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秋,清空萬里,豔陽高照,微風輕輕地吹,吹不散秋老虎的威武。
熱。
酷熱。
孟瑤忍著頭頂的大太陽,蹲在涓涓流淌的小河邊,把髒衣物淘洗乾淨。
待洗完,抹了一把額頭上的細汗,立刻便端起洗好的棉麻衣服,站了起來。
這天熱的,她受不了了。
“博彥家的,這麼快洗好了?”
說話的是同村裡的淑梅嬸,和她一起在小河邊洗衣服。
比起孟瑤簡單的兩件布拉吉,淑梅嬸要洗一大家子的衣服,用了厚重的大鋁盆抬過來的。
那麼滿滿的一大盆,也不知道要洗到什麼時候?
“是啊!”
孟瑤柔柔地擠出笑,不著痕跡地用手背再次拭過冒汗的額頭。
天熱是一方面,她怕熱是另一方面。
說的也算廢話,一百八十斤的大胖子,怎麼可能不怕熱?
孟瑤垂下眼簾,瞅了眼水裡倒影的膀大腰粗,胳膊比別人大腿都壯的大胖子,忍不住嘆氣。
誰能想到她一個二十一世紀千萬粉絲的美女美食家,會穿到九零年代,成了一個油膩的大胖子?
說這胖子油膩算輕的,邋遢的孟瑤簡直沒眼看。
住的地方髒亂堪比豬窩,常年還不洗澡不洗頭不洗衣服,她剛穿過來的時候,她身上的味道能把她燻死。
她到底是做了什麼孽,讓她來受這種罪?
孟瑤剛晃了下神,額頭又冒出了一連串的汗珠。
感覺被日頭曬的腦袋開始暈騰騰,她油乎乎的胖臉擠出笑,忙道:“淑梅嬸,您忙,我先,先回去了!”
淑梅嬸笑呵呵地點頭,手裡的棒槌被她捶的梆梆響,清澈的河水震盪出層層的波紋。
“趕緊回去吧,以後要是沒事想洗衣服,等傍晚再洗,不然這天熱死個人,我呀,是今天一直在忙地裡的活,抽不出空,沒辦法。”
孟瑤被說的臉一紅,忙應,“噯,我記下了!”
她當然也不想頂著大太陽來洗衣服,可是“孟瑤”的衣服味道太大,不洗根本沒法穿。
哪兒怕她現在身上穿的這身、不被“孟瑤”喜歡、壓箱底的布拉吉,也隱隱透著黴味。
孟瑤的薄衣除了布拉吉,還是布拉吉。
她雖然是個大胖子,卻異常愛美,覺得穿布拉吉時髦漂亮,一有錢,就買著穿。
可惜人長得胖,還邋遢,穿再貴的衣服也美不了。
孟瑤禮貌地衝淑梅嬸點了點頭,才端著木盆,小心翼翼踩過河邊的青石板,走上大路,踏上了歸程。
那胖乎乎的身影,很快被陽光拉了長長的影子。
身後。
賣力捶打衣物的淑梅嬸抬頭瞧了眼這背影,忍不住低聲喃喃,“博彥家的,好像變了不少!”
孟瑤自然不知道淑梅嬸對她的評價,一門心思悶頭走路。
洗衣服煎熬,走路也煎熬。
她那麼胖的體格,走幾步路便累的要死。
孟瑤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走到雕刻著“松鶴延年”的木門前。
這是“孟瑤”的家。
婆家。
孟瑤剛鬆了口氣,喜色還沒來得及露出來,一莽莽撞撞的毛頭小子突然從門後跑了出來,以衝刺的速度,跟她撞了個滿懷。
“哐當”一聲,孟瑤手裡端著的木盆,連帶著洗乾淨的衣物,被撞的滾落在泥巴土路上。
“哎喲,疼死我了!”
半大小子也摔了個屁股墩兒,慘叫了一聲。
孟瑤仗著體格龐大,倒是保持了平衡。
七歲大的半大小子摔了一跤,跟玩兒似的,一骨碌爬了起來,跳起來指著孟瑤罵。
“死肥婆,你怎麼走路的,沒長眼睛啊?”
祁文燁,孟瑤的小叔子。
身為嫂子的孟瑤從沒從他嘴裡聽到過一句嫂子,只聽他叫這聲“死肥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