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熊熊燃燒,飛龍衰老的身體被烈火吞沒了。
只有五個人默默站在大火旁目睹他化為灰燼,大唐天子李隆基、貴妃楊玉環、高力士、烈鳳和李鄴。
李鄴是第一次看見李隆基,他身材偉岸,目光陰沉,身體裡帶著強大的氣機,果然有一種君臨天下的氣度。
他旁邊便是貴妃楊玉環,李鄴也是第一次見,她穿一襲素白宮裙,身材豐滿而不失苗條,可惜她戴著面紗,看不見她的絕世容顏,可她就往那裡一站,就是一幅絕美的畫卷,那種骨子裡透出的媚態,哪怕看不見她的面容,也能被她強烈誘惑。
李鄴這時有一種明悟,飛龍想救楊貴妃,恐怕不僅僅是楊貴妃救他一命,而應該是他對楊貴妃也有一種思而不得的情愫,他由此極為怨恨李隆基,才說出了‘唐朝與他何干?’臨終遺言。
李鄴輕輕嘆息,飛龍其實是一個失敗的穿越者。
飛龍終於被燒成了骨灰,幾名侍衛將他骨灰抬上船,一點點撒進了武亭川水,飛龍終於魂歸故里。
恐怕這才是春狩的真正目的。
李隆基轉身走了,從進來到離去,他始終沒有看過李鄴一眼,倒是楊貴妃走到李鄴面前,深深向他施了個萬福禮,這才跟隨李隆基走了。
李鄴默然接受了楊貴妃的行禮,想必飛龍對她說過什麼?
只有高力士眼中露出驚惑不解之色,他也連忙跟著貴妃走了。
小河前只剩下烈鳳和李鄴二人。
“他的秘密,你什麼都不要告訴我!”
烈鳳低聲對李鄴道:“包括你的秘密,我也不想知道。”
“但我出現在太上皇的秘密葬禮上,天子會怎麼想?”
“我告訴天子,你才是飛龍的傳人,只有你練成了真正的朱雀心法。”
“但這是裴家的心法?”
“我告訴過你,我練的朱雀心法是錯的,飛龍一直在尋找正確心法,我們試驗了很多人,都失敗了,只有你成功,所以飛龍視伱為傳人。”
雖然理由有點牽強,但李鄴也沒辦法。
烈鳳看出他的擔憂,笑著安慰他道:“一個十四歲的少年,天子不會放在心上,有我在,定當保你無恙!”
有了烈鳳的擔保,李鄴不安的情緒稍稍平靜下來。
烈鳳取出一隻錦袋遞給他,“這是飛龍真人留給你的。”
李鄴接過錦袋又問道:“前輩是皇妃嗎?”
烈鳳搖了搖頭,“我一直是他的貼身侍衛,也曾伺候他起居,算是他的侍妾吧!
他雖然研究武學,但他並不會武藝,我陪伴了他近六十年,開元四年後他便視我為妻,也視我為摯友。”
“那前輩留在皇宮會不會危險?”
烈鳳笑了起來,“天子從小就是我帶大的,他的武藝也是我教的,玉真公主是我的大徒弟,我擔心什麼?”
“那晚輩就放心了!”
李鄴向烈鳳行一禮,告辭而去。
烈鳳望著他落寞的背影,輕輕嘆了口氣,她能理解李鄴內心的孤獨,和飛龍一樣。
……..
李鄴獨自一人在大營內緩緩而行,這時,他看見河上的小船,便走了上去,幾名站崗士兵企圖攔住他,李鄴舉起天機牌,士兵連忙退下。
李鄴站在河邊,默默看著幾名侍衛將飛龍的骨灰撒進河中。
他想象得到飛龍這一世的不甘和憋屈,也體會得到他內心的寂寞,恐怕連烈鳳也不知道他真正的秘密。
只是在臨終的最後一刻,他才終於向自己敞開了心懷。
飛龍還有自己可以說兩句話,但自己呢?自己的秘密又能向誰去訴說?
難道自己也要到臨終之前,才會遇到下一個穿越者?
李鄴默默站在河邊,一直到即將要天亮之時,他才轉身離去了。
……..
天子御帳內,李隆基負手站在大帳前注視著長安方向。
父皇終於去世,讓他長長鬆一口氣的同時,心中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堂堂的太上皇駕崩,最後卻像一個平民百姓一樣被火化,骨灰撒進一條不知名的小河裡。
這讓李隆基心中很不舒服,那畢竟是他的父親啊!
