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暑假,校園裡沒什麼人,很是幽靜。
太陽昇起來了,有點熱,身上開始冒汗。那幾年一直在北方,已經適應北方的氣候,京都雖比南城要涼快些,卻著實比不上北方,太陽昇起來就是一身汗,粘粘膩膩的,好煩。
我是地道的南方人,但每到這種時刻,便異常想念北方那隨時可能從任何角度吹出來的小涼風,簡直不要太舒爽。
我抱著資料在小徑上快速的走,想要儘快回到公寓吹一吹空調,洗去這一身粘汗,沒想到在噴泉池邊遇到林子巍。
“嗨,這麼巧。”他伸手和我打招呼,笑眯眯的,乖巧得像瘦版發財貓。
“確實巧。”我笑著回答他,心裡卻在納悶明明是暑假,他怎麼不回家。只是我和他沒有多麼熟,也不想走得更近,這種話自然沒有問的必要,反正答案於我也不重要。
“這麼熱的天來學校做什麼,是先前說的那個專案嗎?”他清眉淨眼的微笑著,氣質溫和,有種吸引人接近的親和力。
這種氣質出現在二十來歲的大男孩身上,很難得。
林子巍總是笑吟吟的,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很像晨起時的太陽,溫暖卻不炙人,明亮卻不晃眼。和他相處的時候,其實很輕鬆很舒服。
我無奈的點點頭,“我也不想來啊,要熱死了。可是都簽了合同的,當然要努力的做好,我不能丟了教授的臉,壞了我的名頭。”
“想不想放鬆一下?想的話,帶你去個好地方,包你喜歡。”林子巍站在陽光下,額頭泌著一層細密的汗珠,眼睛亮得真的像小太陽。就是那副笑臉,怎麼看都像誘拐小紅帽的狼外婆,看不透安的是什麼心。
我急著回去看材料,那麼厚的一沓不知道要看到什麼時候,而且萬一出入非常大,必定要把之前所做的一切全部推翻。想想一切從頭開始,先前自以為還不錯的方案將付諸東流,畫完的那些小樣也很可能白費心思了,便覺得心底鬱躁難安。
作品和創意就像孩子,做為親媽,自己的孩子被剝奪出生的權力,很可惜,也很不甘心。
最近一直被不太好的事情圍繞著,心情著實有幾分壓抑,而創作必須要持有一份良好的心態,我也著實需要去放鬆一下。
這麼明顯的邀約,去還是不去呢?我又想起大哥的囑咐和那一臉的酸樣。做為女朋友,我要給男朋友足夠的安全感,便想要推了。至於放鬆,去哪裡都好,方式也有很多種,不一定非和林子巍一起。
一切有可能引起我和大哥之間誤會的事情,在我這裡,都要堅決杜絕。
林子巍看出了我的猶豫,爽朗的仰頭大笑,雙手插在腰上,在陽光下肆意揮霍著滿身的活力,“幹嘛啊小月,只是做成功一件事需要有人分享而已,你不會想太多吧。哦,”他拉長著聲音,一臉的瞭然,眼底也浮起幾許戲謔,“是不是你那大男朋友不允許,害怕我這種靚仔把你奪走啊。”
“叫學姐。”我虎著臉呵斥他。
被人說中心事好尷尬,我沒好氣的用資料在他胳膊上狠命拍了一下,在他誇張的慘叫聲中好整以暇的看熱鬧,“靚這種事情還有自己誇的嗎,你不是患有自戀症吧。只是教授給我拿了新的資料急著回去看而已,哪那麼多有的沒的亂講啊。”
心裡卻給他大大的點個贊。小小年紀,看事情的眼光還挺毒。
他收住笑聲抬步率先朝前走,“走吧,就在學校裡,很近的,包你喜歡。”
我撇撇嘴,說得好像專門為我量身定做的一樣,還包我喜歡,萬一我不喜歡呢?還能毀了重新來過不成?年輕人說話真是嘴上沒有把門兒的,還是老成點的好,至少穩重靠譜。
反正這世上,不會有任何一個男子比大哥更好。
如果不是有林子巍帶路,我還真不知道學校有這樣一個安靜而神秘的世外桃源。
那是我從沒去過的老校區,大大的院子,一排三層小樓建的稍微靠後,院子前邊大片的地方種著桃樹,果子長得很大了,密密麻麻的壓彎枝頭,紅彤彤的小臉蛋兒讓人真的好想咬一口,果香四溢。
也許是沒有人打理,地上落了一層熟透的果子,幾隻不知名的小鳥落在上面啄得分外投入,連有人來了都沒有飛走。
風景不是絕美,卻處處純樸自然、很有點菸火人間的感覺。
我從小學畫,爸爸和媽媽雙管齊下,教會我發現美、欣賞美、儲存美,面前這副雖有著明顯的人工痕跡卻仍在鋼筋混凝土掩飾下的城市裡帶著超凡脫俗的味道,很正點的戳在我的審美觀上。
“這裡好美,我確實很喜歡。”我抬起眉毛問他,“你找到的?”
他又得意的哈哈大笑,帶頭開啟一扇門走進去,“就說嘛,你肯定喜歡。請進,裡邊你會更喜歡的。”
我帶著好奇心的跟在他身後,直到他停下來,我才發現,他著實給了我一個驚喜。
那是一間構造特殊的房子,三面從上到下完整的玻璃牆,第四面和打通的一樓相接。深而闊的空間,錯落有致的擺著幾盆青翠的大型盆景,淺金色地板,窗上掛著淡青色窗紗,被乳白色掛鉤撩起。
窗子沒有關,微微的風拂起輕紗,大片大片的陽光投進來,輕紗妖嬈擺彷彿柔美的女子擺動柳腰款款而舞。天空湛藍,雲朵高懸,一室光明,仿若仙境一般。
更讓我驚喜的是靠著牆壁的一側,擺了張很大的歸納臺,上邊全是各種筆、顏料、生熟宣紙、調色盤、筆洗、鎮紙等等做畫需要用到的工具和材料,最吸晴的則是一塊藍色帶青花的鎮紙,無論圖案還是色澤,都勾著我的眼睛,久久無法移開。
“怎麼樣,不錯吧?”林子巍抱著雙臂,如玉的俊顏上掛著調皮的顯擺,彷彿得了新玩具在和小夥伴炫耀的小男孩,有點萌萌的可愛。
我輕笑著斜眼睨他,帶著點取笑的說,“喜歡,但很難想象這麼夢幻的地方是男生布置的。”
他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話說得卻很是真誠,“蘭月,你來這裡作畫吧。你是金教授的得意門生,又是大家都喜歡的助教,有你在,可以指點指點大家,我們都希望你來。他們知道我和你認識,特地委託我來邀請你。”
話說的好聽,還不是別有用心。我就說嘛,那麼大的學校,怎麼就偏偏在那裡和他偶遇,原來一切都是他的有意安排。
原來我在學校裡還有知名度,以前倒是從沒有注意過。
不過吧,金教授的名頭確實足夠響亮,他的得意門生也確實令人矚目,關於這一點,我還是不和他犟了。