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見小和尚商七了把手一指，指著後院門口，眼神認真地說道，“她啊。”
長眉老僧立即順著徒弟的指向看去，卻發現進來後院的門口，空空蕩蕩的，並沒有半個人影。
於是長眉老僧收回目光，再次看著眼前的關門弟子，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也準備開口，好好地勸說一下這個徒弟，要以修行為重，別整天玩耍嬉戲，虛度了光陰。
結果，就在長眉老僧開口的那一刻。
從門口處傳來一道悅耳動聽的笑聲，清脆如鈴。
“七了，你快點出來看看，我剛剛摘的花兒美不……咦？”
一個扎著兩條馬尾辮的小姑娘，臉蛋白嫩，身材嬌小。
她一手抓著一束玉蘭花，一手拿著一顆雪梨，正步伐歡快地跑進後院。
但當她看到小和尚身前的長眉老僧後，聲音戛然而止，也連忙停下腳步，把玉蘭花和雪梨都藏在身後。
接著她朝長眉老僧行了個禮，語氣少了幾分輕鬆，多了幾分鄭重。
“普印師父好。”
“嗯。”
長眉老僧習慣性地應了一聲。
但忽然間，他想起剛才關門弟子的回答，不免有些驚訝地看了一眼小姑娘。
再轉過頭來，看著關門弟子，皺眉說道，“七了，你剛才的回答是認真的？”
商七了一邊轉頭看向小八，一邊點了點頭，語氣肯定道，“當然啊。”
“哼！”
長眉老僧頓時怒哼一聲，眉頭也皺得更緊。
再看著關門弟子的眼裡，竟然只有老夏家的女兒，他不禁更加地來氣了！
“胡鬧！這世間的所有禪，師父都知曉。
但唯獨沒有你說的那種禪，你怕不是被迷了心竅？！”
不料，他眼裡的關門弟子，依然在看著那個小姑娘，也沒有轉過頭來，只是輕聲地笑了笑，開口回應。
“師父，既然你知道所有的禪，那你找到心中的唯一了嗎？”
唯一？
長眉老僧瞳孔收縮，被這個問題問住了，一時間啞口無言，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
他也不禁回想了一遍，這輩子修過的眾多禪。
更試圖從那些禪中，找出心中的唯一。
結果找來找去，長眉老僧都沒有找到那份唯一。
但是，就在這番尋找的問心歷程中，就在這短短的幾秒時間裡。
長眉老僧突然醒悟過來。
這世間哪有什麼唯一禪？
有的，只是這輩子修行的禪，成為心中的唯一。
而這個唯一，可以是他修煉的眾多禪。
也可以是關門弟子認為的唯一禪，或者說是那個小姑娘。
明白這一點之後，長眉老僧再次看著眼前的關門弟子，不禁會心地笑了起來，老臉上的笑容也是越發地燦爛。
到了最後，他哈哈大笑一聲，透出一股無盡的喜悅和得意，就此轉身離去。
也是從這一天開始，長眉老僧不再過問關門弟子的修行一事。
因為他的心中已然明白，當年親自收下的這個關門弟子，已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甚至在長眉老僧轉身離開之後，嘴裡仍是一個勁地喃喃著，“唯一禪，唯一禪……”
透出一股十足的開心和驕傲。
這時，小姑娘夏八當見長眉老僧離開後，不禁疑惑地問了一聲。
“七了，你剛才說的唯一是什麼意思？”
商七了看著小八的臉蛋，誠實說道，“是我修行的禪道。”
“哦，我知道了……”
夏八當若有所悟地點點頭，再哼了一聲道，“肯定是普印師父又來催你去唸經打坐了吧？
哼，整天像個木樁子一樣坐著，那樣也太沒意思了。
算了，不說這個。
我給你看看，我剛剛摘的玉蘭花，你覺得美不美……”
商七了看著小八手裡抓著的那束玉蘭花，散發出一股淡雅的香味，不禁笑著點了點頭。
“美，就像天上的仙女一樣。”
夏八當聽到前面的那個“美”字時，立即眉開眼笑。
她也準備把玉蘭花和雪梨，都塞到小和尚的手裡，以此獎勵他的誇獎。
結果，當夏八當聽到後半句話的時候，頓時就愣住了。
她先是低頭看了一眼手裡的玉蘭花，再抬頭看著小和尚，臉上不禁湧出一股怒意。
接著她拿起雪梨敲了一下小和尚的腦袋，開口輕喝一聲。
“好啊七了，你居然敢揹著我偷看其他的仙女？
哼！還說你的眼裡只有我。
我看你就是拿花言巧語騙我的。”
商七了有點被打懵了，也想不明白，自己剛才說的那句話，到底哪裡錯了。
但他也已經習慣，小八動不動就惱怒的脾性，當即笑著解釋。
“小八，我剛才說的那句話，是個比喻……”
“哦，比喻？”
夏八當立即兩手叉腰，瞪大眼睛地看著小和尚，怒氣更盛。
“要是你沒有偷看過其他仙女的話，又怎麼會說出那樣的形容詞來？
虧我還想把這束花和這顆雪梨都送給你的。
結果臭七了你居然敢這樣氣我！
算了，我自己吃，就不給你……”
但在下一刻，她微微睜大眼睛，發現準備咬一口下去的那顆雪梨，竟被另一隻手拿了過去。
再看了一眼空空蕩蕩的掌心，夏八當抬頭看著小和尚，就看到小和尚同樣愣了一下，然後轉身就跑，不禁被氣得破涕為笑。
她也顧不上其他，連忙大喊一聲。
“臭七了！你還我雪梨……”
她抓起手裡的玉蘭花，就這樣邁開腳步追了上去。
晨光落在這兩道身影上，在地上拉出兩道影子，互相追逐打鬧。
最後匯合在一起，像是隻剩下了一道影子。
……
與此同時，長眉老僧穿過走廊，來到隔壁的院子裡面。
不出意外，他的耳邊響起一道無奈的嘆息聲。
“哎，這就是生了女兒的煩惱，天天都要擔心被哪頭小豬給拱咯。”
普印禪師停下腳步，看向院子裡面的一道人影，正坐在一張搖椅上，曬著太陽，看著古書。
他對這一幕早已熟悉，當即朝那道人影點了點頭，也沒有說話，想要繼續向前走去。
忽然他的腳步一頓，再次停了下來，轉頭看向那道人影，皺眉說道，“夏施主，你在罵誰？”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