高力士在一旁小聲安慰道:“陛下,飛龍真人是勘破天機之人,他寧可放棄陵寢,也要把武亭川視為自己的歸宿,自然有他的天機玄妙,我們只要滿足他本人的意願,那就是對他老人家最大的尊重。”
高力士的安慰稍稍解開了李隆基的心結,他沉思片刻道:“朕倒想起一事,很多年前太上皇就曾對朕說過,他說武亭川是他的來處,也是他歸處,他就是武亭川的龍,現在看來,果真如此,朕要下旨,將武亭川列為御河,不准許任何人在武亭川捕魚!”
“陛下明智!”
李隆基又問道:“那個孩子是誰?”
“那個孩子叫做李鄴,是李相國的孫子,他母親是烈鳳的後人,馬球打得好,目前在老臣的天鵬馬球隊效力!”
“你在替他說話?”李隆基似笑非笑地看著高力士。
“回稟陛下,老臣心中只有陛下的利益,老臣只是想說,無論飛龍怎麼看重他,但他畢竟還是一個十四歲的少年,陛下可以關注他成長,但沒必要把心思放在他身上。”
李隆基點點頭道:“朕沒有時間和精力關注他,你替我留意他就是了。”
李隆基之所以沒有多問,是因為烈鳳替李鄴做了擔保,他得給烈鳳一個面子。
………..
武功縣的一座大宅內,阿布思神情嚴峻地聽取手下彙報。
這次阿布思進京特地帶了兩千親兵護衛,防止安祿山對自己發難,不料朝廷不允許他這麼多親兵進京,甚至連京兆府都不能進入,責令他將親兵駐紮在鳳翔一帶。
賄賂楊家說情沒有成功,
走投無路的阿布思最終決定孤注一擲,趁春狩的機會偷襲天子,給大唐製造混亂和動盪。
春狩便是絕對的好機會,一旦成功,不但他能立足於豐州,甚至還能吞併朔方。
就算失敗,他也能率族人北轍,去尋找新的棲息之地。
什麼叫魚死網破,這就叫魚死網破!
阿布思看著桌上地圖,他指著北面的一道山樑道:“這是哪裡?”
“這裡叫銅人嶺,背後有幾道很大的溝壑,我們的弟兄就藏身在最東面的溝壑內,弟兄們已經做好準備,就等著葉護的命令!”
阿布思點點頭,“等待最好的時機!”
………..
三天的自由行獵期結束,第四天是正式行獵,除了女眷和宮人,其他官員和侍衛都要參加。
前一天晚上,軍隊將大量鹿群和一些大型野獸驅趕進了森林,人人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行獵也要比賽,一般都是按照每支獵隊計算成績,前三天的自由行獵只算猛獸,今天算猛獸和鹿。
按照目前的排名,李鄴所在的程家獵隊排名第三,他們獵到一頭金錢豹,抓捕兩隻小豹子。
排名第二是廣平王獵隊,獵到一頭黑熊和三隻野豬。
排名第一是獨孤家獵隊,獵到一頭黑熊和一隻豹。
天剛亮,人喊馬嘶,一支支獵隊開始出發了。
過了河,李鄴和程家四兄弟便集中在一起商量。
程昌胤對眾人道:“鹿群在西面,猛獸在北面山上,大家說怎麼走?”
眾人都望向李鄴,李鄴想了想道:“一獸頂十鹿,我建議去北面!”
“去北山獵獸!”其他三名程氏子弟也激動起來。
“那就去北山!”
五人十匹馬向北方奔去…….
莽莽的森林內,李鄴一行一路向北,森林內參天大樹林立,光線陰暗,無數的小動物生活在這裡,但野兔、野雞之類的獵物大家已經不感興趣,那是給大家練手的,真正算成績的獵物還是鹿和獸。
這時,一群數十隻肥壯的梅花鹿從他們面前飛奔而過,眾人大喜,紛紛張弓搭箭追趕。
李鄴盯住最肥壯的那隻鹿王,他頭上的兩支鹿茸足有半米長。
按照春狩規定,獵物中的值錢部分歸獵殺者所有,按理,那隻金錢豹的豹皮應該歸李鄴所有,但他讓給程昌胤。
今天這支鹿茸他就不打算送了,他打算留給自己的家人。
李鄴縱馬疾奔,張弓搭箭,目光鎖住了鹿王。
就在這時,一支狼牙箭‘嗖!’的一聲,搶先射向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