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懸立在空的一眾人，全都屏住了呼吸，眼裡閃動著驚駭、震驚、詫異之色。
“碧水劍。”秦姓老者靜靜地看著。
“這柄劍，很不凡。”最先開口說話的黑袍人緩緩說道。
二先生看向這人，問道：“閣下可有名號？”
“貧僧乃無名之輩。”黑袍人揭下袍帽，露出一個香有九個香疤的光頭。
二先生道：“來自佛州？”
黑袍和尚道：“來自大光明寺。”
“接我一劍？”二先生道。
黑袍和尚搖了搖頭，“不必。”
二先生眉梢輕挑，“不必？”
黑袍和尚道：“你一劍劈來，貧僧有死無生，不划算。”
二先生盯著黑袍和尚，並不信這和尚所言。
“你來此，是想確定天地一劍存在與否？”二先生問道。
黑袍和尚點了點頭，“佛門，一向敬重院長大人，未來無論發生什麼，佛門都不會主動對朱雀書院出手。”
二先生若有所思，“你們想，重返中原之地？”
黑袍和尚搖了搖頭，“不是中原，而是天下十九州！”
“佛門，未免也狂妄了。”一黑袍老者冷笑道。
黑袍和尚一臉疑惑：“你們的目的，難道不是天下十九州？”
剛說話的黑袍老者臉色頓時一滯，悶悶無言了。
確實，這種時候出現在這裡的，基本上都是為了天下十九州，亦或是那無敵之位。
“誰還想試劍？”二先生掃向周圍一眾人。
“……”
一時間，無人敢應聲。
他們都是活了百年以上的老怪物，不少人都已認出了二先生手裡的劍，知道這是那位院長大人曾經的佩劍。
鋒利還在其次，關鍵是當中或許蘊含有院長大人的劍意。
不認識這把劍的，剛剛也都親眼目睹了段萬山的慘狀，若無絕對的把握，此刻自然也不會傻傻冒頭。
“朱雀書院，無懼任何挑戰。”二先生淡淡道，“不過，我希望，最終來挑戰我朱雀書院的，是那位能取代我師尊、成為十九州第一人的前輩。”
黑袍和尚盯著二先生，緩緩道：“二先生的意思是，接下來的十九州之變，朱雀書院不會參與？”
其餘懸空而立的老傢伙，也盡皆目光灼灼地盯著二先生。
二先生揮了揮手持之劍，“朱雀書院歡迎任何挑戰者；若是挑釁者，盡誅之！”
話音落下，二先生向前揮出一劍。
碧綠色的劍芒，劃過蠱紗族廢墟，整片廢墟，當即一分為二，出現了一條宛若天淵的深壑。
一眾人盡皆屏住了呼吸，都清楚，這是真正用來立威的一劍。
“這一劍，有院長大人三分風采。”黑袍和尚讚歎道。
“可惜，不是天地一劍。”隱在遠處的老天機暗暗搖了搖頭，這一劍確實很強，但還不足以嚇住所有人。
尤其，這一劍發出，也讓許多人，明白了朱雀書院的底蘊，大致在哪種程度。
這對於朱雀書院來說，是福是禍，猶未可知。
最終，楚休未能趕上這次因他而起的大事件，他在趕來的途中，十分巧合地遇到了迴歸朱雀書院的二先生。
“你果然還活著。”二先生看到楚休，臉上罕見地露出了一抹笑容。
楚休眨了下眼，“結束了？”
二先生搖了搖頭，“開始了。”
楚休一怔。
“回去吧。”二先生輕聲道，“我打算，封山。”
“封山…”楚休若有所思，低聲道，“是因為天地一劍？”
二先生搖了搖頭，盯著楚休，“是因為，你還沒成長起來。”
楚休一頓。
二先生來到了楚休腳下的太極圖案石板上，白雲往中州飄去。
“不管接下來的天下十九州，會發生怎樣的變化，你只需要明白一件事即可。”二先生遙望下方，“真正能夠決定十九州未來的，只有最強的那一個人。
所謂皇權，所謂霸業…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不值一提。”
“我明白了。”楚休一直都懂得這個道理。
並且，他修煉的目標，也一直都是最強！
“回去後，好好修煉吧。”二先生道，“先放下你那點男女之情。”
楚休老臉一紅，嘀咕道：“那又不會耽誤我的修煉。”
“但會影響你的鬥志。”二先生淡淡道。
楚休不說話了。
溫柔鄉，英雄冢。
這道理，他還是懂的。
“反正我在意的那幾個美人兒都在朱雀書院，想跑也跑不了。”
楚休想著，腦海裡忽然浮現了安瀾皇后的模樣，一時愣愣出神。
兩人雖然發生了最親密的關係，但直到現在，他都沒弄懂，自己到底喜不喜歡安瀾皇后。
若以喜不喜歡美人的角度來說，他自然是很喜歡這位長得十分秀麗的安瀾皇后。
可若以情情愛愛的角度來說，他就無法確定了。
畢竟，他和安瀾皇后的交流次數，滿打滿算，也僅有兩次。
現如今，他能夠真正確定喜歡的，可能也就朱有容一個。
“男人，真難啊。”
楚休感慨了一句。
二先生斜睥，不用猜也知道，這傢伙肯定又想起哪個女人了。
“單單這一點，比師尊差遠了。”二先生暗道。
回到朱雀書院，二先生召集了全體書院弟子和教員。
楚休站在師尊陳長生的雕像下，露了次臉，宣告著自己還活著。
他看到了喜極而泣的朱有容、墨少筠、夏初雪等女，心裡微暖。
