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對翡翠原石最初的瞭解，還是在上小學的時候，看《黃金瞳》的，裡面有主人公莊睿，在原石拍賣會上打臉富二代的情節。
一刀天堂，一刀地獄。
幾千塊的石頭，能掙幾千萬。
那這塊價值二十萬的原石，裡面的東西還不得上億啊？
張揚正打算好好看看，主播阿黃口中，這塊木納種的原石，到底有什麼講究。
一雙藕白的手突然伸出來，擋住了他的視線。
直播間裡，阿黃在說：“現在讓助理秋秋帶大家去到機臺那邊吧。”
這麼大塊的石頭，男主播不拿，讓女助理拿，是什麼道理？
等看到女助理抱原石的姿勢，張揚才知道是自己想的太簡單了。
黃不拉幾的原石抱在胸前，和雪白的肌膚形成鮮明的對比，石頭後的溝壑被擠壓到，飽滿得好像馬上就要跳出來一樣。
而她彎腰把石頭放進機器的時候，攝像師給觀眾的畫面，更是美不勝收。
好擦邊！
這別說切原石了，就是鋸木頭也有人看。
彈幕的反應也和張揚想的差不多。
【哥幾個又來看切原石啊】
【謝謝秋秋，我已經好了】
【這個石頭的大小正合適，什麼都沒擋住】
【我TM還不如一塊石頭】
“看來只有我一個人是真的來看原石的。”張揚心想。
但石頭被擋得太多了，什麼資訊都沒有出現。
女助理蓋上機器的蓋子，電機啟動。
張揚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反正直播間裡，大家都在澀澀，而且不帶重樣的。
最後還是一個VIP使用者問了一句“我的料子還沒切好嗎？”，主播才重新走向機臺。
他的料子？
張揚看了一眼，說話的人是這個直播間的榜一，賬號等級和陳彥光差不多，也是個富哥們兒。
直播間的觀眾親切的稱呼他為“狗託”。
“好了好了，馬上揭曉最終的結果。”
“讓我們來看看，究竟是能開出冰陽綠的手鐲，還是帝王綠的戒面呢？”
男主播和女助理，一人固定住原石的底部，一人慢慢推開切掉的頂上那一層。
“三、二、一……”
周圍氣氛組口中“哦～”的聲音逐漸變大，在看到一抹綠色後，瞬間達到了頂峰。
“真出貨了？”
張揚定睛看去，雖然只開出拇指大的一塊兒綠，但是綠得非常的幽深、通透。
主播說這是正宗的冰陽綠，大小足夠做三個戒面，賣出百萬不成問題。
直播間的“狗託”馬上刷了上萬塊的禮物，表達對主播的感謝。
就這麼一小塊，能價值百萬？
張揚想起自己直播間那些韭菜溝的兄弟們。
他們裡面，花出去幾百萬買翡翠的也不是沒有，但買到手以後，虧少於一半，就算是翡翠界的巴菲特了。
“大哥的料已經開完了，給咱們直播間開了個好頭啊！”
“剛才這塊呢，算是我從礦場那邊帶回來的最好的一塊了，大哥說要，咱也不能藏著掖著。”
“但是，我還有很多小料，留給了直播間的兄弟姐妹們。”
“來，把咱們今天的原石盛宴端上來。”
主播大手一揮，很快，小小的一方桌子上，就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石塊。
黃的黑的都有，每一塊都有數字編號，有些表面還開著大大小小的“窗”，視窗透出翠綠的顏色。
“給大家三分鐘時間，先大致的看看，就像到了地攤上挑貨一樣。”
“等下想買的兄弟，不管你要不要代開，都可以直接連麥我。”
“你自己挑，或者我幫你挑都可以。如果開出來的東西賺了，咱們直播間還有好禮贈送……”
三分鐘？夠了！
張揚趕緊觀察起那些已經開了窗的原石，畢竟露出的那抹綠色，說是帝王綠也不過分。
編號003的原石：
「名稱：翡翠原石（豆種）」
「材質：綠輝石巖、牙膏」
「生產時間：2023年」
「詳細資訊：翡翠原石，去除掉表面的皮殼後，就能得到價值不菲的玉石」
“牙膏？”
張揚還以為自己剛才看大大大，看得眼花了，揉了揉眼睛。
“臥槽，還真有牙膏。”
