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上元佳節。
經過半個月的操練,戚山寨可謂是面貌一新,原本散漫的眾土匪已經有了基本的行伍、紀律,在充足的糧食供應,以及些許山貨葷腥的補給下,在劉煬制定的操練計劃的加持下,一百四十名土匪的戰力已經有了顯著提高,至少與之前烏合之眾的樣貌截然不同,有了朝氣和銳氣。
這天一大早,劉煬下令戚山寨眾人休息一天,準備張燈結綵過節。
上元節也叫天官節、元宵節,早在兩千多年前的漢朝就已經盛行。
此時民間多在這一天張貼“天官賜福”的圖畫,並且張燈結綵、觀賞花燈。戚山寨內自然沒有什麼花燈可看,不過天官賜福的彩畫還是有的,都是土匪家眷照著圖樣自己畫出來的。
劉煬也是第一次在明末過節,於是便在寨中四處走著、看著,只見不少婦孺都在忙著在自家門口張貼,圖中基本上都是天官人物及各色蝙蝠。
只見天官頭戴如意翅丞相帽,五綹長髯,身穿繡龍紅袍,扎玉帶,懷抱如意。以天古、蝙蝠為主組成,“蝠”與“福”同音,藉以表達吉祥、天官降福之意。天官是授福祿的神人,天官大帝手執“天官賜福”四個大字橫幅,背靠花團錦簇的“福”字,頭頂腳下祥雲和五隻蝙蝠環繞,腳下壽桃,象徵著“多福多壽”。
劉煬看了一圈,山寨內外節日氣氛濃烈,心中也不免感嘆,不知道前世的家人、朋友過得如何,而自己在明末亂世又能走多遠?
“寨主!”
忽然,洪祿叫了一聲大步走來,說道:“剛剛收到山下兄弟送來的訊息,有大魚!”
劉煬眉毛一挑,隨即招呼洪祿來到聚義堂,問道:“詳細說說。”
原來洪祿安排人手在戚山附近打探訊息,一是防止田家查到戚山寨後,派人來圖謀報復,二來也可以充作山寨耳目。
這些人手打探到的訊息也是關於田家的,自從戚山寨眾人搶了一處農莊後,田家便開始動作,將留城縣縣城外面的另外三處農莊全部放棄,準備將囤積在三處農莊的糧食全部運往西面的豐縣去。
“田家這次運送的糧食至少有四千多石,足夠咱們寨子吃用到年下(下半年)了!”
劉煬思索了一陣,又問道:“田家調集了多少人手運送糧食?現在到了那裡?”
“田家五十多個家丁全部出動了,已經到了戚山北面的馮家村。”
從留城縣前往豐縣,戚山一帶是必經之路,否則就要往北經飛雲橋走沛縣,路途遠了至少四成。
此時洪祿興奮的說道:“寨主,咱們再搶一把,這次不但可以讓山寨過一個肥年,而且還能重創田家,免得日日提防田家的報復!”
劉煬則微微搖頭,說道:“我看這批糧食不是大魚,而是誘餌,咱們戚山寨才是大魚啊!”
洪祿微微一愣,然後說道:“寨主的意思是,田家已經知道是咱們搶了農莊?”
劉煬點頭說道:“田家是留城縣的豪強,自然是有些手段的。咱們大隊車馬上山、下山,肯定做不到徹底隱蔽,田家想打探到訊息並不是很難。”
“所以才會有這次運糧,而且我想那運糧的車輛裡,多半也是沒有糧食的,那些糧食應該還在各處農莊裡!”
劉煬盯著洪祿說道:“你信不信,只要咱們過去搶糧,田家的五十多個家丁絕對不好打,拖延的時間一長,說不定留城縣的衙役、鄉勇就會趕來!那些衙役、鄉勇也許沒有主動剿匪的勇氣,但是趁火打劫還是可以的。”
洪祿聞言不禁有些後怕,說道:“幸好寨主看出端倪,不然真的下山去搶,兄弟們就要吃大虧了!”
