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浩聞言,不說話了,低頭思索著聶辰話語的可能性。
聶辰趁熱打鐵道,
“咱就打個比方,我現在把你放了,你何去何從?”
“我……自然是回縣府,重整兵馬,繼續守衛城池。”
“好,現在我是郡守,我問你,你是怎麼打敗仗的?土匪是怎麼進城殺了縣令的,怎麼殺了劉家主的,這些你當然可以如實回答,然後我再問,土匪為什麼要放你一個官兵統領回來?”
“我……”
王浩語窒了一下,一時間,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難道你要說,土匪敬佩你的為人,覺得你是個有本事的人,殺了可惜,所以把你放了,讓你繼續重整官兵,再來剿匪。
你覺得,我會信嗎?
因為你的失誤,導致一直給我送錢的劉家主也死了,以後我少了一大項的收入,你覺得,我應不應該記恨你?
我會不會上摺子參奏你,告你與土匪勾結,劫掠自家縣令和富戶,中飽私囊?
你有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嗎?你還活著這件事就是你最大的汙點。
土匪和官兵是天敵,怎麼可能在殺光官兵後唯獨把你這個統領給放了?說出去誰信啊?
到時候,你的將軍也保不了你,因為你沒證據證明你的清白。
總不能我去給你證明吧,連土匪都過去幫你說話了,還證明不了你跟土匪勾結害人?”
王浩沉重的點了點頭,說道,
“你說得對,我若是回去,也是死路一條,我太瞭解,那些官僚和老兵油子的了,他們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排擠我的機會。”
“是啊,林廣的經歷,你應該也聽他說了,打死了一個郡守的兒子,一個死不足惜的紈絝敗類,怎麼說也是為民除害了,可最後落得個死刑的下場。
平西王是白手起家混到如今這個地位的,但安東王不是,他是世襲的爵位,地盤也是他的父輩祖輩打下來的。
安東王集團的官僚和將領,早已經腐朽不堪,內部集團錯綜複雜,每個人都更看重自己家族的利益,而非是軍團的利益,把你殺了,清水縣統領這個肥差就能安排別人過來了。
與其回去送死,倒不如留在清風寨吧,保重有用之身,逍遙自在咱不說吧,最起碼不受人欺負,這裡也沒那麼多規矩。
大當家你應該也認得,平西王手下的大將,但現在也已經退役了,不歸平西王管。
咱就在咱這片小天地裡,埋頭髮展,為老百姓做點實事。”
“難得你能這樣想啊。”
王浩笑道。
聶辰抬頭望天,笑道,
“你知道嗎,我有個夢想,那就是我能夠一統天下,重振朝綱,給天下百姓一個太平盛世。
讓戰爭消失,讓天下太平無憂,讓百姓安居樂業,不再承受兵禍之苦,不再服徭役,不再當民夫上戰場,不用再為了戰爭繳納更多的糧食,不再被狗官剝削。
撥開烏雲,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
聶辰一番話,說的王浩心神激盪。
好一個朗朗乾坤啊。
天下,苦兵禍久矣啊!
這一刻,王浩覺得,留在清風寨,好像也未嘗不可。
安東王集團烏煙瘴氣,留在這裡,輔佐明主,也許也是另一條好的出路。
這個聶辰,是真的有野心有抱負,也有著宏大的目標的。
一行人到了浮雲山,根據王浩的指示,他們找到了兩處墳頭,上面還立著墓碑,
“聶氏夫婦之墓。”
聶辰走了過去,雖說他是穿越過來的,但既然用了人家原主的身體和身份,那替人家給亡父亡母磕個頭也是應該的。
聶辰將兩顆人頭,放到了地上,而後跪下了磕頭道,
“爹,娘,孩兒看你們來了,孩兒不孝,孩兒也沒本事,沒能給您二老養老送終,今天,孩兒帶著仇人的首級,過來祭拜您二老。
如今,仇人已死,您在天之靈也可以安息了,孩兒如今過得很好,有飯吃,有衣穿,有自己的產業,手下也有兵馬,還有一個真心愛我的女子。
孩兒今日給您們遷墳,把您們葬到清風山上去,您們跟孩兒離得近一些,也能夠看著孩兒。
孩兒不孝,讓二老再承受一次顛簸之苦。”
聶辰說完話後,流下兩行淚水,而後一揮手,讓軍士們開挖。
而後,聶辰轉身,向著王浩抱掌鞠躬,
“多謝王統領收斂家父家母的屍身,讓他們能夠入土為安,不至於曝屍荒野,被野狗啃食,此等恩情,聶辰永遠不忘。”
王浩連忙扶起聶辰,說道,
“言重了,我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當年你爹孃與我也算有舊,你不方便去收斂屍體,我就只能代勞了,恩情不敢當,以後你也切莫再說這種話了。”
將兩個棺材挖出來後,聶辰便讓軍士們輪流抬著回山,一路上,聶辰拋灑黃紙,為亡魂引路。
回到清風寨後,正好遇到了大當家,大當家見聶辰這一身行頭,以及後面那兩具帶著土的棺材,也明白了是這麼回事。
當即便帶著聶辰去了後山。
“就將你父母葬在這裡吧。”
大當家指著一座孤墳旁邊說道。
孤墳的墓碑上,還刻著“愛妻王氏之墓”。
“這是秋蟬母親的墳墓吧?”
聶辰問道。
大當家點了點頭,說道,
“來磕個頭吧,今天晚上擺頓酒,你跟秋蟬的婚事就算是定下了,你這小子,這麼長時間了,也沒來跟我提親,真不像話,你想讓我等多久啊?”
聶辰笑道,
“這不是一直忙著嘛,哪有時間那麼正式的去提親啊。
對了,大當家,這旁邊那個坑是幹嘛的?”
聶辰指著翁秋蟬母親墳墓旁邊的大坑問道。
“那是我的墓位。”
大當家淡然說道。
聶辰聞言一驚,說道,
“你這是做什麼?您現在才四十多歲,正值春秋鼎盛的時候,以後還要活到一百歲呢,你這麼早挖墓位,這不是自己咒自己嘛。”
大當家滿不在意的笑道,
“怕什麼,人都有生老病死,就我這一身老傷,長命百歲是不敢想的了。
對於我而言,馬革裹屍戰死沙場才是最好的歸宿。
將來有一天,我若是死了,你們就把我埋在這裡,與她做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