先來到了國子學,但不巧的是,今天是休日,學生都外出遊玩去了,武珪也不在宿舍,元驍也不在。
李鄴向武珪舍友打聽一下,得知這段時間武珪在宣陽坊的天仙樂館追捧一名叫虞七娘的樂姬。
李鄴回到太學換一身裝束,身穿盔甲,手提刀槊,胯下戰馬,殺氣騰騰來到了宣陽坊。
李鄴來到宣陽坊,找到了距離坊門不遠處的天仙樂坊,張平帶著兩名手下迎上來道:“武珪就在天仙樂館,進館門後左邊一間樂屋便是。”
李鄴點點頭問道:“馬車準備好了嗎?”
“已經準備好了!”
李鄴翻身下馬,大步向天仙樂館大門走去,樂館並不是妓院,但也不是什麼音樂學校,準確說,它一個大眾娛樂場所,有點像後世的歌舞廳,不過客人不參與,而是來聽歌看舞。
一旦樂坊出了一個才貌雙全的音樂名姬,必然會引來大量長安富家子弟前來追捧,所謂‘五陵年少爭纏頭,一曲紅綃不知數’,說的就是這樣的情形。
大門內兩名武士來李鄴來著不善,立刻迎上來道:“樂館內不準帶兵器,請把刀放下!”
“不關你們的事,走開!”
李鄴一把推開武士,衝進了樂館內,兩名武士大驚失色,同時拔劍,只見一道寒光閃過,‘咔!咔!’兩聲,兩名武士手上都只剩半截劍,兩人嚇得臉色慘白,連忙後退。
樂館分成四個大院,被一條中軸主幹道串聯起來,每一個院子的兩邊各有一間樂屋。
進樂館大門後便是第一個大院,左右兩邊各有一間樂屋,裡面都坐滿了人。
李鄴大步走進左邊的樂屋,裡面圍一圈坐了三四十人,男男女女都有,幾乎都是年輕人,中間是一名年輕美貌的琵琶女,一邊彈琵琶,一邊婉轉唱歌。
李鄴殺氣騰騰闖了進來,琵琶女虞七娘嚇得花容失色,驚恐地望著李鄴。
“你是什麼人,這般無禮!”周圍客人紛紛怒斥。
李鄴一眼看見了武珪,當初在永和坊,武珪跟著宇文嗣武來找事,被李鄴抽腫了臉,李鄴對他記憶深刻。
“官府辦案,抓捕盜賊!”
李鄴喝喊一聲,快步走到武珪面前,武珪嚇得驚恐大喊:“伱是誰,想幹什麼?”
話音剛落,便被李鄴一拳打暈過去,李鄴像拎小雞一樣,把他拎起來向外走去。
“李鄴,你要幹什麼?”
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是女人的聲音,李鄴回頭望去,只見站起來一個高挑的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很久沒有見到的朱雀。
她臉上依舊帶著面具,不知相貌,上身穿一件淡黃色半袖短襦,內穿一件紅石榴長裙,脖頸修長而雪白,頭梳雙環髻,頗有一種大家閨秀的氣質,和她從前身穿武士服完全不一樣了。
李鄴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朱雀,他遲疑一下,但沒有理睬她,抓著武珪快步向外走去。
朱雀身邊坐著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他低聲問道:“小妹,他就是李鄴?”
“就是他,他發瘋了!”
朱雀氣得一跺腳,追了出去。
李鄴已經把武珪扔進馬車內,張平的徒弟趕著馬車向坊門外疾駛而去。
李鄴翻身上馬,他看了一眼樂坊大門,只見朱雀追了出來。
“李鄴,你站在!”
李鄴回頭淡淡道:“朱雀姑娘,好久不見了!”
“你這個混蛋,你知道你抓的是什麼人嗎?”
“我當然知道,武信的兒子。”
“你會給自己惹禍的!”
李鄴看了她一眼,冷冷道:“我覺得不應該在這個地方遇到你!”
說完,他縱馬疾奔而去。
朱雀氣得直跺腳,“你要惹禍就隨便你,惹下滔天大禍又與我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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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