繼續看旁邊的其他原石，凡是開窗露出綠色的，無一例外，都是“豆種”+“牙膏”的配置。
他馬上反應過來，這些都是造假的。
在開窗的地方，可能是原石的內部，塗了一層牙膏，所以才會看起來這麼綠。
而那些沒有開窗的呢？
有白底青、豆種、幹青種等等，基本是不值錢的料子。
種水最好的是一塊拳頭大小、黑黝黝的冰種翡翠原石，在一眾原石裡很不起眼，編號三十八。
物品資訊顯示，這塊翡翠，有切開過的痕跡。
很明顯，賣原石的主播，很可能已經看過東西的品質了，然後又做了層假皮出來賣。
作為一個老主播，張揚知道，這塊石頭肯定是給託準備的。
真正的騙子，不會那麼好心給人留個漏。
可能剛開始那塊上百萬的翡翠，也是給托兒的。
但沒關係，先到先得。
張揚馬上去找直播介面的連麥按鈕。
還沒來得及點選“確認申請”呢，主播那裡已經接通了第一位顧客。
好巧不巧，那個人一上來，直接點名要買冰種的三十八號。
很快，這塊原石以五千塊的價格成交。
最後開出來是冰種、飄花的料子，大小能打出一塊價值幾十萬的無事牌。
“怎麼不按套路出牌啊？”張揚有點小鬱悶。
“這個當託的急著下班嗎？為什麼不先賣幾塊，再上來切三十八號呢？”
“連截胡的機會都給我。”
張揚想了想：“如果我能再早點申請連麥的話，就算有托兒，是不是也能截胡啊？”
點個關注，設定開播提醒，明天再來。
次日，張揚又在這個直播間茫茫多的原石裡，發現了一塊冰種的料子，編號是二十八。
這次，主播阿黃剛說出“大家好好看看”，張揚就點了連麥申請。
被秒拒。
再申請，又被拒。
重複幾次後，終於，主播和他的托兒連上麥了。
“我焯！”
張揚生氣拍了下桌子，剛準備下班的唐綺韻被他的動靜嚇了一跳。
不一會兒，小唐來敲張揚辦公室的門。
“學長，伱還不下班嗎？明天不是期末考試嗎？”
“我知道啊！現在不是還早嘛？”
“哦，我以為你是複習遇到什麼麻煩了。”唐綺韻不好意思的說道。
“我是被狗託給氣到了。”張揚無奈的笑了笑。
“狗託？”
“抽卡不是有保底的嗎？老闆你多氪點就行了啊。”小唐疑惑的問道，她還以為張揚在玩什麼抽卡遊戲。
“我說的不是遊戲，是這個。”
看學妹一臉的求知慾，張揚怕明天自己被認為是又一個徐傑，乾脆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手機頁面。
“這個主播賣的一些好東西，都只賣給他的托兒，我怎麼都搶不到。”
“可是賣給托兒不是很正常的嗎？”小唐更疑惑了。
“一點都不正常。”張揚正色道：“你不急著下班的話，過來看看就知道了。”
唐綺韻點點頭，走上前，看了一眼手機螢幕。
剛好是女助理俯身放原石進機器的畫面。
該露的都露了。
“學長，這是……”
張揚看了一眼手機，一時語塞。
他趕緊指著直播間畫面右上角的小字說：“你看，人家特意標註了，正經翡翠原石直播間，無不良導向。”
“所以還是別想歪了。”
“好吧！”唐綺韻很勉強的點了點頭。
很快，原石切出來了。
“哇～好漂亮！”小唐捂著嘴小聲驚歎道。
翡翠從古至今都深得女性喜歡是有原因的，哪怕是剛切出來的原石，在燈光的照射下，也有種沁人心脾的美。
“這塊，可以出個細條的鐲子，二十萬往上走啊！”張揚感慨道。
他看了這麼久，已經明白了這個直播間的套路。
沒開窗的原石，除了那些一眼辣雞的，其他基本都已經被切開過，然後做假皮復原，拿出來賣。
因為沒開窗，這種東西內行叫做【全蒙料】，開出什麼東西，買家都不會奇怪。
至於那些開窗的，就是純用來蒙小白的。
開出豆種，明明只是不虧錢，主播會硬說買家撿漏了，還問他要雕成什麼。
總結一句話：靠托兒吸引人，靠話術硬騙人家沒虧錢。
但就是這樣的破直播間，晚上黃金時間也能有七千多觀眾，好幾萬點贊。
張揚感慨，逗音上的韭菜是真的多，割都割不完。
“這個就是傳說中的翡翠原石嗎？”小唐指著手機螢幕裡的石頭問張揚。
“是啊，本來我都看好了，但是這個主播不和我連麥。”