不過，並未上前去交流。
“接下來，朱雀書院，會封山三年。”站在楚休身邊的二先生王權，目光掃過廣場上的所有人，“諸位有七天的時間，用來考慮，是要在這三年裡，留在朱雀書院，還是迴歸各自家族。”
話音落下，廣場裡頓時一片寂靜。
很快，譁然聲此起彼伏。
二先生很平淡，封山，一直都在他的計劃之內。
儘管，他並不想這樣做。
他很清楚，這是一種示弱的行為，這並不符合師尊還在時的書院作風。
面對即將到來的大勢之變，他只能如此，才能最大程度的保留朱雀書院的底蘊。
議論漸歇。
“諸位不用有什麼心理負擔。”二先生道，“想離去的，儘管離去便是；三年之後，若是諸位還有求學之心，亦可再來。”
“……”
不少人提問，二先生一一作答。
他很坦然，明確告知一眾師生，就是因為師尊的離去，方才暫時封山。
待到最後，一眾師生散去。
楚休、二先生一同來到了後山之巔，一眾後山先生已聚集在這裡多時。
“同樣的話，也送給諸位師弟、師妹。”二先生輕聲道，“若想離開，無需有心理負擔。”
楚休撇了撇嘴。
“老二，別說這種廢話了。”趙王孫吐槽道，“別以為我不知道，我們當中，最有可能離開的，只有你。”
包括二先生在內，一眾人齊齊看向趙王孫。
趙王孫咧嘴一笑，挑眉道：“若是那乾皇用他的皇后來威脅你，你確定能無動於衷？”
“……”
除卻二先生之外，其餘後山弟子眼裡多是閃過幾分古怪之色。
顯然，他們都已瞭解，這位二師兄，真正心儀之人是誰。
二先生面無表情，右手揹負在身後，攥了又松，連續數次。
“既然沒人離開。”二先生道，“那從今天開始，就都好好修煉吧，身為你們所有人的師兄，我會傾盡全力幫助你們。”
趙王孫眼皮一跳，剛欲開口，就聽得二先生又繼續說道，“老三不在，我就先幫小四你吧。”
“不用。”趙王孫連忙說道，“我的修煉，跟你們不同，你不懂的。”
“我不懂？”二先生雙眼一眯。
趙王孫乾笑一聲，下一刻就發現這位二師兄，身影已出現在他身側，右手直接按住了他的肩膀。
唰！
兩人身影同時消失。
眾人面面相覷，楚休小聲吐槽道：“我還以為四師兄很強呢，怎麼在二師兄面前，這麼慫呢？”
“四師兄很硬，二師兄用普通的手段，奈何不了他的。”八先生齊奕微笑道。
楚休眉梢輕挑，“那四師兄在怕啥？”
“硬，不代表贏。”十一先生燕十一悠悠說道，“二師兄折磨人的手段還是挺多的。
尤其，他還很喜歡邊釣魚，邊跟你講道理。”
八先生、十先生、十二先生皆是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釣魚講道理？”楚休一臉茫然，不是很懂。
“……”
…
佛州，大光明寺。
曾出現在巫州蠱紗族遺址的黑袍和尚，回到了大光明寺，他盤坐在光明殿裡，如實向大光明寺的住持和七位護法，講述了這次外出的所見所聞。
最後，他又補充了一條：“在我回來的路上，中原地區正在盛傳一個訊息：朱雀書院十三先生楚休回到了朱雀書院。”
佛門弟子之間交流時，通常不會自稱‘貧僧’，而是以世俗通用的‘我’來自稱。
“楚休…按照中原的訊息，那位院長大人很看好他。”大光明寺的住持鳩慈沉吟道，“朱雀書院封閉山門，應該是想等他成長起來。”
“一個少年，成長起來，至少需要五十年，不足為懼。”大光明寺的降龍護法淡淡說道。
黑袍和尚搖了搖頭，臉色變得凝重，“我不這樣認為，現在的楚休，只怕實力已經就很可怕了。
他和蠱紗族的怪物戰鬥之後，蠱紗族，已天翻地覆，徹底淪為廢墟，那怪物估計是被他所殺。
我都懷疑，即便此刻，朱雀書院最強者，可能不是那位二先生，而是楚休。”
“他這麼可怕？”住持鳩慈詫異。
其餘護法也皆是看向了黑袍和尚。
黑袍和尚道：“不止自身可怕，他手裡還有一個神奇的葫蘆，似乎能夠收容萬物。
炎魔窟的炎魔之血，蒼穹山的驚雷雲團，劍閣的萬劍弒心陣，盡皆讓他收進了葫蘆裡。”
“……”
大光明寺的一眾高僧，紛紛低聲議論起來。
待安靜下來。
“那位院長大人既然已登天離去，佛門自該重回中原。”住持鳩慈開口道，“原定計劃不變。
不過，不能讓這位十三先生成長起來，否則即便佛門重歸東土，也有可能會讓未來的楚休，再次趕回佛州。”
黑袍和尚道：“楚休有一好友，靈山寺慧通。”
“慧通？”眾僧皆是一怔。
黑袍和尚微微頷首，“就是他。”
“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住持鳩慈輕語道，“老衲覺得，慧通會有這個悟性。”
眾僧點頭。
為了振興佛門，每一個佛門弟子，都應做好隨時為佛門犧牲的準備。
不管犧牲的是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