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的閨秀們,想著給家裡通風報信,都找起了自己的丫頭。她們自小跟身邊的貼身丫鬟一起長大,很多事情,能派的上用處的,也就只有這些身邊的人了。
鄧潔看到這裡,也已經明白過來了。別人對鄧太后和肅宗的認知,遠遠比不上她,所以鄧潔聽了徐婉淑的話,馬上就明白過來了,徐婉淑說的是真話。不管忠順府是不是已經明白徐婉如的身世了,至少,徐婉如一定不是忠順府徐家的女兒了。
肅宗對誰的態度,都沒有對徐婉如來的熱絡。雖說徐婉如是好相貌,可是一個十四歲未滿的小姑娘,看起來再美也是個孩子,鄧家對徐婉如的猜測,就覺得她繼承了母親朱念心的美貌,日後倒是可能做個妃嬪什麼的。
可是鄧潔總覺得,家裡長輩們的猜測不對。至少,鄧太后看徐婉如的眼神,一點兒也不像看個未來準后妃的眼神,反而有些像是祖母輩分的人,看自家小孫兒的模樣。
再想到自己和鄧淑在萬壽寺撞破太子和蕭茉的事,鄧潔越發覺得,那事不僅是鄧皇后出了紕漏,很可能,是鄧皇后踩了肅宗的痛處。
鄧皇后安排肅宗和徐婉如在萬壽山上偶遇的事情,鄧家人事後都知道了。只是肅宗在宮裡的耳目眾多,很快就知道鄧皇后的安排了,反而將計就計,把太子和蕭茉給安排去了萬壽山偶遇。那天鄧潔和鄧淑兩人先上的山,就撞破了這麼一場鬧劇,連帶著,把鄧家姐妹也都陪了進去。萬壽山事情之後,就肅宗一個人賺了個盆滿缽滿,鄧皇后吃了啞巴虧,鄧家也只能無可奈何接受了這個事實。
而鄧太后,卻一直絲毫沒有波瀾,似乎知道事情一定是這麼展開的。鄧潔自小跟著鄧太后長大,對這個姑婆的作風十分熟悉,她一定是知道什麼事情。而這個事情,肅宗知道,鄧太后也知道。今天徐婉淑挑破的,很可能就是肅宗和鄧太后都知道的真相。
鄧潔想明白這一點,突然對徐婉如有了一種悲天憫人的同情。她以為,自己從準太子妃成了二皇子的繼室,已經十分可悲了。沒想到,還有人是這樣曲折卻不能見人的身世。
她自小就認識徐婉如,一個是註定要成太子妃的小姑娘,一個是大長公主的孫女,兩人沒什麼利益衝突,又彼此說的來,雖然少年時候分離,並沒有多少相處的時間,可是鄧潔突然覺得,自己比誰都瞭解徐婉如,比誰都更同情她。
這樣的身世,被一個庶出的妹妹這麼戳破,不知道徐婉如會多難過。所以,鄧潔就開口了,“郡主府的果子酒不錯,徐二小姐多吃了幾杯,方嬤嬤,送她回去好好休息吧。”
按理說,鄧潔也是個客人,這樣反客為主,多少有些不對味。可是,她自小就被人當作未來皇后培養,而邊上那些個閨秀,也一直以為鄧潔會做太子妃的。雖然現在事過境遷,對她的那種敬畏,卻沒有馬上消失,既然鄧潔這麼說了,也有人附和了,“徐二小姐這是醉了,那果子酒的確不能多飲的。”
“是啊,我剛才多飲了幾盞,這會兒都有些暈暈的呢。”
其實,那果子酒淡的很,吃一罈子估計都不會醉。更何況,這些個貴女都矜持的很,誰會一來就吃酒呢。這麼附和鄧潔,很明顯就是想給郡主府賣一個面子。不管徐婉如背後的那個人究竟是怎麼想的,給徐婉如幫忙,總是好事。所以,大家都有些異口同聲起來了,也有人去勸徐婉淑,如果不舒服,要不要先回家休息一下。
徐婉淑這麼直衝衝地嚷出了心裡話,其實也有些不踏實的。祖母燕國公主對徐婉如,那是真的好的,如果徐婉如不是親生的,燕國公主怎麼一點都沒有發覺呢。而且,徐簡有多像徐錚,這個事情徐婉淑也是看在眼裡的。至少,在徐婉淑看來,這個兄長和父親之間的相似度,遠遠高過自己同胞弟弟徐策跟父親之間的相似度。若是徐簡都不是親生的,那她弟弟徐策豈不是更是撿來的了。所以,徐婉淑自己心裡是不踏實的,但是,話已經出口,再無反悔的餘地了。這麼多人又很客氣地來勸她,問了幾句,徐婉淑自己也覺得有些頭暈眼花起來了。
“好像是有些暈了……”徐婉淑的話音未落,人卻先往地上摔去了。邊上的閨秀看見了,誰都喊著自己的丫頭去扶,自己卻紋風不動,誰也不會去扶。
毫無意外,徐婉淑直接就摔到地上了,邊上的櫻桃趕緊上前去扶,只是她的力氣有限,怎麼都扶不起來。至於是真是假,這事只有櫻桃自己知道了。她早就不願意在菊園裡繼續做事了,也跟徐婉如透過氣,只是一直沒拿到什麼有價值的資訊來晉身,所以才留在了徐婉淑身邊。
幾天內徐婉淑上了郡主府的門,又是鬧事又是說刻薄話,櫻桃已經十分膽戰心驚了,她還想到郡主府做事的,被徐婉淑這麼一鬧,即使日後她來郡主府做事了,只怕也沒什麼好果子吃。這些個下人們都看在眼裡的,她現在可是跟著徐婉淑的。現在大家有多討厭徐婉淑,日後她來郡主府的日子就有多難過。
所以,櫻桃去扶徐婉淑的時候,心裡是極為不耐煩的。手上能有多少勁道,就更不用說了。張友英在邊上聽見徐婉淑說話的時候,也猜出真相了。難怪他們統領千叮囑萬吩咐的,讓千萬小心做事,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也不早說。郡主實際上是個公主,看樣子還很得聖心,這對他們這些來郡主府做事的錦衣衛和暗衛來說,都是前途光明的好事。
至於徐婉淑是怎麼暈過去的,張友英再清楚不過了,就是他下的手。這會兒徐婉淑暈倒了,他反而撇清了。“男女授受不清的,方嬤嬤,您找幾個力氣大點的宮人,把徐二小姐送回忠順府吧,女兒家的,就不該吃酒,失禮失儀就不說了,說錯什麼話,那可是全家的身家性命啊……”
這話,就是威脅在場的所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