“要不你幫我想想，看有沒有什麼辦法？”張揚隨口說道。
他想等等看，看這個主播會不會補貨，今天才來了一個託呢。
唐綺韻聽了張揚的話，重重的點了下頭，開始深思起來。
大概五分鐘後，在張揚看見新連麥的買家，切出一塊滿棉的豆種料子時，小唐提出了她的想法。
“老闆，他們不連你，有沒有可能是因為，你用的是工作室直播的號，看到你的名字就慌了？”
“不會啊，我換小號也是一樣被拒。”
“你小號是不是沒消費過？”小唐洞悉的問道。
“你是說，他們覺得我出不起錢？”
“有點道理啊，如果我是一個高等級的賬號，還給他們刷點小禮物的話，說不定有機會。”
……
第二天，下午五點。
揚名工作室裡，三個員工圍坐在張揚身邊，看他用平板操作陳彥光的賬號。
榜一大哥和他未婚妻，去燕京開拓仿古工藝品市場了，接到張揚的電話，聽說想借用賬號，他二話沒說，直接表示，要把賬號送給張揚。
誰讓他接電話的時候，不小心點了外放呢？
小程姑娘就在旁邊看著，看他是怎麼洗心革面的。
陳彥光上岸第一劍，先斬逗音號。
“老闆，這個韭菜溝扛把子，就是咱們直播間的榜一大哥吧？”粉絲群管理員高姐日常八卦。
“是啊。”張揚點點頭。
登入完陳彥光的賬號，上來推送的第一個影片，就是小梨花的後媽裙變裝影片。
榜一大哥，他真的，我哭死。
影片有點擦邊，不適合當眾觀看，張揚趕緊搜尋那個原石直播間。
“老闆，再刷兩個影片唄！”徐傑還有點意猶未盡。
“注意嘴臉啊，週末我幫你安排了相親的。”高姐善意的提醒某人。
“你們現在私下活動這麼豐富嗎？”張揚隨口問道。
“那當然，我們平時……臥槽？”
高姐話說到一半，看到賬號上的逗幣餘額，一下子沒忍住。
“臥槽！”徐傑慢了半拍，也發出同樣的驚呼。
“老闆，這有幾個零？一、二、三、四……”
“別數了，還剩個十幾萬塊，沒來得及消費，他不敢花了。”
陳彥光把賬號交出來以後，私聊了張揚。
告訴他：餘額隨便花，但是關注都別取消，留著給人家妹妹的直播間撐撐場面。
張揚不墨跡，趁著主播阿黃還在和彈幕吹水，直接拉到最底下，贈送出一個價值一百塊的鐳射大寶劍。
捨得禮物套不著翡翠。
“謝謝，謝謝韭菜幫扛把子大哥的大寶劍。”
“大哥是第一次來我們直播間嗎？你這等級、這ID，我是第一次見吶。”
【這是顏值區的老有錢人了】
【好像是專睡女主播的土豪】
【聽說現在喜歡男人了，之前看他給一個男主播猛刷禮物】
【那個男主播我知道，叫張大師】
張揚感覺自己風評被害，趕緊出來辯白：
【我就是來玩原石的，不要造我的謠啊】
“玩原石？大哥說的是賭石吧？”
“賭石好啊，大哥。我們直播間，啥都沒有，就是原石管夠。”阿黃樂呵呵的說道。
【我能先看看石頭嗎】
“可以啊，來，助理，把好東西先拿上來。”
不一會兒，桌面上就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翡翠原石。
一水兒的豆種【全蒙料】，開出來實際不虧也不賺的那種。
相比於之前的那些，這批顯然是主播為“大哥”準備的“韭菜特供版”。
“真黑啊，連一個冰種的都捨不得拿出來釣魚。”張揚在心裡說道。
【主播能幫我選一個嗎？】
張揚選擇把難題丟給對方，發完彈幕後，又刷了一百塊的禮物。
先狠狠的架住。
“老闆大氣！您這邊適合連麥嗎？”
【可以，不露臉行嗎？】
“行啊，當然沒問題。”
主播阿黃主動發起連麥申請，張揚蓋住攝像頭後，接受了連麥。
“大哥好！”
“大哥想要開哪種等級的翡翠？剛才給您看的是糯種的，冰種和玻璃種的，我們這邊也有。”
“冰種的有嗎？我想整個帶飄花的鐲子。”
“有啊！”阿黃說著，從桌子底下，拿出了一塊排球大小的黑色翡翠原石。
等物品資訊浮現，張揚知道，對方咬餌了。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