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顏帖木兒已經帶著一萬本部兵馬走了,剩下的便全部是也先的本部兵馬,也就是那五萬瓦剌主力。
不過這些人的來源,也不盡相同。有相當一部人,大約一萬上下,原來是阿剌知院、脫脫不花、孛羅等人的部眾,被也先遴選到了自己麾下。
所以也先耐不過眾將的堅持,便選擇了讓這些非嫡系的兵馬先去試探性地進攻。
也先自己,則沒有出營,只是上了哨樓觀戰。
如今攻下京城,肯定是沒戲了。瓦剌大軍壓根就沒有建造攻城器械,現在造也來不及了。一共還有十日的軍糧,沒等攻城器械造好,軍糧先吃完了。
唯一有點希望的,就是進攻城外的明軍。但是瓦剌大軍又暴露了另一個致命缺點:沒有火炮。
只要明軍像只刺蝟一樣,結成大陣死守,沒有火炮根本就轟不開。
最重要的是,人數差距實在太大了,明軍著了急能湊二十五萬人出來,而瓦剌只有五萬人,就算再精銳,也受不了五個人砍一個人啊。
要是把阿剌知院和脫脫不花的一共六萬大軍調來,還能和明軍鬥上一鬥,可惜這兩人已經和也先離心離德了。
也先的大軍一共組成四支萬人隊,出營列陣,其中三支萬人隊牽制明軍,一支萬人隊負責試探進攻。
徐亨、石亨、範廣分別按照朱祁鈺事先吩咐好的策略,原地固守,任由瓦剌騎兵列陣。
朱祁鈺和也先相互配合,又要消耗一批也先的非嫡系軍隊。
就在瓦剌列陣的功夫,朱祁鈺已經回到了齊王府。
此時還未到中午,朱祁鈺在房中剛坐下,由仙兒、凝香、暮雨三個小姑娘服侍著喝了口熱茶,林香玉便急勿勿地走了進來。
朱祁鈺好奇地問道:“怎麼了王妃娘娘,這樣風風火火的,好像有人追你似的。”
林香玉將手中的拜帖塞了過來,笑道:“有人送了拜帖來,求見夫君,說是一會就到。
夫君讓凝香她們服侍著更衣吧,奴家還有事,要去賬房算最近的開支了。”
說罷,林香玉調頭就又要出去。
朱祁鈺敏銳地感到有些反常,連忙將林香玉拉過來,摟在懷裡,一邊緊緊抱住,一邊笑道:“王妃別想跑路,等我先看看拜帖再說。也不知道是什麼大人物來了,竟然嚇得咱家八面玲瓏的小王妃想腳底抹油,避其鋒芒。”
林香玉掙扎了兩下,見掙不脫,也就只能聽之任之了。
朱祁鈺笑盈盈地開啟拜帖,好奇地掃了一眼。只一眼,朱祁鈺便叫喚了起來:“我的親爺爺嘞,原來是她,難怪小王妃會嚇成這個樣子,就連我都想跑了。”
另外三女在旁邊更加好奇,凝香連忙問道:“是誰這麼嚇人啊夫君,難道是郕王府那兩位王妃?”
朱祁鈺將拜帖遞了過去。
凝香取過拜帖一看,更加好奇了:“武定侯府,永嘉大長公主?這位大長公主很厲害嗎,至於把你們嚇成這樣?”
朱祁鈺笑道:“我這麼跟你說吧,就算是上聖皇太后,和還在位時的太上皇,聽說這位大長公主駕到,都會嚇得想跑路。”
“這麼厲害?”