劉煬沉吟了一陣,笑著說道:“這次是田家下誘餌,咱們自然不能上當,但是本寨主卻沒說不下山啊!”
“啊?”
劉煬拍了拍洪祿的肩膀,說道:“田家已經將人馬集中起來了,留城縣那邊估計也會集中人馬等待咱們上鉤,田家的各處農莊自然就變得空虛,咱們正好過去搶糧。”
兩天後,傍晚時分,馮家村。
“家主,咱們已經在這裡等了一天,戚山那些土匪還是沒有露面,怎麼辦?”
師爺憂心忡忡的詢問著,家主田超也有些吃不準,自己已經帶著人馬、車輛從戚山腳下經過,按道理山上的土匪不可能不動心啊?
“再等等,也許那些土匪膽子小,輕易不敢上鉤。”
“可是小人擔心,咱們田家的所有家丁和僕人都帶過來了,城中的老宅,城外的農莊都已經空了,萬一有個閃失......”
“再者說,留城縣的衙役和鄉勇只能壯聲勢,不頂用的,咱們還是小心為上。”
田超不以為然的說道:“哼!一些打家劫舍的土匪而已,難道還懂得兵法,趁機去搶我田家的農莊?”
“這個,”
師爺遲疑了一下,說道:“小心駛得萬年船嘛,小人以為還是先收了這一場,免得......”
還沒說完,田超便一把攔住師爺,然後瞪大眼睛看向東面,只見已經昏暗的光線下,極遠的天邊升起了一柱濃煙。
師爺也看到了這一幕,顫顫巍巍的說道:“那是、那是城西農莊的方向,咱們田家剩下三處農莊的糧食都囤積在那裡!”
田超此時已經沒了之前的沉穩,大叫道:“所有人立即撤回城西農莊!”
師爺則抓住田超的胳膊,說道:“家主已經來不及了,最好還是收攏人手回城去,先保證老宅無恙,然後再聯絡知縣大人調動人馬。”
“放屁!”
田超怒聲說道:“農莊就是田家的命根子,要是沒了,田家也就完了,必須堵住那群土匪,將糧食搶回來!”
很快五十多個家丁、一百多僕人便亂哄哄的向東趕去,田超、師爺和大部分家丁乘坐馬車,一些家丁和全部的僕人徒步奔跑,沒跑多遠就已經有人累得跟不上,被落在後面。
半個時辰不到,田家兩百多人的隊伍便跑得稀稀拉拉,倉促之間甚至還有兩輛馬車半路翻車,十幾個家丁被甩了下來,一人直接被馱馬踐踏而死。
等到田超等人趕到城西農莊的時候,這裡的大火藉助風勢已經無法救援,熊熊火焰在農莊內外肆虐著,讓田家眾人無法靠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農莊化為灰燼。
“啊!”
田超憤怒的叫喊著,隨即便有家丁過來稟報:“家主,附近發現了車馬的痕跡,看樣子是朝戚山方向去的。”
“追!”
此時田超已經失去了理智,任憑師爺如何勸阻也無濟於事,當即讓師爺自行回留城縣去,自己帶著已經累得晃晃悠悠的家丁、僕從趕往戚山。
同一時間,劉煬坐在一輛馬車上裹緊了身上的厚毯子,但是依然被寒風懂得發抖,眉毛上已經結了一層白霜,如同八旬老翁一般。
“寨主,城西農莊距離馮家村只有十幾里路,火光、濃煙都能看見,估計現在田家人馬已經趕過去了,咱們就應該以逸待勞,在農莊打他們一下!”
劉煬詫異的看向身邊同樣裹著毯子的張屠,說道:“不錯啊,還知道以逸待勞呢?有長進!”
“不過我看田家人馬還不夠累,咱們先回山寨,等他們一路追上戚山的時候,才算是以逸待勞。”
“寨主怎麼知道田家人馬一定會追上戚山?”
劉煬說道:“咱們斷了田家人的家業,就算是天邊也會追來的。”
隨後劉煬心中暗道:“順便將田家這個後患一同解決掉,免得被日日惦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