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病房,二柱強裝出雲淡風輕的模樣,在明檀腦海裡面久久揮散不去。
明檀本身也沒什麼感情經歷,遇到這種事情,也有些束手無策,壓根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他。
明檀又想起了明曉芙。
前段時間他們兩人的關係還很親近,後來明曉芙又回到了餛飩攤之後,明檀也是聽明常星說過,明曉芙似乎和二柱吵架了,兩人已經有些日子沒有見面了。
今晚,明檀見到明曉芙這麼晚還趕了過來,還以為她是特意過來看望二柱的,誰成想竟是這個結果。
走廊內安安靜靜的,只有兩側燈籠留下的餘光。
小喜瞧見明檀的身影,從不遠處走過來,低聲詢問道:“姑娘,您要留下來住嗎?我去給您準備房間。”
“好,多謝你。”
“姑娘客氣。”
小喜人如其名,生的一張圓臉,眼睛滴溜溜的,瞧著就很有喜氣的模樣。
當初周老伯把她和她父親帶了過來,小喜便一直待著這裡做幫工,後來她父親病癒,小喜也沒有離開,周老伯已經給她簽了僱傭合同,如今也算是醫院內的正式員工。
她總是忙忙碌碌,一天到晚泡在醫院內,之前明檀還曾聽周老伯說,小喜想要學醫,私底下還想拜師。
周老伯倒是個不拘規矩的人,也不願意弄什麼拜師學藝的那一套,便讓小喜和尋常的學徒一樣,只管學著。
反正是師傅領進門,修行看個人,只要有能力,最後能出頭的一定會出頭。
就衝著小喜這個踏實勤懇的態度,明檀覺得她將來一定大有出息。
明檀平時留在醫院的時候,也住在後院,只不過如今醫院內的人手多,加上今日忙碌,住宿的地方怕是已經擠滿了人。
若要騰地方的話,還得把所有人都叫起來。
明檀也不想如此大動干戈,便朝著小喜道:“沒關係,你若不嫌棄的話,不如讓我去你房間擠一擠?”
“啊?”
小喜十分驚喜道:“姑娘,您不嫌棄我就好!”
“來吧,擠一擠。”
“好好好。”
明檀跟在小喜身後躡手躡腳的去了後院,庭院簷下還亮著燈籠,一道孤寂清瘦的身影坐在廊下的石桌旁,看不清楚在做什麼。
“明月?”
小喜出聲詢問道:“你還沒睡呢?”
正發著呆的習明月忽然看過來,瞧見小喜,又瞧見小喜身後的明月,清冷的臉上終於綻放出了一抹燦笑。
“晚飯吃過了,睡不著,胃裡脹得慌,所以出來坐坐。”
習明月站起身,朝著明檀福了福身,笑道:“明姑娘,你也在呢?”
“是啊。”
明檀搭著習明月的手,上下打量她一眼,笑道:“你好像胖了些,臉蛋圓潤了一些,氣色也好了,瞧著比以前漂亮多了。”
“是嗎?”
習明月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羞赧道:“多謝姑娘誇獎,你今晚是打算住在這裡嗎?”
明檀點點頭,道:“剛才還說呢,今日人多事忙,後院已經沒有空的客房了,索性和小喜擠一擠,湊合睡一晚。”
話音落下,小喜忙道:“姑娘先在這裡等一下,我去庫房拿一床新棉被。”
“我自己去就好,你別忙活了。”
“沒事沒事,姑娘和明月姐姐說說話,我很快就回來了。”
小喜笑嘻嘻的跑走了。
習明月朝著明檀伸出手,順勢道:“坐吧,如今天氣漸暖,晚上在這裡休憩片刻,也覺得十分愜意。”
明檀落在旁邊的位置上,抬頭朝著習明月問道:“最近過得怎麼樣?可還適應?”
“挺好的。”
習明月擺弄著石桌上的書本,忍不住抱怨道:“嚴小九不知從哪裡給我找來了許多話本,這段時間我總是失眠,這些話本正好可以打發時間,倒也不覺得睏倦。”
“天黑看書會傷眼睛。”
明檀順勢將指尖搭在習明月的手腕上,而後緩緩詢問道:“前段時間不是調理的很好嗎?為何又會失眠?身體還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嗎?”
“不是。”
習明月默默抽回自己的手,淡聲道:“是我自己的緣故,我知道多思無益,可是有時候又控制不住,這段時間我總是想起以前的事情,有時候想著想著,眼淚就會忽然掉下來,我也會覺得恍惚,明明我已經這般瀟灑,為何還會如此放不下?明明他傷我最深,我卻時常想起他對我的好。”
明檀記得,心理學上有一個詞叫做‘喪失致盲’,指的就是當你在面對失去一個人的時候,你會自動忽略掉他全部的缺點,即便他曾經冷血又無情的傷害過你,可你的腦海當中似乎只剩下曾經的美好。
煎熬的永遠都是自己。
看著意志消沉的習明月,明檀又忽然想起了還在病房中的二柱。
“明月,你們曾經的美好不是假的,但感情的破裂也是真的。”
明檀淡聲道:“誓言的美好只在當初說出口的時候,不管他加了多少期限,其實都是不做數的,如今走到這個地步,是他辜負了你,不是你的問題。我想這段時間你可能也在糾結,是不是因為自己不夠好,所以他才會這樣對待你,不是的,不要這樣想問題。
明月,你很好,非常好,你值得被愛。
但人生在世,一輩子實在是太長了,有些人違背了自己的承諾,選擇傷害你,那就表示他已經和你不是同路人,你要做的是繼續往前走,而不是想著委屈自己,好跟在他身後再次渴望得到曾經的美好。”
說完長篇大論,明檀拍了拍習明月的肩膀,笑著說:“往前看吧,過去的已經過去了,更好的風景,永遠在前頭。”
習明月愣怔半晌,看著明檀緩緩道:“阿檀,你說的話,總能讓我舒心。”
“來了來了!”
小喜抱著棉被從遠處跑開。
明檀忙做出一個噤聲的動作,低聲道:“小聲點!大家都睡呢。”
“我忘了……”
小喜吐了吐舌頭,一臉抱歉。
明檀笑著搖了搖頭,道:“好啦,天色已晚,我們西安先回房間睡覺吧,有什麼事情,明日再說。”
“好。”
習明月也把石桌上的東西收了起來。
回到房間,小喜朝著明檀問道:“姑娘,明月姐姐是不是遇到什麼煩心事了?那日從街上回來,她就一直不高興,也虧得今日姑娘來了,不然明月姐姐總是自己悶著,不願開口。”
街上?
明檀問道:“你們什麼時候上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