“嗯,這位大長公主是第一代武定侯的長媳。他們武定侯府,大房和二房爭爵位,打成了一鍋粥。就為這個爵位,鬥了有四十多年了。
前年二房的、三代武定侯郭玹去世,大房、二房就又打起來了。
他們家的第四代,長房的郭昌、二房的郭聰都要繼承爵位,被太上皇,也就是當時的正統皇帝擱置了,以至於到現在都沒有第四代武定侯。
太后和太上皇早被他們一家折騰怕了。這不,現在他們又來折騰我們了。王妃知道其中的厲害,所以才急急忙忙想去避風頭。”
林香玉笑盈盈地反駁道:“哼,什麼叫避風頭,這種事情,本來就不是奴家一個小小王妃該管該問的。夫君趕緊換好衣服,出去待客吧。”
仙兒立即接話:“夫君剛回來,姐姐讓他歇歇嘛。一個侯爵,至於折騰得上上下下都不安生嗎。實在不行,直接幹掉他們不就得了,也省得爭了。”
朱祁鈺聞言,以手扶額:“幹掉他們?怎麼幹掉?人家永嘉大長公主是太祖的女兒,伱聽清楚,是太祖。而且她老人家還是郭子興的外孫女,郭子興知道吧,太祖皇帝的老岳丈。
這位老祖宗足足比我大三輩,我得叫她曾祖姑。她現在就算站在我面前,指著鼻子罵我,我也不敢幹掉她啊。”
仙兒聞言,嚇得連連咋舌:“難怪能把人們嚇成這樣,這位永嘉大長公主來頭也太大了吧。”
朱祁鈺收斂了笑容,正色吩咐道:“好了,不和你們開玩笑了。我等這位大長公主來找我,已經等了好久了。
我有一項非常重大的交易要和她談,仙兒去請母妃到正堂一起見客。暮雨和凝香先去大開正門,等著迎客。
你們見了大長公主要客氣,除了我,其他人都是要下跪行禮的。”
三人連忙領命,分頭去安排了。
房中只剩下兩個人,林香玉才好奇地問道:“不就是爵位之爭嗎,莫非夫君是想借機收服武定侯府?”
朱祁鈺搖搖頭:“差不多是這個意思,但遠不止於此。我早就盯著武定侯府很久了,這可是個好寶貝,能為我們解決大問題。”
“哦?請夫君細說。”
“你想想,從高皇后開始,到現在的錢皇后,細細看去,大明的歷任皇后基本都有武將背景。而武將,又與勳貴們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
皇帝娶武將之女為後,再由武將之家出身的皇后,生下嫡子繼承皇位。而勳貴和武將們,堅定地擁戴皇后的嫡子,這是大明的一種不能見於文字的隱秘政治規則。
而你既不是武將、勳貴之家的出身,又沒有母族叔伯兄弟扶持。現在這個位置你很難坐的住的,甚至能不能長久活下去都是個問題。
能不能生下嫡子,又是個大問題。就算生下了嫡子,要想把兒子順利養大,那更是難於登天。”
被朱祁鈺這樣一說,林香玉臉色都變了。
朱祁鈺繼續說道:“不過不要緊,雖然你搞不定他們,但是到了關鍵時刻,我會出手。”
林香玉連忙問道:“夫君有辦法?”
“這個自然,我的親爺爺,奪了武定侯家本該長房繼承的爵位,轉而命二房家繼承。以至於永嘉大長公主唯一的兒子,作為長房長孫,爭了四十多年,到死都沒能襲爵。
簡直就是死不瞑目,永嘉大長公主也是深以為憾,也因此恨毒了仁宗、宣宗、太上皇、太皇太后、皇太后,以及當時在一定程度上能左右這件事情的三楊。
所以我和永嘉大長公主立場驚人的相似。”
朱祁鈺喝了口熱茶,又繼續說道:“現在爭爵位的長房郭昌,是永嘉大長公主的孫子,今年二十九歲。他子嗣艱難,生兩女已夭折,無子。
也就是說,他現在膝下沒有子女,這可能與郭家內宅慘烈的爭鬥有關。
永嘉大長公主這一支長房挺可憐的,我很同情他們。
不過這件事情與你相關的地方在於,如果我們與永嘉大長公主做一場交易,你認在郭昌名下,做他的女兒,也就是做永嘉大長公主的曾孫女。我為郭家長房撥亂反正,將武定侯爵位還給郭昌承襲,豈不是兩全其美。
然後再將我們的女兒,許與郭家長房之子,使雙方牢牢地繫結在一起。這樣你也就有了勳貴背景,能夠得到勳貴、武將階層的認可。
只要交易一成,就有了大長公主代表勳貴、皇親,對你進行庇護。永嘉大長公主怎麼也還能再活個七八年,起碼在這段時間裡,沒人動得了你。如此一來,咱們與郭家各取所需,既能為大長公主伸張正義,又能保護咱們的嫡子順利成長,豈不是兩全其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